山上青松陌上塵 第三十一章 妖

作者 ︰ 雨果1988

戰亂是從那一年的初夏時分開始的,百十年後,平常百姓依然記得很清楚,那一段血腥而瘋狂的日子。♀

天啟二年五月夏初,山東妖賊徐鴻儒利用大明朝對後金作戰連連失利,內地軍力空虛之機,在鄆城舉旗反明,自號中興福烈帝,稱大成興勝元年,用紅巾為幟,義軍人數逾千,攻佔鄆城。曹、濮震動。

五月中旬,當地農民多攜持婦子、牽牛架車、裹糧橐飯,爭趨赴之,義軍頭帶紅巾,先得巨野,遂渡京杭運河,一路上聚眾數萬人直奔孟子故鄉——鄒縣。

六月初一,山東鄒縣。

烏雲流過晚空,陰暗的天幕直欲壓向地面。

城外十里,唯有一條黃土古道從遠方延伸而來。古道之旁除去一家露天酒肆,四下盡是荒野茫茫前不著村後不著地。

這間酒肆是個簡陋板房,坐落此間算是為南來北往的過路人提供個歇腳喝茶的處所,店主是個一臉苦相的六十來歲老頭,身邊帶個小孫子陪著笑挨桌招呼著客人。

其時六月初,天氣已然炎熱難耐,三、四桌的客人都將桌椅板凳擺坐在外面,吃喝歇息。

最邊角處的一張桌子上坐這一對男女,男的二十七八歲年紀,衣著相貌甚是普通身上粗布粗鞋,而那女客卻青春年少眉清目秀,身上穿金戴銀著裝華美的讓普通人不敢直視,明眼人一見就能看出這二人是一對主僕,但見那女主人只皺著眉喝了幾口涼茶,顯然是不屑于吃這路邊酒肆里的粗糙食物,反觀那男客,只見他似乎也不在意主子吃不吃的慣這些平常飯食,就著一碟豆腐干自管把手里一大碗湯面吃的稀哩呼嚕。

少頃,酒肆中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一名抱著琵琶的女子,面相也算嬌好,看上去不到三十歲,只是那掩蓋不住的滿面風塵自是比不上閨中小姐的細女敕膚質,那女人賠著笑,一桌又一桌地問︰「客官听個曲子嗎?」

酒肆老板見了她,拄著拐走出屋子,嫌棄地擺擺手︰「我說你怎麼又來了!兵荒馬亂的年月,細軟盤纏都留著保命呢誰還有閑錢听你唱小曲兒啊?快走,快走」

那女子一臉落寞樣子,央求道︰「老丈行行好,給碗水喝。」

「給你一拐杖!快走快走!」老頭口里正說著,忽然從最遠處的桌子那邊傳過一個聲音,大聲地道︰「來來來!過來唱給我听!」

眾人隨著聲音望去,只見那邊角落里坐著的是名穿著紅色衣衫的客人,頭上戴著的斗笠由細柳條編成,枝葉未凋遮住大半相貌。縱然這客人一身男子打扮,可身窄腰細,那露在外面的膚質更是白女敕剔透,略眼一瞧便知是個女子,料想必是這戰亂年月身為女子又孤獨一人行走江湖多有不變,所以這才做男子打扮。

注意到了這紅衣客人,酒肆的食客都一靜,卻是那坐在邊角處的普通下人不合時宜地打了噴嚏。

女子抱著琵琶走過去先施了一禮,做了萬福這才坐下,紅衫客人也不抬頭,往桌上直接擲了一小錠銀子。

不少食客人見了那女扮男裝的客人出手闊氣,心道這怕是個不好相與的主,都紛紛轉過頭不敢再看。老店主小本買賣已不知多久沒見過白花花銀子了,忍不住斜著眼瞄了幾下,之後搬了把凳子,坐到了其他食客中間攀談起來,幾人說來說去,話題總離不開當今大明朝風雨飄搖的局勢。

「我說賣酒老兒,義軍說話可就打到鄒縣啦,城里大戶人家都搬空了!署印通判鄭大人家連掃地的下人都帶走了!你還有膽挨這兒賣酒?到時候可真那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啊!」

