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曼听說了柳渺希的婚事,樂得滿屋子亂轉。♀
「哎呀,真可惜當時我怎麼出府了,沒有趕上。」
「哎呀,我家的希兒真是有福氣,能嫁給紫川煜這樣的人中龍鳳。」
……
柳渺希卻是心不在焉,想起在現代,她潛伏在柏震寒身邊的時候,幾次消息被泄,柏震寒底下的人也都懷疑是她搞的鬼。柏震寒卻一意孤行,最後逼得他的心月復集體下跪,要求柏震寒殺了她,清理門戶。
他卻說︰「害得兄弟慘死,是他這個大哥的責任和疏忽。既然你們要個交代,我給你們!」然後他眼楮都沒眨,剁下了自己的手指。
他又說︰「你們不要想著動柳希,殺了她,不如殺了我。」
就是這樣待她的男子,她是怎麼回報他的呢?
她背叛了他,害得他兄弟離心,害得他慘死槍下。
還有湘荷……
柳渺希不敢再想下去,她就是個蛇蠍心腸的女子。身為軍人的她太清楚,一步錯,很可能便是血流成河。柏震寒對她的愛有多深,湘荷對她有幾分真心,人性這種東西她不是不想賭,是不敢賭。
所以她寧願使用催眠,不讓自己對柏震寒的感情影響判斷。最終,她保全了戰友,保全了隊伍,保全了柳家,保全了衛子曼,卻失去了那樣視她超過生命的人。
應該死的人,是她自己。
衛子曼見柳渺希不對勁,馬上住了嘴︰「是不是為娘說錯什麼了?」
柳渺希反應過來︰「是啊,娘,你和潘將軍在一起後,怎麼變得那麼口嗦了?」
衛子曼的臉唰得紅了,立刻緊張起來︰「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胡亂開玩笑。我和潘將軍什麼時候在一起了?」她的內心始終有個底線,她是有夫之婦,不能做出有辱門第的事。到時候怕是連潘將軍也要被她連累,壞了一世英明。
衛子曼並沒發覺,以前她只是擔心衛家,現在連潘將軍的清譽也關心上了。
柳渺希自是明白衛子曼心中所想︰「娘考慮的也沒有錯,違反道德的事咱們不能做,看來娘必須得早點和父親和離了。別讓他這樣的人妨礙你的幸福。」對,真要有那個什麼,也得先把柳成天解決了。三觀要正,響應號召嘛。
這話讓衛子曼更加緊張了,怎麼她的希兒病好後腦瓜里裝得都是這些驚天地的想法呢。
「這個問題,娘已經和你說過了。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知道和離會有什麼影響嗎?你知道……」
衛子曼又是一頓「 里啪啦」地說教,她的希兒雖然聰明,可還是年紀太小。對世俗眼光沒有很深的體會啊。
「哎呀……」柳渺希受不了了,「你這樣小心潘叔受不了你啊。」
這次衛子曼是真的生氣了︰「又來,你個小兔崽子!」她作勢要打她。
柳渺希自是要躲的,你追我趕好不快活。
下人們紛紛感嘆,這個院子比以前有生機多了。柳渺希被退婚後一直自暴自棄,而衛子曼自和柳成天離了心後,也是自怨自艾。這樣一對悲慘的母女,讓這個院子什麼時候進來都有種壓抑的感覺。不知什麼時候,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站在院外的柳成天,仿佛想起了從前和衛子曼恩愛的日子。當時,迎娶衛子曼,他是貪戀衛家的權勢。但他也是真心喜歡她的,那樣的女子誰會不愛呢?
想起初見衛子曼時的驚艷,以後再沒有任何女子給他帶來過那樣的沖擊。所以願望成真後,他將她當作寶貝來疼。那時候的他們,每天都是這麼開心啊。
可柳成天這個人生性自私,他再喜歡衛子曼也不甘心一輩子只擁有一個女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他為了取得衛家的支持許下的善意謊言。在他的觀念里,男人就該三妻四妾,這才有尊嚴。
所以在李姨娘主動送上來的時候,他沒抵擋住誘—惑,反而極大地滿足了他身為男人的虛榮。他這輩子要說真的有付出過那麼丁點真心,也只有對衛子曼了。所以當年衛家兵敗,他只不過疏遠了衛家,卻並沒為難衛子曼的意思。以柳成天的個性,這也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當然,還像以前那樣順著衛子曼是不可能的了,當時李姨娘趁此機會又催他催得緊。他便將李姨娘接回了府。李姨娘此人,善于抓住男人心理,願意迎合男人,永遠不會讓男人受挫,是最合柳成天心意的一個老婆。這也是李姨娘,一個種田人家的女兒,在柳府的恩寵經久不衰的原因。
這樣想著,柳成天又怪起衛子曼的不識好歹,要不然他們夫妻不至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但今天,他是來講和的。不知道為什麼,沒了李姨娘時刻在他耳邊吹枕頭風,他也變得懷舊起來。想起他們一家還能回到從前,柳成天竟然有些期待有些興奮。
柳成天進了院子,像從前一樣喚了聲︰「子曼!」
正在追逐的衛子曼身體一僵,這麼熟悉的聲音,她怎會不知道來人是誰。可這一聲溫柔的呼喚卻沒讓她拾起從前的美好,反而涌上的是看盡一切之後的諷刺。
她轉過身,恭恭敬敬道︰「老爺。」沒有逾距。
柳成天怎麼會沒察覺到她的生疏,繼續套近乎︰「喊我天郎就行。」像以前一樣。
柳渺希立刻覺得反胃,這柳成天一定是覺得自己走投無路,又開始打起親情牌。笑話,她們母女便如此低賤,任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衛子曼是再也叫不出來了,她在無數個夜晚流著淚,靠著那些可憐的回憶過活時,柳成天卻抱著新人翻雲覆雨。要不是李姨娘被處死,怕他的記性還不會突然變得那麼好吧。
「還是不要壞了規矩。」衛子曼說著又退了幾步。對這個男人她已徹底死心,她寧願在這柳府孤獨終老,不問世事。
被駁了面子,柳成天又想動怒,思及自己的目的,不得不強行壓下去。
「希兒……為父……」柳成天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制造話題。他和衛子曼尚有感情基礎,都踫了釘子,不要說是對他從來沒有疼愛過的柳渺希了。
柳渺希倒是大大方方道︰「既然父親來了,女兒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柳成天一喜︰「希兒盡管說,希兒有什麼要求為父都會竭力滿足的。」
柳渺希便當真盡管說了︰「我娘決定同你和離……」
「放肆!」
柳渺希剛起了個頭,柳成天已經震怒。根據他對衛子曼的了解,這絕對不可能是衛子曼提出的。
他陰沉著臉,轉向衛子曼︰「這是你的意思?」想起以前,柳渺希當著他的面就勸過衛子曼類似的話,對柳渺希更是多恨了幾分。
「這……」衛子曼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個丫頭明明沒和她商量好,怎麼突然向柳成天提起這個?她是真沒想過和離,可柳渺希現在的性子她是清楚幾分的,她不想在這種時刻扯她的後腿。
柳成天見衛子曼猶豫,沖天的怒氣吞噬他。難道衛子曼已經被那個孽障說動了?
他這輩子府里雖然有很多女人,但陪伴他最多的只有兩個女人。前半輩子是衛子曼,後半輩子是李姨娘。李姨娘已經死了,在她臨死的時候,他為了自保還狠狠踩了她一腳。他倒是難得良心發現,想過來的時候想好好葬了李姨娘。可李姨娘犯的是大罪,他又不敢冒險;現在便只剩下前半輩子同她相濡以沫的衛子曼了。
听到衛子曼也要離他而去,他居然除了生氣外還有害怕。這是柳成天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是柳成天啊,只要名利相伴,他缺了誰不能活?或許他是真的老了,又或許這些日子生病帶來的影響,也或許他感到名利正在漸漸遠去,他只剩邊的人了。
衛家兵敗,他帶李姨娘回府的時候,衛子曼那麼恨他,都沒想過離開他。怎麼會突然有這個念頭。聯想起自出海回來後,听下人提起過,衛子曼頻繁出府,難道……
「你說,你不是已經找了新姘頭,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這個猜測讓柳成天氣血上涌,就是他沒踫過的夫人,他都絕不允許她們給自己戴綠帽子,別說是衛子曼了,「你說啊,你出府是不是都去跟那jian夫苟合了?」
柳成天的話說得太難听,衛子曼也听不下去,不由嗆聲道︰「老爺,這種骯髒事只有你做得出來。」以前他每次借口外出,不就是和李姨娘苟合嗎?
