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翎不問世事,柳渺希悠哉悠哉,紫川煜卻不能看著衛翎等死。
明明是熬家那群蠢貨不識金瓖玉自己害死了熬銘,可柳渺希的本事別人不知,到時候這事誰也說不清。敖謙深得皇上信任,即便他力保衛翎也難免受罰,本來打算讓衛翎重出江湖一事必跟著徒生波折。
紫川煜去找柳渺希,就是求也要求她出手。卻沒想到熬家人早已三五成群等在了柳家的帳篷外。怎麼不出一日,竟有這樣的轉機?前天他們可還是滿是嘲諷的樣子,紫川煜估計等他們肯讓柳渺希試試的時候熬銘早就去西天了。
隨時斃命,衛翎賭不起。不過現在看來他是枉作好人了。
柳渺希躲在帳篷內,卻並不現身。要說她既不是太醫,也不是熬家人,她有什麼義務救人?鬧到皇上那去,她一句自己不懂醫又奈她何?就像敖謙先前說的,皇上能信她這小丫頭能治好熬銘的頑疾?
她拉過衛子曼︰「母親,熬家當初加之于你的,今天我便一並奉還。」當街下跪,她雖並未親眼看到,但衛子曼承受了多少屈辱,她怎會想不到?不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怕是死她也做不到那一步吧。
衛子曼原先不知其意,現在明白是為了給她出氣,不由紅了眼眶。苦盡甘來,一切都是值得的。現在換成她享兒女福了。
柳渺希讓湘荷出去傳話︰「熬家誠意不足,若像當日咱柳家夫人三跪九叩,怕上天也會保佑熬公子的。」
彼時,熬銘已經被人抬到了帳篷前,就等著柳渺希同意,連專程麻煩她趕一趟都不敢。這還不夠委曲求全?熬家已經沒有辦法了。昨晚果然如柳渺希所料,熬銘病情加重,癥狀和她說的如出一轍,他都快把腸子吐出來了,折騰了一晚。熬銘完全相信,根本不用三日,再這麼來一遭必死無疑。就是現在躺在架子上的人,面色蠟黃,全身無力,也已經像半個死人了。
他們一听這話怎會不明白柳渺希的意思,敖謙氣得想硬闖進去,他堂堂一國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可能跪她一個女子?卻被趕來的衛翎和紫川煜雲淡風輕地攔住,這兩人的武功敖謙是清楚的。他一個文臣怎敢造次,只得瞪向衛翎︰「我兒若有什麼閃失,你也逃不掉。」
衛翎冷哼一聲,自己千辛萬苦請上門的時候不要,現在說後悔就能後悔?他怎麼會不知道衛子曼母女和熬銘之間的過節,自己為了保命望自己的佷女忍辱負重,救她們的仇人已經不義一次。要不是為了重振衛家,他還真不稀罕這樣得來的命。卻又害柳渺希平白受辱,這些日子他是想通了。
「大不了要命一條,十八年後又是一個好漢。」衛翎見敖謙又想著威脅自己,也噴了他一臉口水。
眼見越談越崩,熬笑楓急忙出面打圓場,請求見柳小姐一面。
熬笑楓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講話不費事。柳渺希想了想,便讓紫川煜放他進來。
熬笑楓開門見山︰「我知道柳小姐的意思,以前是我們熬家對不住你。我代為兄長向你道歉。但我父親這個人,把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就算為了自己的兒子,也斷不可能公然下跪。此事又牽扯到衛兄,令母那邊的娘家人可剩下不多了,難道柳小姐忍心讓衛家的獨苗跟著我大哥一起陪葬?」
熬笑楓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談判好手,曉以利害,為己方爭取最大權益,同時恩威並施,又賠禮又道歉,說完後更抬上了數箱黃金。柳渺希目測有上千倆,說不動心是假的。她也知道自己已經逼近敖謙的讓步極限,熬丞相畢竟不是衛子曼。而且這人肯定是要救,對于衛翎這個娘家小舅,她比熬笑楓想象得還要在乎。
可她深知在談判中,誰更在乎一點,誰就已經輸了一截︰「衛家常年征戰在外,說實在的,我和衛翎也沒多少感情可言。」她頓了頓,直言道,「黃金我收下,心里確實舒服不少。可有些坎不是那麼容易過的,熬家做的還差一些。」然後不由分說她就讓人將數十箱黃金抬了下去。
熬笑楓就沒見過這麼無賴的,她這不是光收錢不辦事嗎?為衛子曼討公道一事還是沒松半句口。當然他內心還是理解她的,他雖然生母早逝,可也陪伴他度過一個快樂的童年。要是他的母親為自己遭受那樣的待遇,這種情況別說救仇人了,他過去插兩刀還不嫌解氣呢?恨的是自己偏偏攤上這麼一個大哥,逼得他不得不昧著良心,昧著公理來應對柳渺希。這種滋味是又窩火又無奈。
「不知柳小姐指的一些是哪些?」他忍住內心的五味雜糧繼續爭取。
柳渺希冷笑一聲,看來熬笑楓不是做做樣子,是真在替熬銘這個草包盡心盡力辦事。也是,以他的能力,若有柳盈盈那個心,熬銘都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她可不信熬笑楓能和熬銘那個草包培養出什麼兄弟之情,不過熬笑楓自幼由嫡母高夫人撫養長大,該是看著養母的情分上。
光這點就能想到這個高夫人不簡單,竟能讓熬笑楓為她的親子做到這個地步。高夫人要麼是真偉大得待熬笑楓無異親子,要麼就是手段太高明。
「既然熬家做不到我提出的,自然由你們自己想,用其他什麼補償我。」柳渺希攤攤手,老實說,她自己也還想不到還能有什麼方案能抵消衛子曼的下跪之辱。
「這……」熬笑楓听了也難住了,是啊,黃金雖貴,可又怎麼買得了一個母親的尊嚴和愛呢?
談判再次陷入僵局,期間听說熬銘又吐了一次。柳渺希雖表面端著架子,內心卻暗暗著急,那人渣可不能這麼死了。但退一步,她是萬萬不會退的。至于衛翎,她寧願到時候再費些手腳幫他解除困境。她有那個信心,當然可能要付出的代價就是現在的數萬倍不止了。這是原則底線。
熬銘在帳外都已經懇求起敖謙了,他怎麼會不怪父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乎面子。熬銘是真的支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