「大戶人家自然要搬,他這破桌破椅、破板破房,一堆一塊兒都在這擺著呢,有甚麼值得一搬?」

「呵呵這位客官話糙理不糙,徐鴻儒是多廣的神通!能與俺這掙辛苦錢兒的一老一小為難?」

「說的也是,唉!?你們听說了嗎!徐鴻儒那妖賊!直有呼風喚雨之能啊!」

老頭拜拜手。滿面不屑笑著不答。

鄰桌穿著華美衣裙女子低頭喝茶,一直不曾注意到其他人,待到听了那句呼風喚雨之能,便豎著耳朵細听,眉宇間躍躍欲試,似是欲起身到鄰桌去高談闊論一翻,不料卻被身邊那普通衣著的下人伸筷子打了一下女敕手,男子眼楮一立,那女子竟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沖他吐吐舌頭乖乖的坐在原位。

且說那琵琶女坐到紅杉客人桌上,對其一身行頭也不說破,只是沒敢伸手去踫那銀子,殷勤道︰「公子莫要拿奴家做耍,這一兩銀子奴家可破不出零錢。」

「亮亮嗓子先,唱的出彩,小姑小爺我另有打賞。」那紅衣客人抖著蓮足。故意粗聲粗氣的道。

女子收了銀子,笑道︰「不知這位公子想听支什麼曲子?」

「給小爺唱個斗神雞來听听!」

女子抱著琵琶沒听真切,欠了欠身子道︰「抖神氣?」

紅衣客人有些不耐煩,伸出縴細的素手用指甲尖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幾行字,「自個編調唱出來。」

賣唱女子看了幾眼,霎時間變了臉色,桌上用水寫出的字秀美翩飛,可內容卻是忒的沒羞沒臊。

可銀子進了懷兜,卻又不得不唱,只見她彈撥了幾下琵琶,清了清嗓子。

「一雙明月貼貼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圓。

夫婿調酥綺窗下,金睫幾點露珠懸。

神游蓬島三千界,夢繞巫山十二峰。

鸞鳳相交顛到顛,武陵春色會神仙。

紅回杏臉金釵墜,淺蹙娥眉雲鬢偏。

迎暉軒下情無限,絕是人間一洞天。

枕繪鴛鴦久與棲,新栽霧觳斗斗神雞」

其他食客听了這等艷曲兒,都不免回頭張望,只見那紅衣客伸手捂著斗笠下被陰影遮住的嘴,雙肩止不住地連連抖動。

※※※

曲兒才喝了口茶,險些被那邊桌傳來的唱詞嗆到,咳嗽了兩聲,抬秀目向對面看了一眼︰「那婆娘剛才唱的什麼歪詞兒!一對兒園月在胸前,大紫葡萄真個圓?」

方子天抹抹沾滿面條兒湯的油嘴,看了一眼那邊,打趣道︰「可不!這曲子里唱的不就是你嗎?」

「你識貨不識?誰大紫葡萄啊?!我那是小紅櫻」

趁著「桃」字尚未出口曲兒趕忙收住了口,怒瞪著他為之氣結,卻也無法可施。

方子天此時似乎癮頭被勾了起來,看了一眼曲兒那豐挺的胸脯,嘿嘿婬笑,一臉的洋洋得意。

「這不夸你那嘛!怕什麼羞,正所謂乳者,女乃也。女子胸前之物,其數為二,左右稱之。發于豆蔻,成于二八。白晝伏蟄,夜寢光華。自古英雄必爭之地,從來美人溫柔之鄉。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質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其態若何?秋波灩灩。動如兢兢玉兔,靜如慵慵白鴿。高顛顛,肉顫顫,粉女敕女敕,水靈靈。奪英雄魂魄,發美女風騷。俯我憔悴首,探你雙玉峰,一如船入巷,又如老還鄉。除卻一身寒風冷雨,投入萬丈溫暖海洋。深含,淺蕩,沉醉,飛翔」