「你……」衛子曼是越來越放肆了,看這個勢頭,還真有可能是她自己動了和離的念頭。柳成天無法否認事實,只能指著衛子曼的鼻子罵,「你個賤人!等我查清楚了,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看來柳成天已經認定了她行為不軌,怕是她再怎麼解釋都沒用。衛子曼第一個想法是擔心潘仁松︰「你不要找他麻煩!」
而這樣的維護,在柳成天看來,是坐實了罪名。他伸出手,要教訓衛子曼。
柳渺希同柳成天多次打交道,自然防著他這一出。巴掌還沒有落在衛子曼的臉上,柳成天的手就被柳渺希牢牢鉗制住。
「父親,請息怒。」話雖畢恭畢敬,可她手上的力道和凌厲的眼神,分明就是警告。這還多虧了紫川煜廢了柳成天的大部分功力,沒有內力的柳成天,柳渺希的態度自然是「呵呵」。
柳成天吃驚地看向柳渺希,他雖然只剩下兩三層的功力,但對付普通人還是綽綽有余,尤其是像柳渺希這樣,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但是此刻,他根本無法動彈。沒有武功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道,但武功?他絲毫沒察覺到柳渺希有內力。他這個女兒,身上到底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柳渺希望見柳成天眼底深深的震撼,嘴角嘲諷地上揚。吃驚嗎?要知道憑柳成天這點三腳貓,便是他有內力的時候,她都有把握取勝。區別只是在于以前要動點腦子智取,現在嘛,「取」前面沒有形容詞,簡單,直接,粗暴。
像現在一樣,柳渺希手下沒有留任何情。柳成天只覺得這樣下去他的手非折了不可。
看效果差不多了,柳渺希才松開手。
柳成天眸中浮現深深的恐懼,多咽不下去這口氣也不敢再動粗︰「哼,我不會罷休的!」扔下這句話,柳成天狼狽離開。
「這可怎麼好?」衛子曼有些埋怨柳渺希,「你做事怎麼也不考慮一下後果。要是連累了你潘叔怎麼辦?」
柳渺希笑著吃味道︰「娘為了潘將軍,連女兒都責罵。什麼時候潘將軍在你的心里那麼重要了。」
衛子曼連忙否認︰「不不,娘不是這個意思。娘是說潘將軍是個好人。柳家已經夠亂了,我是不想讓外人再攪進這趟渾水。這讓我怎麼過意得去。」
柳渺希可不怎麼想,她倒要看看潘仁松能對衛子曼做到什麼地步。想要博得佳人芳心,自然要付出點代價。她也好趁機考驗,衛子曼既然和離了,二次改嫁絕對不能再看錯人。
另外,衛子曼顧前顧後,等她想通了怕花兒都謝了。柳渺希不得不擅做主張推她一把。而且她要擺月兌和紫川煜的婚事,必須提前月兌離柳家。可她絕不放心把衛子曼一個人拋下,要名正言順地和衛子曼一起離開,自然和離是第一步。
到時候母女倆自立門戶,便是順理成章的無奈之舉了。柳成天想賣女可賣不著她,屆時,只有衛子曼有立場在她的婚姻大事上說幾句話。她也就基本實現了「我的婚姻我做主」的理念。
至于紫川煜,她不是沒有動容過。只是柳渺希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她不能在自己都還沒想清楚的情況下嫁給他,這對他不公平。
而她不想嫁,縱然是紫川煜也無法強迫她。
柳渺希去了鳳來服裝店,查了賬本,盤算自立門戶的實力。
照這樣盈利下去,過不了多久,她就能購置一塊寬敞的宅邸。這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叫囂聲。
「掌櫃的,欠我的租金是不是該還了?」來人正是劉媚,她邊喊邊扭著腰肢進來。
比起剛開始的擁擠,王鳳為了分流,全面發展了柳渺希提出的預定加送貨上門的概念,充當快遞員的自然是齊宵了。如果親自來店,也要求大家有秩序地排隊。所以現在雖然依舊生意不斷,但已經沒有了嘈雜和混亂,看到的只有一支長龍般的隊伍。
劉媚輕輕松松便從旁邊進來,一邊還故意扯大嗓門讓大家都能听到。
王鳳迎上去,請她坐下,不解地問︰「劉掌櫃這是何意?這房子我們當初不是商量好了,是免去一年租金的。」
提起這事,劉媚便生氣。本以為找上了冤大頭能狠狠宰一筆,想不到她自己才是那個冤大頭。被鳳來服裝店搶走了大部分生意,還是她自己免費給人家提供的地兒。
劉媚算是搞清楚狀況了,當初鳳來服裝店選址選在這不是自尋死路,而是借雞生蛋。有劉氏綢緞莊吸引客源,店址再偏僻也不愁目標群體。這樣既規避了在鬧區的高租金,又得到了相應的人流。好個兩全其美啊!
至于競爭,她的綢緞莊多賣布料為主,鳳來服裝店卻只賣成衣。兩者嚴格來說根本不是相同產品,劉氏綢緞莊的布料再好,對它構不成絲毫威脅。相反的,它們屬于相關商品。一個是原料還需要加工,一個是現成的,作死的分明是劉氏布莊啊。♀
劉媚自認老江湖了,竟然在陰溝里翻船。哼,她劉媚的主意可不是那麼好打的!
「王掌櫃是說笑吧,我什麼時候承諾過這個?」
王鳳一听急了,這人怎麼能如此耍賴?她立刻從櫃台前拿出協議︰「我們可是簽過契約的!」
劉媚輕笑︰「你還是看看契約再說吧。」和她劉媚斗,她還女敕了點。
王鳳一看,原本契約上制定的是︰鳳來服裝店自願以十倍租金盤下劉氏倉庫,若能經營半年以上,則免去繳納每月一千倆的租金一年,一年後再做商議。
可那本來寫著「免去」二字的地方,卻只有空白。這樣再讀下來的感覺,意思可完全不同了。任誰都會理解成鳳來服裝店經營半年以上,得到的只有一年後再做商議的權利。
「怎麼會這樣?」王鳳指著空白處,「這里本來明明有字的!」
劉媚嘲笑道︰「是你眼花了吧。來,讓大家都看看上面有沒有字。」說著把契約拿起來展示,一邊還裝可憐,「王掌櫃是想過河拆橋嗎?當時說得好好的,我劉媚才願意把這樣一個寶地租給你們。現在賺了錢,就連租金都想賴了。」
王鳳氣急,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這個地方本來只是個被劉媚拋棄的閑置倉庫,沒有她家小姐的經營,就是每月一百倆的租金都沒人要。
只是這塊小地方落魄時沒人注意,現在鳳來服裝店火了,自然也跟著成了寶地。劉媚要現在收回去,倒確實很有可能賣個不錯的價錢。但也絕不可能翻十倍,畢竟空間就擺在那,一千倆,劉媚根本是搶劫!
要真給了她去,這段時間的贏利可都是白白給劉媚掙了。王鳳十分自責,當初她看契約,運用的句式就感覺有點怪怪的,但仔細看確實也是表達的她們商量好的意思。她真蠢,怎麼不多留個心眼?
劉媚卻不嫌事兒鬧大,在隊伍里橫沖直撞,將契約一個一個給人看,一邊還讓大家評理。她只顧著耍潑,正好一頭栽進了送貨回來的齊宵身上。劉媚那身板自然敵不上齊宵,被撞倒在地。
方才是劉媚自己不看路,突然沖到門口,齊宵使用輕功剛著地不防備正好遭殃的。他雖然心下不悅,但以為劉媚是顧客,也不好多生責怪。要是把顧客氣走了,王鳳那頭母老虎一定會不高興,她不高興可能他可能就要去倒馬桶了喲。
為了他身為男人的尊嚴,齊宵當即擠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姑娘,你沒事吧。」
劉媚是生意場上的人,豈是善茬?正想破口大罵,一抬頭便迎上了齊宵英俊的臉龐。
齊宵如今是鳳來服裝店的人了,王鳳自然不可能讓他像以前這樣邋遢,出去不是砸了她的招牌?托王鳳的福,現在的齊宵天天被打扮得人模狗樣,送貨的時候,很多女顧客都會不由多看上幾眼。
這讓齊宵心里美美的,那個女人刁鑽歸刁鑽,眼光還是不錯的。以前的齊宵帥氣,現在的齊宵更加帥氣。他自戀地想。
其實他這還真有點膨脹,齊宵底子固然是好,但他以前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去。沒人會覺得乞丐長得帥,因為人家壓根不會去仔細看一個乞丐的面容。所以人要衣裝這句話絕對是真理。
此刻,面對劉媚眼中的痴迷,齊宵已經相當習慣了。紳士地伸出手,拉她起來。
劉媚這才反應過來,要說劉媚半老徐娘的,也是經歷過世事。但被齊宵這樣帥氣的男人喚作姑娘,還有感受到他的手掌傳來的溫度,她竟然很小女人地臉紅了。
「沒……沒事……」劉媚輕聲道。
如此忸怩的姿態實在不適合出現在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身上,齊宵忍住嫌惡。好歹是搞定了,他正慶幸著,躲過一劫,王鳳應該會滿意吧。
卻不知道將一切看在眼里的王鳳早就火冒三丈了,劉媚是來找茬的,都要把她逼到絕境了,齊宵竟然還去和她打情罵俏!
