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翎有了柳渺希給她的漲潮時間表,听她詳細講了換算方式,接下來幾天就放心安排大家下去游泳。
一開始只是男子,後來看衛翎的預測每次都很準,漲潮前撤退,落潮了下水,根本沒什麼危險,連女子都躍躍欲試。漸漸的,就分出了兩個海灘,一邊男,一邊女,算是不成文的約定。
只是衛翎交代大家都只能靠岸玩,站起來頂多也就沒過下半身。她們是不會游泳,讓她們去也不敢去太遠的地方,可對于像柳渺希這樣的高手淌淌水有啥意思?雖然跟衛翎打聲招呼衛翎斷然不會不同意,可現在就把一些東西暴露人前,太早。她也只能忍忍了,好在她早有準備,制作了個簡單的游泳圈。沒事就把自己掛在上面漂著,吃吃葡萄,曬曬日光浴,好不愜意。
柳渺希不該會游泳,她用游泳圈總行了吧。倒是又出了回風頭,人人看得都很新奇,但又不至于新奇得超出她們的理解範圍。無非是找了個能漂在水上的物體依附著,木頭,瓶子,船帆很多東西都能做到。慢慢便有人效仿,讓家丁也做個類似的。做出來的大多是木筏,小舟之的,和柳渺希用的游泳圈的功效差距頗大。
「好妹妹,你這寶貝是怎麼整的?」柳盈盈讓下人試了很多材料都沒有那個效果,忍不住問道。
「這個是秘密,不是姐姐問我我可不說。」柳渺希湊到她耳邊,「因為里面充了種很輕很輕的東西,一戳破放出來這寶貝就沒用了。那東西怎麼來的妹妹就不好說了,反正看不見也模不著,姐姐還是別想了。」說完就抱著她的「寶貝」下海了。
所有人都沒辦法弄出柳渺希那樣的游泳圈,想來那東西應該確實難得。柳盈盈有些不甘,又無可奈何。忽然她想到什麼,讓人拿來了木筏。她得不到的東西,不如毀了。
柳渺希正閉目養神著,柳盈盈一點點靠近。兩人雖然離岸還不算太遠,可這里的水深已經足夠淹死一個2米以下的人。這次她不會再手軟了,自回娘家再見柳渺希後她總覺得她已經無法像以前一樣可以輕易控制這個傻妹妹。是啊,明明還是柳渺希啊。有時候她甚至覺得柳渺希行事比以前還傻,對她比以前還熱乎,可每次交鋒事情又總能莫名其妙地逆轉。還能次次歪打正著?可她又尋不到端倪。
總之母親說得對,斬草除根,她不該顧念小時候的姐妹情。柳盈盈露出臥在手心里的細針,打算狠狠扎幾下。沒想到剛扎了第一下,游泳圈便迅速萎縮,癟了下去。她不禁喜出望外,柳渺希沒騙她,而且這也太容易了太快了,怕柳渺希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原來她還擔心柳渺希還沒咽氣就被救上來,現在只要她不叫,恐怕等發現她溺水的時候她的尸體都撈不到了。
柳盈盈高興,柳渺希比她更得意。長期的職業習慣,柳盈盈往這個方向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了,她還很配合地故意挑了個相對偏僻的地方。她要等的就是這刻,她說過她總有一天會向那對狗男女算總賬的。她翻落下水的時候,順帶也被柳盈盈的木筏給掀了。
跟柳盈盈方才看見得一樣容易一樣快,她只來得及「啊」了一聲,就跌進水里。沒撲騰幾下,就沉了下去。她心里暗恨,柳渺希這賤人怎麼偏偏往這個方向翻,她都要死了還要拉上自己。想不到自己陰差陽錯,竟然要陪著柳渺希這個蠢貨一起死。
她正這麼想的,水底的柳渺希竟然緩緩往上漂了起來。來不及想其他,本能的求生**讓她死死拽住正想蹬幾下游上去的柳渺希。
柳渺希使勁甩了幾下,沒有甩開。她嘴里吐著泡泡,再不上去換氣她也憋不住了。她連忙掏出暗器——藏在胸間的一把匕首,利索地往腳踝處那只手劃去。柳盈盈吃痛不得以縮回手,倒不是她怕點痛就輕易放棄了生的希望。而是那一刀絲毫沒有手軟,她能感覺到她不松開對方絕對不介意直接砍下來。要不是清清楚楚看見柳渺希就是在自己的旁邊落的水,她一定會認定這麼個心狠手辣的人絕不是柳渺希。到底怎麼回事?她來不及多探究,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
柳渺希浮出水面,游回了岸邊。柳盈盈剛才想的就是柳渺希現在想的,她不吱聲等人發現的時候,柳盈盈的尸體都發脹了。卻沒想到剛上岸就見來尋柳盈盈的熬家下人,說是熬銘突發惡疾,上吐下瀉,難受得死去活來,讓柳盈盈快回去。
即使柳渺希不告知柳盈盈的下落,現在乘船稍一劃出一段距離,越過那塊大岩石,就能發現熬家的木筏。救上來人死了倒也算了,要是還有口氣還醒過來,隨便一對質,自己知而不報就說不過去。再不免往深處調查下去驗證,人多眼雜的,搞不好真能找出幾個人看到她們都往一個方向去玩。雖然她有信心硬狡賴也蒙混得過去,可真到那樣,她就太被動了。
「不好了,姐姐落水了。就在那邊!」柳渺希忽然喊道,反正本來就是柳盈盈自食其果,干脆大方地承認自己當時和她在一起。就是她能撿回來這條命,晾她也奈何自己不得。
場面一下子慌亂起來,女子都撤了,男子立刻過來幫忙。由于時間相隔不久,柳盈盈沒被沖去太遠,圍著木筏搜尋,很快將柳盈盈打撈了上來。
披上衣服,抬到海灘,一探斷氣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熬丞相喝道,對這媳婦他雖然稱不上多滿意,可畢竟明媒正娶,已經是他熬家的人了。很多事就代表著熬家的臉面,絕不可能不明不白地沒了個人。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柳渺希仰起臉,額上濕漉漉的海水流進眼眶,咸咸的。眼球受到刺激,立刻有了感覺,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止都止不住。
「姐姐……姐姐她是為了救我才落水的……」柳渺希泣不成聲。
熬丞相並不相信,柳盈盈要真那麼舍身為人,當初就不會搶自己的妹夫。也只有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會被迷惑,真當她是一位難得的好姐姐。兩家的親事目的是互相聯合,娶哪個女兒不是娶,只要都姓柳,他自然懶得操那份心,可這並不代表他心里不明白。縱使她們兩姐妹間真的沒有嫌隙,柳盈盈不會游泳,她會傻得自己跳下去?