搖頭尾巴晃正說道得意處,方子天正欲伸手去曲兒胸前模上一模,卻見那邊桌帶著斗笠的紅衣客人已付了食錢,遙遙擺擺走上了古道。♀

賣唱女子見那人已走的遠些了,坐在桌上喘勻了氣,不顧酒肆里其余食客戲謔調戲的目光,她一腳踢開琵琶,氣呼呼直走過來坐到方子天這張桌上。

曲兒見這人冒冒失失沒來由的坐到自己身旁,出言慎道︰「我們不听婬曲邱莫言!」

陳曲兒一驚,萬想不到在這荒野古道之旁這白蓮左使會突然現身,看清來人趕忙就要往方子天身邊躥。可還沒等起身就被方子天按住。

「別怕自己人。」模模曲兒的一身驚毛兒,方子天笑道。

邱莫言一挽頭發,給自己到了杯茶,氣呼呼的一口飲盡,道︰「方才那*是誰?你讓我給她唱什麼唱!」

方子天忍住笑,正色道︰「那是聞香七殺。」

曲兒听說那是夏翩躚,瞬間又一愣,抬眼再望,那道紅色的身影卻早已消失在古道荒野之中。

「起初說好了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就快十年了大哥!」

方子天對邱莫言一笑︰「小點聲,這麼多人呢!」

邱莫言心里有氣,卻還是壓低了聲音︰「你听見她方才讓我唱的什麼沒?小點聲?此間這幫人我定要挫骨揚灰,一個都別想走!」

方子天笑著給她續杯,安慰道︰「徐鴻儒這筒子亂事一完,我馬上把你從那接你出來,鳳種呢?」

「不知道!沒找著!」邱莫言沒好氣的道。

陳曲兒回過神來後已是越听越驚,白蓮左使邱莫言,竟是他安插在白蓮教的細作!?

「呵呵在韓偉庭那待幾年,還養出脾氣來了。」方子天臉色徒然一變︰「別說我沒給你臉啊!鳳種呢?」

邱莫言心里一寒,氣勢頓時衰了三分。

「鄒縣所有的地下賭坊我都轉遍了,你消息有誤,現在的人都喜歡牌九骰子早就不斗雞跑馬了。」

見方子天听了這話眉頭一皺,曲兒趕忙掏出鼻煙壺遞過去,出來幾日她只知道方子天來山東尋什麼鳳種,一路上曲兒只是跟著不願多問,自打經過了給葉聲聞剝皮的事後,曲兒就越來越膽小,對這些怪力亂神,龍鳳麒麟的事更是能不听就不听,這時听出鳳種原來是斗雞,便笑著安慰道︰「斗雞打牙祭好不到那去,那肉硬!」

看著她添亂的樣子,方子天笑著模了模曲兒的笑臉,向邱莫言道︰「既然你沒尋到,為什麼信里還要在說這踫頭?來問我領月錢啊?」

邱莫言不再敢跟他賣關子,沖著後面的院子里努努嘴。

方子天斜眼一望,半張著嘴愣了半晌。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公雞。

只見那兩只玩意與尋常家養雞禽截然不同,「鶴立雞群」一樣的站在後院的雞圈里,身形魁梧足有鵝一般大小,怎麼說一只也有十五六斤那麼重。

五彩羽金剛爪,雞頭一動,頂上大紅冠似烈焰舞動,神態間桀驁不馴,其目若朗星,眼皮如人一樣的向下掩,正對了朱乘九所說的怒晴目。

縣外五十里,義軍駐地。

戌盡亥初時分,夏翩躚繞過幾個站崗巡邏的嘍艘渡?諾撓?省?p>現下她閑人一個,不耐煩跟著義軍苦悶行路,便獨自出去轉悠了兩天,此時回來見營帳中一片漆黑,料想葉聲聞應是被招了出去,帳簾未拉,借著月光夏翩躚正待搖亮火折子去找蠟燭,卻不料突地右手腕子上一緊,已被人拿住脈門。

「噓是我」耳邊響起的聲音奸猾中帶著一絲凝重,正是方子天的聲音。

听出來人是誰,夏翩躚倒也不覺情勢有甚危急,正想扭身掙開他手,只覺方子天拍了拍她肩頭,伸手指向帳簾外正對面的一張營帳。

夏翩躚眼力自然及不上方子天,做不到夜能視物,定楮瞧時只見對面帳幕大開,那營帳其中似是有團黑乎乎的東西在扭動。模模糊糊看不清是什麼,正待再瞧下去,卻覺身後方子天往她腰間一托,夏翩躚身子略側,耳旁衣襟帶風,那團東西的身子呼的一聲從身旁擦了過去,二人只見它腳步好快,轉眼已進了這邊營帳。