「齊宵!你很閑嘛。呆會去幫幫張三吧。」張三是專門負責這片倒馬桶的兄弟。
齊宵完全沒搞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張三一年輕小伙的,助人為樂的「人」也輪不到他啊。
每次齊宵去幫忙的時候,張三都是一副受驚的樣子,盯著齊宵看上好幾分鐘,試圖找到一些圖謀不軌的痕跡。可張三一個倒馬桶的,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好圖的。可誰會無緣無故幫他做這種事啊,看齊宵長得一副小白臉的模樣,難道?
劉媚看到齊宵在王鳳面前諂媚的樣子,徹底清醒過來。原來他是這的員工,看他相貌堂堂的,怎麼會做這種下人的活。只有一種合理解釋,那就是齊宵是個吃干飯的小白臉,沒有求生技能。
要說養小白臉嘛……她劉媚比起王鳳絕對是更大的金主!又想起今日的目的,劉媚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王掌櫃,這契約上寫得明明白白,你還是先結清上個月的租金吧。」劉媚逼迫道,「不然我可要報官了!」
「你!」王鳳自責地看了柳渺希一眼,低聲道,「小姐,對不起,我……真的,我簽字的時候明明是有字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王鳳都快哭了。
柳渺希旁觀了那麼久,神情一直很平靜。王鳳想不通,她柳渺希可早看穿了。這些小技倆,在古人看來或許很精妙,在柳渺希眼里卻只是一些簡單的化學常識。
能根據空氣水分的多少顯隱的材料很多不是嗎?如果知道原理,便會發現並沒有那麼神奇。她在現代參加畫展的時候,很多知名畫家甚至能利用材料的特性和顏色的混合搭配,制造出變色的效果。
不過十倍租金這一事,王鳳可沒跟她說。這樣一份不平等條約,王鳳這個傻丫頭竟然簽了自己的名字。柳渺希示意王鳳跟著劉媚去府衙。
「官府會替我們主持公道的。」柳渺希附耳道。劉媚既然要把這事鬧大,便讓她自食其果!詐騙罪,不知道在古代要關幾年呢。
王鳳重重地點頭,心下已經打定主意,不管結果如何,她都一力承擔,絕不連累小姐。
「這一千倆鳳來服裝店不會出!劉掌櫃真要堅持,我同你一塊去官府便是。」
劉媚沒想到王鳳還有這樣的膽識,真是要錢不要命。那就別怪她趕盡殺絕了。
兩人一同去了衙門,齊宵這時候才搞明白狀況,連忙追上去。看來讓他倒馬桶不冤枉。
除了齊宵,身後還跟著一長串人,都想看看這個官司最後會如何收場。
說真的,他們不想看到鳳來服裝店關門。人都是這樣,用過好的,享受過方便了,都不再想買個衣服還要挑布匹,找裁縫。但這件事明顯是王鳳不對,這掌櫃也真是,看鳳來服裝店生意那麼火爆,也不是出不起這個錢。為什麼非要去賴人家的租金?雖然這租金確實有些不合理,但有契約為證,既然是說好的,便沒有反悔的道理。
兩人上堂後各種闡述了一番,對王鳳十分不利。
陳知縣道︰「王掌櫃你說劉掌櫃親口答應的,可有人證?物證已經很清楚了,如果王掌櫃沒有其他有說服力的人證,本官可要宣判了!」
當時在場的幾個小廝都已經做過證,聲稱沒有這回事。他們都是劉媚的員工,向著劉氏布莊再正常不過。沒人會為了別人甘願冒丟飯碗的風險。
王鳳無可奈何︰「沒有了。」
這時,柳渺希從人群中出來︰「我想為我們家掌櫃說幾句話,她是被騙了!」
陳知縣道︰「此話怎講?王鳳自己也承認契約是在她自願的情況下簽的。」
「小生請求查看證物。」
陳知縣讓衙役將契約給柳渺希過目,柳渺希將契約豎起來︰「大家難道不奇怪,這里為何會突然空了一塊?劉掌櫃這是分段空兩格嗎?可此處明明是句連貫的話,也沒有分段啊。」
柳渺希掩唇譏笑,一邊轉向劉掌櫃。
不知道為什麼,被柳渺希這樣看著,劉媚便感覺發毛。好像柳渺希什麼都看穿了似的,可這個辦法屢試不爽,很多人被她算計後還搞不清怎麼回事。有的還真的會懷疑是自己看契約的時候不仔細,不然一式兩份的契約怎麼會突然變了樣?
劉媚一時忘記了反駁,倒是陳知縣接道︰「雖然不符合書寫規範,但也無傷大雅,此契約簽名公印一個不少,它依然是有效的。」
大家也紛紛表示贊同,如果就因為這點瑕疵,拒不執行契約上的內容,怎麼能讓人信服?
柳渺希卻突然沖著契約啐了幾口。
陳知縣不明就里,大喝道︰「大膽!敢在公堂上公然損壞證物?」
「大人請看。」柳渺希重新指了指那塊空白,赫然出現了「免去」二字,「她又走下去,讓民眾也瞧個仔細。」這些可都是鳳來服裝店的顧客,自然要讓他們知道真相。
人群里立刻議論紛紛。
「果然有陷阱,難怪王掌櫃看著那麼精明,怎麼會簽下這麼高的租金?」
「可是方才沒來府衙前明明沒有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哎呀,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兩年前,劉掌櫃和一個合作的生意人打官司,也是這樣。明明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可那個生意人一直喊冤枉。」
「……」
劉媚听到這些話語,心里越來越緊張。她一個女人能將劉氏布莊經營到這麼大,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而現在被柳渺希揭穿的,就是她的慣用手段之一。
有幾次,都是依靠這個,她獨吞了所有利益,也得到了迅速擴張的目的。要是那些舊賬都被翻起來……
劉媚有些後悔,即使今天她勝訴,她也是劃不來的。這種事如果讓生意場上的朋友知道了,她劉氏布莊還怎麼立足?可這個小廝怎麼知道的?
劉媚的父親熱衷書畫,簡直到了痴狂的地步。這個是她的父親無意中發現,真真是個絕妙的玄機啊。但絕妙有什麼用,父親無名無望,他的畫作根本不值錢,連她們母女都養不起。這也是劉媚不顧女兒身份,長大後便立志從商的原因。童年貧困的生活讓她明白金錢的重要性。
這劉媚也是個聰明人,舉一反三,把這個玄機搬到了生意場上。那些商人哪能想到這些?吃了大虧也說不著劉媚啥,說了人家也會覺得是他們的不是。
做生意,誠信最重要。既然簽了契約,就該無條件履行。劉媚的名聲一點也不會因此壞半分。那麼多人旁觀,本來是想讓鳳來服裝店名聲掃地的,她卻再一次作繭自縛。劉媚相信,很快這些人就會將現在看到的傳出去,她該如何解釋?
劉媚唯一慶幸的是她不用面對牢獄之災,因為……
果然,陳知縣好像沒看到那突然顯現出的字樣似的︰「王掌櫃的伙計公然毀壞證物,顯然是做賊心虛,本官宣判,王掌櫃必須支付劉掌櫃每月一千倆的租金,為期一年。否則以牢抵數。」
柳渺希一愣,怎麼會這樣?這場官司她是穩贏的,所以她才會同意讓王鳳來見官。這個陳知縣是瞎子嗎?她明明已經將劉媚的伎倆揭穿!
天下昏官多,昏成這樣明顯是不可能的。解釋只有一個,劉媚和陳知縣早就穿通一氣。劉媚一個女人,想長久經營,定是和官家打好了交道。陳知縣若是判決有點偏頗,柳渺希也想得明白。
可到底是多好的交道,能讓這個陳知縣這樣顛倒黑白!