熬丞相凌厲的目光射過去,企圖看穿什麼。可柳渺希那個悲痛欲絕啊,好像壓根抬不起眼皮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只顧哭得死去活來。這麼看多久也是浪費眼神,絲毫沒有震懾的效果,熬丞相只能悻悻地收回視線。或許真的是他多想了,這個柳渺希看著倒真如傳聞那般天真單純。此刻只有柳渺希自己清楚她是演戲太投入了,這才顧不上基本的察言觀色。
在場沒有人看出破綻,包括皇上。但有時候事實並不重要,結果才重要。前幾天皇上還對柳渺希動了殺心,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若真有事有蹊蹺,他秉公辦案紫川煜總怪不上他了吧。
「這麼多人,熬夫人落水的時候都去哪了?」皇上大龍顏大怒,嚇得一群貴女子們爭相撇清關系。
「我和王家小姐在一起,沒注意那邊。」
「我和朱家小姐在打水仗,離那邊很遠。」
「……」
柳渺希察覺出了皇上一查到底的決心,他是想找目擊證人。和自己想得一樣,那個角落雖然偏僻,可人多眼雜,搞不好就有人親眼目睹了她們落水的場景。不過一個柳盈盈,怎麼值得皇上如此大動干戈?看來,皇上滅她的心不死啊。
都站好隊之後,只剩下陳家千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驚恐地看看這邊,看看那邊︰「我……我在……」她支支吾吾,連頭都不敢抬。
皇帝看她這副膽怯的模樣便知有異,不過陳儀是婉貴妃的佷女。這段時間婉貴妃正得寵,說實話他並不願意陳儀卷進來。到時候難免佳人置氣,費好一番口舌。但比起紫川煜,那涉及到誰他都不會眨一下眼。
「若有半點隱瞞朕治你欺君之罪!」
陳儀不過是一個養在閨中的貴小姐,心理素質哪比得上兩世為人的柳渺希?她雙腿一軟,跪下來︰「臣女看見柳小姐不知怎麼的突然溺水了,緊接著,熬夫人就跳下去了。臣女情急之下就趕忙劃著舟回岸了。臣女知罪,一時害怕忘了呼救……」她使勁磕頭,急得快要哭出來。早知道她就不該袖手旁觀,可誰又能想到皇上竟然會為此事大動肝火,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柳盈盈嫁入熬府之後,一朝得志,難免得意忘形,行事囂張些。所以她在貴婦圈人緣並不算好。而柳渺希臭名遠揚,前幾天和紫川煜的事又出盡了風頭。這兩姐妹死了就死了,陳儀一個和柳家不相干的人自然不願趟渾水,見著她們落水,第一反應就是離得遠遠的。
柳渺希其實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在現代也多得去這樣見死不救的事。人性冷漠在古代也是一樣,當然,任何時代都不乏輿論英雄。
陳儀此話一出,立刻遭來了眾千金的譴責。
「若是我在場,我一定會劃過去救人。」
「就是,就是。我再怎麼樣喊人總會的,又不是啞巴。」
「真是蛇蠍心腸。」
「……」
柳渺希的嫌疑被洗清後,焦點轉移,大家紛紛站出來標榜自己的正義。沒有人注意到剛才一場暗涌流動的較量中,有個男子從頭到尾都沒關心。那個一到場第一個沖過來,探柳盈盈鼻息的男人。當尋不到一絲生氣的時候,他神色悲痛,使勁搖晃著柳盈盈的身子,似要將她搖醒一般。
不是至親至愛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看熬丞相就知道,柳盈盈是熬家的媳婦,而他第一件想到的事情是興師問罪彰顯熬家的威嚴,而不是柳盈盈的生命。
柳渺希仔細搜索記憶中的人物,確定並不認識那個男子,他究竟和柳盈盈是什麼關系?敵人的朋友就是自己的阻力,她不得不多留個心。
這時,柳盈盈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忽然一動。緊接著,整個身子彈坐起來,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幾口酸水。
「詐尸啊!」一群人被這變故驚嚇到,連連退了三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