見黑暗中有兩點綠光浮動,夏翩躚心下一驚,這時離得近了,細看之下便已了然,那團黑物正是葉聲聞。此刻他在懷里還摟抓著一個死人。

拽著夏翩躚腰間衣帶方子天借勢躍到對面營帳的一片黑暗中,十數步的距離他帶著一個人竟沒發出一絲聲響。

那兩點幽幽的綠光只向這邊盯了一眼,葉聲聞抓著死人並沒有動。

躲進對面營帳,方子天低聲道︰「別出聲,這帳子里不止我們倆。」

夏翩躚一驚,轉頭借著月光向後看去,原來這營帳里只是還睡著其他嘍?p>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心細的夏翩躚抽出流火飛紅,把短劍插入土里。葉聲聞在此種狀態下,夏翩躚只見過兩次,而方子天只見過一次。月光映射下,那死尸身上的衣著明顯是起義軍打扮,就是個普通農民兵,是以二人並不知道他此刻抱著個死尸作甚。

夏翩躚心頭怦怦直跳,只覺這一刻特別慢長。

這時西北風突起,天邊黑雲有如海浪大潮,一股股涌將上來,把月亮遮了個嚴嚴實實。

半空里忽然打了一個霹靂,跟著黃豆大的雨點猛撒下來。黑雲籠罩,大雨傾盆而下。營地里轉眼伸手不見五指,夏翩躚就此已是辨不清對面那邊葉聲聞的情形了。

而身旁方子天則看的聚精會神,只見葉聲聞撕開了死人的衣服。

時下六月初,酷夏未至,野外露宿夜晚尚寒,義軍多數都穿薄皮子單襖,他撕破堅韌的皮衣竟如裂布撕紙,毫不費力,隨即手抓一立伸過去劃開死人胸月復,葉聲聞將內髒一一拽出,在鼻子下細細嗅聞,聞一件,丟一件。

方子天暗自嘀咕,心說怎地還聞上了?這練得哪門子功法?

但見天上黑雲遮滿了半個天空,猶似一張大青紙上潑滿了濃墨,烏雲中電光閃爍,更增心中驚怖惶恐之感。

輕雷隱隱,窒滯郁悶,似乎給厚厚的雲層裹纏住,難以月兌出。

「方才還晴晴的,怎麼說來雨就來雨了?」夏翩躚把聲音壓到最低問道。

方子天分神敷︰「雲生從龍,風生從虎我操!」

轉頭正待再問,卻沒來由的听他罵了一句,夏翩躚急道︰「怎麼了?怎麼了?」

方子天一臉驚駭,嘴巴大張兩眼出神。半晌才回道︰「你相好的怎麼還吃人心呢!」

夏翩躚听得一愣,正待開口,便在此時,突然電光一閃。照得滿地大亮,夏翩躚猛見那邊帳中葉聲聞蹲在地上,手里捧著一顆血淋淋的人心,正在低頭大口吞嚼,那心仍在淌血,上面脈絡糾纏。

這一驚非同小可,夏翩躚大駭之下雙手死捂住嘴巴才沒有驚叫失聲。

「別做聲,他並有注意到我們。」方子天見她害怕,趕忙先下個命令。

夏翩躚捂著心口,不敢往那邊再看。拽了拽方子天的衣角道︰「先撤先撤,撤了再說。」

正從地里拔出短劍的當口,雷聲又轟轟響起。霹靂聲中電光一閃,似是天神的刀光劃過長空,天邊擦亮的一瞬,夏翩躚忍不住又往那邊掃了一眼。

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啃掉一半的人心被丟在地上,葉聲聞半伏著身子,背心一起一伏,像是感到了潛在的威脅,面目猙獰的臉上兩顆綠眼射出凶光,正不懷好意地盯向這邊,當真可怖之極。

夏翩躚第一反應就是要先傷了方子天給自己贏些乘隙抹油,卻不料方子天搶先一把將她按在地上。

「別動!他看的不是我們!」

夏翩躚一百個不信,暗道這里都是民兵不看你還有誰可看!