王鳳怒道︰「這是誣陷!鳳來服裝店不可能交納這筆錢。」王鳳也看出來了貓膩,這個狗官是不可能給她主持公道的。
底下的觀眾都紛紛抱不平︰「怎麼這麼判啊?狗官,昏官!」
眼見群眾騷動,陳知縣有些心虛,可想到劉媚身後的人,他是無論如何得罪不起的啊。若沒有他的提拔,他也當不了這個知縣。
陳知縣一拍驚木堂,強行壓下民憤,對著王鳳道︰「既然如此,本官只能判你以牢抵數了。」
這個狗官如此堅持,看來是打定主意保劉媚了。但柳渺希絕不會讓王鳳做這個冤獄,一天也不行。雖然她馬上就有辦法把王鳳弄出來,可王鳳已經為她和衛子曼吃過太多苦,她發過誓,不會再讓王鳳受一丁點傷害。
「慢著,鳳來服裝店願意償還租金,並按照律例支付違約金。」錢是身外之物,柳渺希絕不會因為這點錢讓王鳳接觸到監獄這種黑暗的地方。
「小……」王鳳差點喊出聲,卻被柳渺希一個警告的眼神制止。
齊宵在听到知縣準備將王鳳打入牢中的時候,差點就出手,直接要了他的狗命。還好她身邊的小廝明理,這個女人真是死摳錢,白白坑了他一年的勞力就算了,現在寧願坐牢都不肯散財。鳳來服裝店的生意他是清楚的,雖然一千倆不是個小數目,但也勉強拿得出來。
齊宵不知道,鳳來服裝店是柳渺希一手操控,沒有柳渺希在背後的指點,談什麼鳳來服裝店?這些錢都應該屬于柳渺希,王鳳不想王家再欠柳渺希什麼,柳渺希為王家已經做得太多。
既然人不要緊,齊宵便暫且饒了那知縣。等他回去給自家主子說說,讓他收拾了這個狗官!敢欺負他的掌櫃的,雖然他也很討厭那個女人,但輪不到別人來欺負。
柳渺希走到王鳳身邊︰「掌櫃的,交了銀子,我們走吧。♀」
王鳳不甘心,卻只能遵從命令。拿出銀票,和柳渺希一起出了府衙。
兩人來到僻靜處,原本小廝打扮的柳渺希不再恭恭敬敬地低著頭,反而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凌厲。
「鳳兒,知道你錯在哪嗎?」
王鳳是知道柳渺希的性子,雖然平常和和善善,但這絕對不是真正的她。只是柳渺希把狠辣都給了敵人,從沒有沖她發怒過罷了。但此刻,她能感覺到柳渺希是真的生氣了。說實話,她是有些害怕的。柳渺希天生便有這樣的氣場。
「鳳兒辦事不力,不應該簽下契約。」王鳳竟然跪了下來,這一跪是內疚,她恨自己的愚蠢,到頭來還是連累了小姐。
「錯!」柳渺希並沒有扶她起來,在嚴重的問題上,她絕不會姑息,「是誰讓你擅自簽下自己的名字?是誰讓你以身犯險以牢抵數的?你記住,我柳渺希身邊的人,一根毛都不能讓人動了去!」
「小姐……」王鳳有些哽咽,柳渺希竟然只字不提那一千倆,滿口都是自己的安危,「鳳兒下次不敢了。」
柳渺希見效果達到,臉色稍有緩和,回身準備扶王鳳起來。
這時候,她忽然感動凌厲的掌風從頭ding而來,她一個轉身避開。還沒站穩,對方的又發出攻擊,拔出劍刺了過去。柳渺希感受到對方的殺意,速戰速決。她彎腰再次躲開這一劍後,她手里的刀已經抵在了對方的月復部。
齊宵一驚,這怎麼可能?「他」是從哪里拿出刀的?齊宵根本沒看清柳渺希的動作,他就被制服了!要知道雖然他稱不上什麼一流的武功高手,可中上絕對有。能在短短幾招之內將他擒拿,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齊宵是一路尾隨王鳳進的小巷,遠遠的,听不到她們的對話。只看到柳渺希凶神惡煞,王鳳又跪又哭,他以為王鳳被脅迫,柳渺希要對其不利,這才出手。
柳渺希直起身子,見是齊宵,也吃了一驚︰「喲,這不是咱們店里倒馬桶的嗎?」
這女人的嘴怎麼比王鳳還毒,他冷哼一聲︰「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讓鳳兒跪下?」
哈,原來是為這事。鳳兒?她的鳳兒什麼時候也成了他的鳳兒?柳渺希饒有趣味地看了王鳳一眼。
王鳳早就被齊宵氣死了,他要真傷到了柳渺希,她一定剝了他的皮︰「你個笨蛋。為什麼要出手傷小……」
她話沒說完,就被柳渺希刻意打斷,惡趣味道︰「我和鳳兒的事關你什麼事?」她的語氣里還故意夾雜了幾份曖—昧。
「我……」齊宵被問住了,是啊,王鳳的事關他什麼事,「總之,我不允許你傷害她。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她要是死了,我不是沒辦法履行我的諾言了?」對,是這樣。
「哈哈……」好一個借口啊,柳渺希覺得越來越有趣了,「這樣啊……我其實是想要鳳兒的命呢,這可怎麼辦?既然你這麼重諾言,我就給你個機會。你如果甘願受死,我就不動鳳兒了。」
小姐怎麼那麼說?王鳳不解,小姐根本沒有要她命的意思啊。她怎麼這麼騙齊宵?
「這……」齊宵猶豫起來,他還真想過他會為王鳳這個女人而死。可她一個弱女子,受歹人威脅,他堂堂一個男子漢非但沒有能力保護她,反而自己也受制于人。想他齊宵,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如此窩囊,死了也罷,「鳳兒只是一介女子,你一個大老爺們欺負她算什麼辦事。如果你非要殺個人才痛快,就沖我齊宵來吧。」
說完他心一橫,一閉眼。準備受死。
「哈哈,哈哈……」柳渺希收起了刀,笑得合不攏嘴。果然是君子,她是真的高興。王鳳半生坎坷,老天似乎真的眷顧她了。
齊宵不明所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笑什麼?有這麼好笑嗎?」
柳渺希沒有搭理他,轉向王鳳︰「齊公子都說得這麼明白,我的鳳兒怎麼看?」
王鳳臉一紅,又罵了齊宵好幾遍。他怎麼這麼傻?他怎麼能這麼傻?小姐那麼誆他都信,小姐要是想殺人還會和他說那麼多廢話?
