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還活著,柳盈盈開口了。高夫人見此情景,自然心知肚明。
「柳渺希,你怎麼猜到的?你怎麼可能猜到?」一環扣一環,她設計得如此精妙。
其實柳渺希找過李姨娘談判後,高夫人也立刻聯系了李姨娘,同樣是一場交易。
她承諾不傷柳盈盈的性命,還能幫李姨娘鏟除她最痛恨的衛子曼母女。至于代價,看看此刻的柳盈盈便知道。
最後,李姨娘動用了湘荷這一張最後的底牌,選擇了和高夫人結盟。
柳渺希蹲,逼近李姨娘︰「原來姨娘也參與了全盤計劃。我不明白,我亦承諾了你們母女平安。入寺修行真的讓你這麼難以接受,不惜將自己的女兒變成這樣?」
李姨娘連看柳盈盈一眼的勇氣都沒,一個勁搖頭︰「不是的,我是為了盈盈好。盈盈落到你手上也會有什麼好下場?至少,這樣能保住她的命!盈盈能理解我,她最恨的人就是你!」
柳渺希還未反駁,高夫人已經嗤之以鼻︰「柳夫人,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欺騙自己也欺騙別人呢?你是為自己好。因為身份之別,你早年被衛夫人壓了那麼多年。當時衛夫人和柳將軍夫妻恩愛,你躲在背後就像個小丑;後來因為嫡庶之分,你生的女兒還要被衛夫人生的女兒處處壓制。同為女人,我知道你的感受。你對衛夫人的恨早就讓你失去了理智,連母女親情都看不到。」
柳盈盈道︰「我從來沒恨過渺希,我恨的是她的嫡女身份,我恨的是我自己永遠無法改變的私生女的標簽。我為熬銘付出那麼多,但他從沒真心待過我。我柳盈盈一生,除了周郎,只有我這個嫡妹對我好過。」
她轉向柳渺希︰「我確實也曾真心待你。可你真的沒有對不起我?你記得八歲那年我們遭遇匪徒,我為了讓你逃走拖住歹人,可你安全回到柳府後卻沒有第一時間搬救兵。反而怕自己私自出府,遭到父親責罵,將此事壓了下來。你知道,那晚發生什麼了嗎?只要援兵早點趕到,我根本就不會……從那一天開始,我就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周郎。周郎一封絕情信,讓我痛不欲生。我娘說得對,只有權利,只有富貴才是真真切切的。」
柳渺希大感意外,本以為八歲那年發生的事也是李姨娘和柳盈盈合演的一出戲。原來從前的柳渺希和柳盈盈並非真的全無感情,其中還有這麼多糾葛。但是記憶里,柳渺希明明一邊跑進柳府一邊求救,正好撞上李姨娘。李姨娘詢問緣由後,立刻花容失色,並囑托柳渺希不要聲張,她自然會派人前往。
柳渺希正欲解釋,周侍郎已經搶到了她的前頭︰「絕情信?我何曾寫過這些東西?你發生的事,我也毫不知情。是李姨娘突然有一天跟我說,你已另有心上人。我的身份無法給你幸福,如果我真的愛你,就不要再來打擾你。」
「怎麼可能?我們還為此事通了好幾封信。難道……」柳盈盈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姨娘,「娘,好你偽造了筆跡?」
「傻丫頭,事關名節,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怎可將那事說與他?他知道真相後必然也是一樣的結果。娘只是不想節外生枝,萬一他對悔婚一事懷恨在心,到處張揚。以後你還有什麼前途?」李姨娘說得底氣十足。
「是嗎?看來姨娘又是為姐姐好。但那晚,我明明已經通知你,你為何要壓下此事?」柳渺希接著問。
「遭遇歹徒,盈盈一個女兒家還能發生什麼事?我若立刻帶著家僕去,柳家上下不都知道了。就算救下盈盈,同外人也說不清。以後,盈盈哪還有什麼立足之地?我只有偷偷去府外請人,沒想到延誤了時機,晚到一步。盈盈是我的女兒,我為了這件事也內疚了很久啊……」李姨娘喊道。
柳渺希冷笑︰「你內疚,怕被女兒責怪。所以把貽誤時機的過錯推到了我的身上?李姨娘,你一口一個姐姐的前程,其實姐姐的前程就是你的前程。為了你的前程,你罔顧姐姐的幸福,將她培養成了你發泄仇恨的利器。你一生都想比過我娘,甚至到了變態的地步。」
「你胡說!就算我有私心,可這對盈盈有什麼壞處?榮華富貴,誰不想要?」李姨娘情緒激動,自己也無法接受她是個這樣的母親,「盈盈,你不要听她們挑撥,我……」
巨犬默然無語,只是淚水流得更凶了。
周侍郎氣憤至極,將柳盈盈摟到懷里︰「你憑什麼斷定我會扔下盈盈。得知那個消息後,我或許真的會痛不欲生,但我絕對不會放棄她。」
很多男人,都喜歡唱高調,但周侍郎說這樣的話,柳渺希相信。盈盈已經嫁作人婦,他依然不忘初心。可見用情至深。每個女人錯過了這樣的男人,都是一種難以挽回的遺憾。
李姨娘卻嗤之以鼻,柳成天有少給她說過這些甜言蜜語嗎?但現在在她性命攸關的時候,她可不信柳成天會冒著風險替她說一句好話。
柳成天倒果然沒有辜負李姨娘的期望,與方才對待柳渺希無異。
「你這個賤人!原來你背著我搞了這麼多事,虧我平日待你不薄,想不到你如此蛇蠍心腸。我真恨當初引狼入室,將你這個賤蹄子帶進柳府。」柳成天越說越氣,咳嗽得厲害,又是噴了幾口血。
紫川煜好心提醒道︰「皇上,柳副將身體抱恙,還是讓他先下去歇養吧。走哪吐到哪,也跟打掃的宮女和太監增加負擔。」
紫川煜還真是非要將柳成天氣死的革命事業堅持到底啊。
柳成天手指指著紫川煜,嘴巴開開合合,應該是想怒罵紫川煜。最終心有余力不足,翻了翻白眼又背過去了。
柳渺希此刻倒有些同情李姨娘了,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柳成天這樣。因為自己的偏執把自己的女兒也變成和她一樣,只知道算計,拼命往上爬,去爭取最好的,卻割舍了最需要的。
柳盈盈自小被人歧視,在她內心深處,和周侍郎的愛情,和柳渺希的姐妹情,其實才是她最珍惜的。要而不得,才產生了憤恨。到頭來,卻是她的生母葬送了她的所有幸福。從某種角度講,她才是最可憐的吧。
柳渺希從內心真正原諒了柳盈盈。但事情還沒完,高夫人為何要殺太後,才是最大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