驀地,一股濃重的腥氣沖進鼻孔,接著頭頂營帳的帆船布上傳來了密密麻麻的沙沙聲。

那聲音響了好長一陣,就像是有許多只人手在同時撓牆。听的夏翩躚只覺腦漿都跟著那聲音翻涌,閉了眼楮雙手捂耳抓頭,恨不得將十指插進腦袋里去。

心下正自煩亂的當口,突然覺得胳膊上被方子天捏了一把,夏翩躚立時回過神來。只見方子天趴在地上捏著鼻子急切的打著手勢,看那意思是讓自己別喘氣,也別說話。

一向的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方子天突然神色如此緊張。看的夏翩躚手心捏了一把汗,閉了氣輕輕抬頭,就見此刻帳簾外翻涌著一大片鮮紅的霧氣。

霧氣飄入營帳,轉眼間身後熟睡的幾個民兵便沒了氣息。

世間的至毒之物,其顏色的艷麗程度往往與毒性成比,越是鮮紅翠綠、色彩艷麗的東西毒性就越是猛烈。這紅霧的毒性真不知是何等的厲害,聚而不散,這麼大的雨尚且壓制不住,若不是方子天提醒,夏翩躚必然和帳中那些嘍謊?衙食嶠?疚砦?肫 希?誶昕碳渲卸舊磽觥?p>聯想到之前那帳頂的莎莎響聲,夏翩躚心道此中必有一條大蛇,沒準是條成了氣候的蛇精,更說不定這就是白娘子現真身,不過還真不知道她不在西湖雷峰塔好好呆著,怎麼逃到山東這來湊熱鬧?

自古以來白素貞這個名字總是代表了人們對男女自由戀愛的贊美和向往。此時夏翩躚胡思亂想,也並不擔心葉聲聞安危,因為方子天說過妖甲上身百毒不侵,只希望他在那邊不動就好。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白娘子的真身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心中就猛的一跳,定楮一瞧,只見那霧氣之中竟然是有很多人在排隊走動,可那些人只露,腿部往上卻都隱在霧里,始終無法看清。直覺告訴她,這不是蛇精。

過了半盞茶時分,帳前的紅霧突然變淡消散,只這一個照面,夏翩躚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霧里根本沒有人!里面竟然現出了一個灶台一般大小的腦袋,顯然是一只巨大的蟲子。

只見它頭上長了兩條鞭子一樣的觸須,口中發出粗重的喘息,每一呼氣,便吐出一團紅霧,早把它的身體籠罩在其中,窺不到全貌。

方子天眼力極好,又靠著帳簾外近些,紅霧才一散開他便將這龐然大物看的真真切切,這竟一條三丈開外的大長蟲(蜈蚣的別名),它一節節暗紅色的身子扁扁的,鉗子狀的口器要說能同時吞掉兩個活人也不為過,身下更有無數不停動彈的巨足,一條條蟲足有人腿粗細。

這一眼看的心下駭然,方子天險些憋不住嘴中那一口氣。

蜈蚣之屬,都以腳足的多少來斷定其習性的猛惡程度,這精怪的蟲足之多,看的讓方子天頭皮發麻。

幸好那蜈蚣搖手擺足,就這麼漫無目的在兩間營帳之前游走了過去。

許久之後。

隨著炒豆子一般的游走之聲止歇,夏翩躚心下好奇,待到覺得安全了,她起了身子想悄悄的跟出帳外再瞧,一抬頭卻見葉聲聞正站在對面帳子里對她猛打著手勢,看樣子他已恢復了神志示意她趕快過去。

沖他笑了笑,夏翩躚回看了一眼這邊營帳,卻早已不見了方子天的影。

這時天邊雲開雨散,站在兩間營帳的過道上,夏翩躚伸手扇開已經淡薄的紅霧,止不住好奇心的定楮再看。

地上足跡尚在,可那麼大一條蟲子竟然不見了。

茫然的望著那蜈蚣走過的方向,唯見徐鴻儒大大的軍帳在月下傲然矗立。

(注︰此章書中人物方子天對女子ru房的說辭描寫的古體詞語出自《乳賦》,《乳賦》是中國*創始人之一,五四新文化運動先驅陳獨秀先生早年所作,此文創于1916年夏天,並非明朝天啟二年之前的古文章,引文于此只為加強角色風格,望精通于歷史,詩詞的讀者看官莫要深究。)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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