「你個笨蛋!」王鳳狠狠踩了齊宵一腳,跟著柳渺希走了。
他又做錯了什麼?齊宵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對了。
「喂,你這個女人,我是在幫你。真是不識好人心。」齊宵追上去。
「誰要你幫?那是我家主子!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王鳳不理他。
「主子?什麼主子?你家主子怎麼是個男人?不是我多嘴,你家主人看著不像好人啊,看他多陰險啊……」齊宵盡情詆毀著柳渺希,「喂喂,我又不知道他是你主子,不要生氣啦。」
柳渺希回府的時候心情頗好,雖然破了財,但齊宵的出現讓柳渺希有意外的發現。
她打造鳳來服裝店,也有讓王鳳重新找到自我的目的,她沒有走錯。
柳渺希回到院子,只見衛子曼已早早等著她,一臉著急的樣子︰「希兒,你怎麼才回來?剛才老爺出門了,說要找潘將軍算賬。」
衛子曼和潘仁松行事磊落,每次出去不避著旁人,兩人多在公共場合活動。走在街上,卻也是一前一後,保持著該有的距離。那天柳成天負氣離去後,稍微一打听便知道衛子曼最近多和潘仁松往來。
自上次之後,柳成天是怕柳渺希的。他特意選柳渺希出去的日子,來這院子鬧了一場,鬧完後還不解氣,要去找潘仁松。
柳渺希注意到衛子曼臉上紅色的五指印,立刻氣血上涌,拉起衛子曼︰「娘,我們走!」
兩人還未走到將軍府,遠遠便看見將軍府圍著一眾人。
衛子曼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走近一看,是柳成天在門前破口大罵,而且罵得十分難堪。
「潘仁松你個老匹夫,同朝為官,居然偷別人的老婆……你個偽君子,無恥骯髒……你仗著官位比我高,便如此欺凌于我?我就是這副將不做,也要同你拼了……」
潘仁松的自發妻病故之後就沒有再娶,專心照顧發妻留下的女兒潘婷婷。天聖國的百姓都知道潘將軍長情,當之無愧的好男人。
柳成天潑的髒水對潘仁松來說,絕對是天大的丑聞。
名人可以沒有正面形象,卻不能辜負正面形象,因為那是大眾的期待。出—跪的男人比比皆是,文章最慘,便是這個道理。
潘仁松現在面對的也是一樣。有人大力支持他,認定柳成天造謠;有人盡情鄙視,天下男人哪個不偷—腥,被揭穿了吧;有人表示理解,將軍夫人死了那麼多年,潘將軍再不和什麼女人傳出點什麼反而不正常。
旁觀者各成一派,經過激—烈的辯駁,最後達成共識,要求潘將軍出來給個解釋。
潘仁松可以不搭理柳成天這條瘋狗,卻不好違背這麼強烈的民意。當下人向他稟報,百姓在外面鬧開後,潘仁松不得不親自出面。
衛子曼見事情鬧成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又慌又亂︰「我這是要害死潘將軍啊。希兒,你快想想辦法。」
柳渺希卻道︰「這是他們兩個男人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了。」
「希兒,你怎麼能那麼說?」衛子曼不解,「那你氣沖沖拉著娘趕到這是為了什麼?不是來幫潘將軍嗎?」
「他們的爭吵不關我的事,但父親竟敢打你,我絕不會這麼算了!」
此時柳成天得意著將潘仁松逼出來了,今日一定要他好看!柳成天眼神一凜,手下形成掌風。潘仁松要是還手,他自是不敵。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潘仁松傷了他,哼哼……那麼無論潘仁松出手是輕是重,他都會讓自己傷得很重。將軍強佔副將妻子,還公然打傷下屬,他徹底成了被欺凌的弱者。天聖國非常重視法制和道德,這足以讓潘仁松身敗名裂,甚至官位不保。
如果潘仁松不還手,他的內力雖然今非昔比,但畢竟是習武之人。只要要害mo得準,也夠潘仁松吃一壺。
打定主意,柳成天準備上前胡攪蠻纏︰「好你個潘仁松,以前在軍營里像狗一樣驅使我,我都可以忍。你為什麼要踫我的夫人!」
柳成天繼續向潘仁松潑髒水,其實軍營里的兄弟誰不知道潘將軍待下屬一向謙和有禮,從不以權壓人。就是罰,也罰得公平。另一邊,他已經瞄準了潘仁松臉上的三角區。
習了多年武,柳成天自然對人體穴位十分清楚。攻擊面三角區不僅可以造成表面的器質性損傷,還存在潛在的生命危險。
柳成天運足了功力,正準備突然出手。忽然柳渺希硬拽著衛子曼出了人群,擋在了他的面前。柳渺希指著衛子曼臉上的傷質問道︰「父親,你為何打我娘?」
柳成天肺都氣炸了,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絕對能將潘仁松整得很慘!這個孽障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竄出來,他真恨不得將來不及出的那一掌直接拍在這小畜生的天靈蓋上!
「你還有臉來問我,你問問這個賤人干了什麼事?」柳渺希絕對是故意的,柳成天恨恨地想,「此事回家再說。」他可不能放過整垮潘仁松的絕佳機會,正將倒了,或許他這個副將就能……
柳渺希一听卻突然哭了起來︰「回家後你又要打娘嗎?希兒成天和娘在一起,她做了什麼希兒會不知道?便是偶爾出府,也向管家報備過。父親不是讓下人都不用管我們母女,自然也是沒反對過娘出府的。父親可以不喜歡我們母親,但萬不能這麼冤枉娘啊。」
柳渺希的話傳達出了三點意思︰第一,柳成天使用家庭暴力,似乎還是經常發生;第二,衛子曼一向循規蹈矩,偶爾出府也是通知了他的;第三,柳成天不待見她們母女。
再加上,柳渺希老早就在為月兌離柳家做輿論鋪墊,時不時將柳成天薄情的形象放進公眾視野。民間類似傳聞也不是一天兩天。
當年衛子曼風光下嫁到柳家,衛家的聘禮堆積如山,誰不知道這盛大的婚禮。所有人都羨慕柳成天,官職平平,卻能得到那樣一個女子。之後有了衛家扶持,柳成天的官位才節節攀升。以柳成天的能力,現在這個副將位置可謂到天了。
想不到衛家軍覆滅之後,英雄的家屬和後代竟然在柳家被柳成天如此作踐。
百姓紛紛出聲罵道︰「畜生,恩將仇報!」天聖國的子民沒有不敬重衛家將領的。
柳成天沒想到柳渺希冷不丁哭了出來。那天在院子里柳渺希捏住他手腕時的陰狠,再聯想起柳渺希在宮里的表現,李姨娘和高夫人這樣的角色都是被她一手扳倒的啊。
這一切的一切,早已讓他對柳渺希有了重新的認識。他再不會像以前那般天真,以為柳渺希如何蹦達,都逃不出他的手心。即使偶爾顯露出異于常人的聰慧,也不足為慮。
他這個女兒,心機怕是連自己也比不過。打死他都不信,柳渺希怕他回去打衛子曼,便急哭了。
可就是柳渺希的淚水,讓情勢急轉直下,大家都把火力點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這怎麼能不讓柳成天窩火。
「你個小畜生,不要在這裝模作樣。說來說去,不還是為了幫你娘維護那姘頭!」柳成天已經失去理智,口不擇言了。
這倒是他的真心話,可這麼說出來,人群的指責聲更大。公共場合,他便這麼罵自己的親生女兒,可見暗地里,她們母女過的什麼日子。而且柳渺希至始至終都在為衛子曼說話,一個字都沒提到潘仁松,這柳成天竟然如此無理取鬧,連這髒水也往潘將軍身上潑。
這麼一想,方才柳成天在將軍府鬧了大半天,恐怕也多是他自己心xiong狹窄,胡思亂想所致。潘將軍為人正派,怎麼會干出那樣的事?再看柳成天,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副將,竟然跟個潑婦似的,比起潘將軍,這樣被人冤枉依然不失了氣魄,當真雲泥之別。衛家女兒嫁給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糟蹋了。
柳成天給了柳渺希這麼好的口實,柳渺希怎麼會放過︰「父親,你在說什麼啊?你一向不滿潘將軍位居你之上,可你們兩個的過節關我娘什麼事。」
柳渺希這話實在陰險,不知不覺幾乎把所有罪名都推給了柳成天。潘將軍無辜,衛子曼更無辜,都是柳成天一個人在造孽啊。
柳渺希如果像衛子曼一樣,只會越描越黑,更加引起無妄的猜測。她絕口不提潘仁松,只是拼盡全力維護自己的娘,合情合理,且孝心可嘉。而衛子曼無辜了,潘仁松自然也就無辜了。
衛子曼這才了解了柳渺希的意圖,不由暗暗怪起方才自己的愚蠢。那樣不僅幫不了忙,反而害了潘將軍。
柳成天听出柳渺希的弦外之音,不可抑止地激動。他是不滿潘仁松位于他之上,可今天這事的導火索可真跟這個沒多大關系。柳成天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向來只有他冤枉別人的份,今日卻被柳渺希如此亂扣罪名。終于將柳成天殘存的理智逼得一點不剩。
「啊!」他掌風一起,懷了打殺了柳渺希的目的,不管代價如何,他一定要這麼做!
柳渺希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了些,呵,慌了陣腳了嗎?那她離自己的目標也越來越近了。柳成天是真氣糊涂了吧,那次在後院的時候他就該意識到,即使他拼盡全力,也不是她對手。
柳成天當然是有所警覺的,但那天他只是想教訓一下衛子曼,對于衛子曼他是有些感情的。所以並沒有動用他僅存的內力,這才被柳渺希制住。雖然察覺到了柳渺希的不簡單,但柳成天很確定她沒有內力。
這段時間的修養他的內力也恢復了一兩層,雖然還是不及以前的一半,而且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想再多恢復一些已經不可能了。但,對付柳渺希,他可不認為一點勝算都沒有。只是這次出手他沒有輕敵,十分謹慎,而且用盡了全力,出這一掌。
柳渺希全身緊繃,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柳成天對她的殺心果然很重啊。
柳成天還未近她身,卻被潘仁松攔截了。對于柳渺希剛才的控訴,潘仁松信以為真。雖然那些的確是真的,可因為有柳渺希子在,柳成天幾乎沒有得逞的時候。唯一便是這次,趁她不在,鑽了空子,而柳成天也會因此付出慘烈的代價!
潘仁松只以為她們孤兒寡母,踫上柳成天這個畜生,不知受了多少苦難。他早已氣憤填膺,見柳成天竟敢還想打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想起她們母女這些年受的磨難,潘仁松早忘了柳成天畢竟是個副將,不能下死手。
他直接用了十成功力,接下了柳成天這一掌。潘仁松雖然武功和天聖國第一高手的紫川煜差了一個檔次,可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啊。何況柳成天自紫川煜那一掌後,元氣大傷,比從前還面了許多。
這一掌光掌風便將柳成天震飛了出去,他的身子像風箏般從空中飄落,將樹枝壓斷,掉了下來。立時,吐出幾口鮮血,厥了過去。
圍觀著都嚇得後退,看柳成天這副慘烈的模樣,不會是死了吧。但這種人死了也不會有人同情。
柳渺希相當淡定,這場景怎麼那麼熟呢?這柳成天可沒少在他面前吐血,她都看厭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徹底終結。
柳渺希邊哭邊跑過去︰「父親,你怎麼樣了?」表面傷心,實則想過去探探他的氣脈。感受到微弱的氣息後,她微微有些失望。抬頭一看,想來是被這顆樹攔了下,不然必死無疑。
這柳成天命可真大!
不過看他這副樣子,估計即使能醒來,也蹦達不出個啥。上次經脈盡碎,這次手腳怕是徹底廢了。
潘仁松此刻的心情跟當時紫川煜的心情是一樣的。紫川煜只是想教訓一下柳成天,結果把他當成了重傷;潘仁松想將柳成天打成重傷,結果差點把他打死。
潘仁松累感冤枉,他又不知道柳成天的內力所剩無幾。只不過是一掌,還不是主動出擊,是迎上去的。按照常理,就算柳成天功夫差了點,最多也是經脈盡碎,武功全失。
潘仁松埋怨起紫川煜,已經把人碎過了,失過了,也不給他說一聲。這是後話。
柳成天即使再過分,他當街把人家打死了,也說不過去。這麼一想,潘仁松為了自保不得不推卸責任,不,應該說是解釋清楚︰「希兒,你父親是不是死了?死了可不能賴我,他是不是本來就有什麼頑疾啊,不然怎麼可能接不了我一掌?」
柳渺希十分配合︰「潘叔那一掌輕飄飄的,還是為了阻止父親傷到希兒,怎麼會關潘叔的事?實不相瞞,李姨娘死後,父親傷心過度,一直大病未愈。希兒想,父親方才是太生氣了,不顧自己的身體調用內力,把自己傷到了吧。」
「咳咳……」潘仁松雖然不想承擔打死柳成天的責任。但柳渺希的說法也太無恥了。輕飄飄,他的那一掌雖是阻擋,可也用上了十層功力。他沒有把柳成天打死,但傷到他是肯定的。柳渺希的意思卻是柳成天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還不自量力勞駕那副病體想去傷別人,結果還沒傷到別人,就自己把自己勞駕死了。
「那你快扶你父親回去吧,你父親火氣這麼大,別讓他再出來,傷到自己就不好了。」
哈哈……柳渺希內心大笑,這潘叔也繼承了她的幽默細胞嗎?是啊,柳成天這脆骨頭,要是再踫到自己,又有無辜者被訛上。
「潘叔說得是。」柳渺希低頭道,和衛子曼一同將柳成天扶起來。潘府幾個壯丁一同幫忙將柳成天抬回去,人群也跟著漸漸散去。
悲劇的柳成天,之前還打算如果潘仁松動武,便假裝重傷。萬萬沒想到,他真的被潘仁松重傷了,而且潘仁松還啥事沒有,還博了個救人的好名聲。不知道他清醒過來後會作何感想。
在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柳成天今日跳梁小丑的形象,又為天聖國的百姓多了一項飯後談資。
如今,柳府的當今主母是陳夫人。將柳成天抬回府中後,柳渺希懶得再搭理他,尋醫問診都交給了陳夫人。
那場官司對鳳來服裝店的影響很大,柳渺希還要想想怎麼收拾劉媚。哼,她柳渺希的銀子可不是好吞的!
尚書府的偏院里,男女交—合的聲音此起彼伏。
「媚兒,陳知縣跟我說了,前幾天那場官司你可做得過分了。這讓我很難做。」
鏡頭往上移,男人口里的媚兒赫然便是劉媚。听到陳尚書的抱怨,劉媚討好道︰「我也不想的。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那樣?再說,人家不是馬上就送上門來補償你了嗎?」
這個小妖精!陳尚書還想說什麼,已經再無心力。他府里那麼多女人,都比不上劉媚……要不是劉媚出生實在太低,又常年在外拋頭露面,他早就把她娶為姨娘……
一番覆—雨後,劉媚躺在陳尚書懷里。陳尚書倏然睜開眼,捏住劉媚的手腕。
劉媚還沉浸在余味中,吃痛道︰「你干什麼?」
「說,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男人!」不然怎的功夫那麼好?
劉媚以為什麼事呢,心下鄙夷。要不是陳尚書手中有些權—利,就他這副模樣,切!佔了便宜又想著她對他一心一意?他能給她什麼,便是真的娶了她也是做小的。她在陳府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去。
劉媚自認要姿—色有姿—色,要手段有手段,怎甘心被一個老男人綁死?不過這表面上的話還是要說得漂亮。
「沒良心,我不求名分跟了你這麼多年,你竟然懷疑我。讓你高興也有錯嗎?」劉媚做委屈狀。
其實大家都保持清清楚楚的利益關系,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嗎?偏偏陳尚書這個人沽名釣譽,劉媚只能配合他一下。反正實際操作上他也不管不到府外的自己,
惹美人落淚,陳尚書心生愧疚︰「好了好了,我只是隨便問問。還不是在乎你。」陳尚書自視甚高,當初劉媚主動投—懷送—抱,真以為是傾慕他的才華。劉媚知道他吃這一套,便也順著來。
劉媚又說了幾句漂亮花,將陳尚書哄得飄飄然。許久,她才從尚書府後門出來。
劉媚回到劉氏布莊。走到門邊,便發現有一群人堵在布莊門口。
「我總算搞明白上次談好的分成,在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怎麼會消失。」
「把你劉掌櫃叫出來說個清楚,她獨吞貨款,害得我店鋪倒閉,家破人亡。」
……
集結的人都是來討債的,連四五年前被劉媚坑過的人都突然跳出來,紛紛表示要拉她去見官,追回所得。
劉媚在堂上就想過有這一幕,但她沒想到那麼快。當時觀審的也就幾十號人,雖然一傳十十傳百,但傳播必然要花費時間。何況做生意的人免不了四處奔波,很多債主都不一定在京城,怎麼可能短短幾日便都收到風聲?好像專門有人逐個通知他們似的。
奪人錢財,如害人父母。看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劉媚毫不懷疑要是讓他們看到自己,非活剝了她不可。
劉媚當即轉身,想著暫且避避風頭。劉氏布莊是沒辦法再營業了,而且這幾天生意本就慘淡,也沒有營業的必要。
這時,有個聲音響起。
「喲,這不是劉掌櫃嗎?怎麼到自家店鋪都不進去啊?」柳渺希幸災樂禍道,呵,不是吞了她一千倆嗎?她便再花了一千倆分給了全城乞丐,散布消息。商人的流動性再大能比得上乞丐的無孔不入?事關大筆身家財產,得知真相後,那些商人便是身處天角都會回來找劉媚算賬。
劉媚一看,來人是王鳳和跟著她的小廝,那小廝明明是故意喚她的。
此時,債主們早已回頭發現了王鳳。劉媚再恨也知道現在不是同王鳳她們糾纏的時候,想要跑,立刻被一個眼疾手快的債主逮到。
債主們紛紛圍上來,劉媚畢竟是個女人,見這麼多老爺們,一個個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怎麼會不害怕。
「大家息怒,吞了你們的錢我還,我還。」劉媚說著掏出一千倆銀子分給他們,「這些大家先拿著。因為資金太大,請兄弟們給我幾日時間套現,我一定會補上空洞」
債主們都不甘心討得這點皮毛,但也情知劉媚說得是事實,這麼大筆的現金,換誰不需要點時日湊。
「哼,臭娘們,給你七天時間。七天後我們再來,要是還不上,我們砸了你的店!」一群人憤憤離開。
王鳳心想,小姐真有本事。這劉媚因小失大了吧,坑了她們小店的一千倆,結果再補十萬倆都不夠。
「多虧我們鳳來服裝店交給你的房租啊,沒有我們的一千倆,今天劉掌櫃可有生命危險。」王鳳揶揄道。
劉媚怎麼會不明白王鳳的意思,她要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就是關了劉氏布莊。另選地址,也不會去找她們的麻煩。
「滾!」劉媚氣急敗壞地吼道,「倉庫不會租給你們用,我劉媚的地盤不歡迎你們!」
王鳳笑道︰「劉掌櫃是氣瘋了嗎?剛才我還提醒你了,我可剛交了租金,是一千倆哦。現在你沒權利趕我們。」
「你……」劉媚發誓,等她緩過勁來,一定會報今日之仇!
柳渺希瞥見劉媚眼底的不甘和憤恨,微微一笑。只可惜她是不會讓劉媚緩過來,敢傷害她身邊的人,她定要她永無翻身之地!
這時,齊宵不知道從哪里鬧出來,一陣風般落到王鳳面前︰「鳳兒,看好戲怎麼不叫上我啊。」說完看了小廝打扮的柳渺希一眼,哼,又來這裝模作樣。
不是王鳳的主子嗎?成天跟在王鳳身後是怎麼回事。一個大男人把女人推到人前,真不要臉。
感受到齊宵的敵意,柳渺希又生出了整蠱的心思。
「齊公子,你來看你的媚兒嗎?自從上次你和劉掌櫃一見如故,我私下里可經常听到你夸劉掌櫃漂亮,身材又好。」
齊宵沒有看錯,柳渺希徹頭徹尾就是個陰人,陰險的人兒。他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
戀愛中的人智商為負,王鳳常常說齊宵笨,她自己也一樣,柳渺希這麼胡謅,她竟然也听進去了。
王鳳再仔細大量了劉媚,不得不承認,以劉媚的年紀,確實保養得非常好。風情萬種,運用在劉媚身上再貼切不過。相比之下,以王鳳的年紀,沒有王晴那般生澀,卻也很難將成熟的魅力詮釋得那麼到位。
王鳳狠狠瞪了齊宵一眼︰「難怪這麼殷情地跑過來,原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說完一跺腳走了。
齊宵郁悶啊︰「我才剛來怎麼又要走啊。」他好不容易送完貨,又幫張三刷了馬桶,百忙之中抽空到這呢。
他正要追,劉媚拉住了他,顯然也把柳渺希的話當真了︰「公子沒有什麼話要和奴家說嗎?」
齊宵猶豫片刻,見劉媚眼底的期待越來越盛,也生出一股惡趣味。他故意拖長聲音,開口道︰「其實……沒有!」然後一溜煙跑了。
「你耍我!」劉媚意識到什麼怒吼。
哼,讓她欺負鳳兒,他就是故意作弄她。齊宵美美地想,然後迅速追上王鳳,獻寶似的炫耀自己的戰績。
陳尚書這種老男人,劉媚是為了生意。而齊宵這般英俊的模樣,她是真真得喜歡。受到這樣的凌辱,再次拉高了劉媚的仇恨值。短短幾月,她失去得太多。她定要讓鳳來服裝店那群人統統不得而死!
劉媚進店鋪的時候依舊掛著那副扭曲的表情,她讓大伙收拾收拾,準備停業。卻听到伙計們邊干活邊在議論柳副將上門找潘將軍的事。
劉媚眸中精—光一閃,頓時有了算計。柳成天,好久未見了。
柳渺希在柳府時常听衛子曼念叨柳成天的傷勢。
「希兒,要不我們去看看你父親吧,畢竟……」衛子曼雖然和柳成天已經沒有夫妻情分,但這次柳成天受傷總歸和她有點關系不是嗎?
柳渺希卻不這麼想︰「母親可有攔過她?」
「當然啊。」衛子曼答,她拼盡全力不讓柳成天去找潘仁松。
「那就對了,自己作死,別人攔都攔不住,怨得著誰?」柳渺希眼底一沉,「娘可別忘了,他是因為什麼被潘叔打傷的。」衛子曼即使現在放下了對柳成天的感情,可對這個男人還是太心軟。
對于這點,柳渺希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經柳渺希的提醒,衛子曼才又心生狠意。是啊,她這個做娘怎麼把這個忘了。衛子曼有些愧疚,以前的柳渺希需要她保護,是她千里跪街,才把柳渺希接出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竟習慣了柳渺希保護她。
她的女兒太強大,讓她這個做娘的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什麼。在潘將軍的府前,她看得真切,柳成天是動了十足的殺機。柳成天三番兩次對柳渺希動手,所以這次又沒給衛子曼帶來多大的震撼。若換成以前,她一定會擋在柳渺希面前。可說真的,當時她是緊張的,卻不是擔心的。
因為以前每次她想沖出去的時候,事後證明都是多余。這次,最終也是如此。吃苦的一定是和柳渺希做對的人。可能人都是偏向弱者吧,畢竟柳成天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她只希望大家都平平靜靜的,井水不犯河水。
衛子曼發現自己竟然因為柳渺希太強大而潛意識里便忽視她多一些,她是做母親的人啊,她怎麼能這樣?
柳渺希見衛子曼不說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難道剛才她的話說重了?
「反正今日有空,我們便去看看父親吧。」柳渺希突然改變主意,也罷,做做樣子也是好的。免得傳出去,影響到已經做好的輿論鋪墊。
听陳夫人說過,柳成天早就醒了,只是大夫診斷為終身癱瘓,柳成天怕是一輩子下不了地。現在是午休時間,柳渺希不想叨擾其他人。所以並沒通報,母女二人徑直來到柳成天的房間。
況且,柳渺希只打算在門口望一眼,現在柳成天一定恨死她們母女,見了也是徒生枝節。想到這,柳渺希嘆息一聲︰「可惜啊可惜。」
衛子曼以為她是在說柳成天的情況,想想也的確可惜︰「你父親是練武之人,落到這個地步倒是讓人唏噓。不過希兒剛才說得對,你父親也不是什麼好人,竟然對你出手,算是罪有應得。」
柳渺希笑了笑,她怎麼可能為這種人嘆息。她惋惜的是,如果那日潘將軍不出手,她打算挨那一掌。這樣,柳成天弒女的罪名可扣得牢牢的,到時候不管是和離還是分家,群眾都會站到她們這邊。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道還要等到幾時才又有這樣的契機。
當然這一切是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柳成天還剩下多少內力她清楚,只要她巧妙地避開大部分掌力,區區一掌還動不了她的筋骨。
這樣想著,兩人已經到了門口,柳渺希卻萬萬沒想到柳成天房里竟然有其他人,這個人還是個老熟人。
「柳副將,你可還記得我?當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的布莊早被那些來敲詐的地痞流—氓砸了。」不錯,這個人便是劉媚。
柳成天本性風—流,只是衛子曼看清他的本質太晚,才會以為他是變了。他和劉媚的淵源要說起來也是一段風—流史。
劉氏布莊在一個女人的操持下能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劉媚確實有諸多不易。陳知縣能包她白道,可時不時來收租的地痞卻也是官府屢禁不止的。衙門里的人又不能時時刻刻幫她守著店面,他們也不怕衙役,就算被關進去隔幾天又放出來了。
當年的劉氏布莊,作為一個小店鋪,做的小本生意。成天有這麼一群米蟲來,早晚會關門大吉。那段時間多虧了柳成天的庇佑。劉媚在官場中有一文一武照應,這才事事順利,生意興隆。
而柳成天認識劉媚的時候,他還和衛子曼夫妻恩愛著。在李姨娘懷了柳盈盈那段時間,衛子曼來例假,身為模範丈夫的他自然不會踫衛子曼。當時的衛子曼還很感動,非常過意不去,讓柳成天在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為了她如此克制。
衛子曼不知道這種時候,柳成天都會半夜翻牆出去找劉媚。他可專門派了幾個軍營里的硬茬好好敲打了常去布莊生事的地痞,那幾個兄弟的手段可不一般,把地痞治得服服帖帖。當然付出,總是要有回報嘛。
因為這層關系,劉媚和柳成天保持了一段時間的聯系。只是李姨娘生完孩子後,他們的來往便少了。之後沒過多久,衛家軍兵敗,一系列的變故,柳成天也沒心思搭理劉媚了。
而劉氏布莊不斷發展,也不再需要柳成天的庇佑。二人心照不宣,慢慢就斷絕了關系。
柳成天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劉媚會突然找自己。還是在這柳成天眾叛親離。柳府剩下的夫人大多無什麼過人之處,要不然也不會一直不受寵。除了當家的陳夫人背景深厚,要說長相,生得也不錯。
但陳夫人無法生育,又生性冷淡。讓她做主母,她便只管盡好自己的責任,其他一律不過問。每次柳成天和她行房事的時候,她不拒絕,也不配合。久而久之,換成任何男人都會失了興致。哪像劉媚,那豐腴的tun部,縴細的小蠻腰……
柳成天回憶起劉媚的滋味,不由心神蕩漾起來。但想起他已經四肢癱瘓,又癟了下去。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柳成天興致淡淡地問。
劉媚開門見山︰「最近布莊旁邊另開了新店,幾乎把我客源都搶走了。我想你幫我好好教訓她們」要說柳成天還是比陳尚書有點腦子,陳尚書靠著自己的妹妹婉貴妃才有如此風光,柳成天靠的卻是自己的算計。所以對一個外面的野—女人的定位,柳成天還是十分清晰的。劉媚作為一個商人,自然對什麼人說什麼話。所以她沒必要拐彎抹角。
柳成天就知道她有求于他,撇撇嘴︰「怎麼教訓?」
劉媚眸中透出一股狠意︰「一把火燒了,最好把里面的人都殺死,一個不留!」那群欺凌她,害她到如今這個地步的家伙都要死!
柳成天冷笑,他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哪有閑心去管她?何況這不比幫她教訓幾個流—氓,這是殺人放火!他有病啊,冒著這樣的風險,就為了以前的舊情?
劉媚看出他心中所想,忽然俯下—身子……
門外的衛子曼再也看不下去了,掉頭便走。
柳渺希卻又回頭看了眼滿室春—光,跟著衛子曼離開。
「太無恥了!」衛子曼罵道,當年她真是瞎了眼!
而柳渺希出來後臉上卻一直掛著笑意,上天都在幫她,劉媚竟然和柳成天還有一—腿。她已經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柳渺希派人仔細打听了劉媚的底細,很快便查到了陳知縣為何如此支持劉媚的原因。這劉媚,原來做生意,都是靠睡出來的。
呵,這陳尚書都一把年紀了,和柳成天倒臭味相投。陳尚書,她沒記錯的話,他還是陳儀的父親,婉貴妃的哥哥。真巧,陳儀她得罪過,婉貴妃她結過梁子,這下,她又撞上了陳尚書。
陳尚書收到柳府請柬,頗有些mo不著頭腦。他和柳成天向來沒什麼交情,尤其因為陳儀的緣故,上次在太後壽宴上,兩家鬧得也不愉快,柳成天怎麼會突然邀約他?
不過自古武將和文臣結合,才能互惠互利。難道柳成天是向他示好?也對,有婉貴妃的庇佑,他陳家如日中天,柳成天前來攀附于他也在情理中。不過他可听說了前陣子柳成天去鬧將軍府的事,柳成天還癱瘓了。對于一個武將,他後半生怕是再沒晉升途徑。柳家以前尚可結交,現在嘛,他真看不上眼。
但柳成天既然親自下函,上面還再三表達了希望他賞臉光臨的意願,他倒是可以去看一下。這麼一想,陳尚書便美美地去了。
一到柳府,陳尚書便看見柳渺希早早便在門口迎接。
陳尚書知道柳成天無法下地,居然不惜讓自己的女兒拋頭,親自迎接他,足見他的誠意。如此分析,陳尚書更是自得滿滿。
柳渺希恭敬道︰「父親已等候多時,請大人隨我來。」
這幾日這個點,劉媚可每天都會準時從後院進來。不把她的父親大人哄開心了,怎麼讓柳成天幫劉媚出這麼大的力?只是,柳成天萬萬沒想到,那店鋪的主人會是他的女兒吧。
陳尚書跟著柳渺希來到柳成天的房門前,遠遠地,他便听到那種不正常的聲音。
這柳成天,不是傷得很嚴重嗎?怎麼還有體力大白天的……陳尚書一邊不恥柳成天的行徑,一邊又有些興奮,迫不及待地伸出腦袋……
等女人終于轉過臉的時候,陳尚書終于明白了。方才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生氣,劉媚這個賤—人前幾日還在他的耳旁說過這一生只愛他一個人。
自然,劉媚畢竟不是他陳府的夫人,甚至連算養在外面的女人都有些勉強。陳尚書這個人雖然有點小自戀,但也不會傻得劉媚每句哄他的話都信。所以看到這一幕並不足以讓他完全失去理智,可是再聯想起整個事件,性質就變了。
他說呢,柳成天怎麼會突然請他來府?現在答案似乎非常清楚,這分明為了蓄意羞辱他。陳儀雖然有沖撞過柳家,可這柳成天用這種手段實在太過分!陳尚書沽名釣譽,怎受得了如此奇恥大辱?
「柳成天,你個老匹夫!」陳尚書一聲大喝。
柳成天正在那個點上呢,被這麼一嚇差點影響正常功能。現在是午睡時間,府里的人一般都不會出現。這陳尚書是從那冒出來的?
他還沒想明白,劉媚已經急著向陳尚書解釋起來︰「陳郎,我……」已經起了頭,發現她沒辦法解釋。都這樣了,她還怎麼解釋?
陳尚書听到這親密的稱呼,無疑雪上加霜。柳成天是要告訴他,他作為一個男人,連一個四肢殘廢都比不上嗎?想起方才劉媚一臉的享受,那般得賣力,那般得討好,便是和他的時候也沒有……
陳尚書指著柳成天大罵道︰「一個癱瘓還想和我比?連拉撒都沒法自理,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我要是你,早就自—殺了。」
柳成天從劉媚和陳尚書的反應已經猜出什麼,劉媚這種女人,他也沒感到多意外。只是這陳尚書為了這麼個女人特地跑到他的副將府,如此撕破臉皮地大鬧,就實在欺人太甚了!
尤其是提到他的殘廢,他是個練武之人,醒來後听到這個消息幾乎痛不欲生。陳尚書是往他最痛的地方撒鹽啊。平時柳府上上下下誰都不敢觸踫到「殘廢」二字,有次有個下人不小心說了句後院的花殘了,便被柳成天命人活活打死了。可見柳成天心中的痛啊。
被陳尚書那麼激,柳成天哪還有可能同他好言說道。
「癱瘓,女人都寧願找我!被一個癱瘓帶了綠帽子,你怎麼又有臉活在這個世上。還男人?你能叫男人嗎?」
柳成天果然是這個意思!和柳成天的傷殘一樣,陳尚書最好面子,這也是他內心的雷區。
陳尚書簡直要氣瘋了,又把矛頭指向劉媚︰「你個吃里爬外的,要沒有我你能有今天!你就是個掃貨,沒有我,你連怡香閣的姑娘都比不上!」
劉媚在商場呼風喚雨,骨子里是要強的,被陳尚書這麼指著鼻子罵,也受不了。何況每次求他幫忙,劉媚不管是在金錢還是在人上,都沒少給他好處。嚴格意義上,他們互相之間沒有誰虧欠誰一說。陳尚書的話不僅難听,還不地道。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不是有婉貴妃撐著,誰願意搭理你個糟老頭一眼?人家柳副將好歹也是一步一步爬上來,我是個掃貨,讓我選也不選你這麼個窩囊廢。」劉媚把她的心里話都吐出來了,她本就鄙視陳尚書的無能,偏偏還一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她早就受夠了,以為讓她天天陪著演戲她不惡心嗎?
三人的嘴巴沒一個不毒的,這樣互揭痛處,從口水戰升級到肢體沖突是必然的。而一個武將的房間不免掛著把刀刀劍劍的嘛。
被氣昏的陳尚書隨手拿起懸在頭的佩劍︰「你個賤人,我殺了你!」
劉媚沒想到陳尚書突然動起手來,尖叫出聲,急忙滾下來。
可劉媚能躲,躺著的柳成天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本來要刺向劉媚的那一劍刺向了自己的大腿。
「啊……」柳成天痛呼出聲,立時鮮血四濺。
劉媚嚇呆了,哪還顧得上自己未著片縷,逃命要緊。連滾帶爬地一邊喊救命,一邊跑出柳府。
這下,不止整個柳府轟動了,整個天聖國都轟動了。
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一個臉上帶血,拿著劍慌張逃離副將府的男人,一聲副將府里傳出來的被刺傷的哀嚎。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里面的故事真的很好想象。
那不要臉的柳成天前幾日不還大腦將軍府,說別人搶了他的妻子,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果然是裝的呢,原來自己才是偷—腥的那個。
偷—腥的男人很多,那麼轟轟烈烈他柳成天還是第一個。
衛子曼听到動靜,出來察看。當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來了。她早知道柳成天這些齷—齪事,只是沒想到他能把這事搞得這麼大,連女人他都不介意和同僚共享?
面對柳府門口一大群人的指指點點,她只覺得柳家的臉面都被柳成天丟光了。
這時,柳渺希哭哭啼啼地出來,道︰「今日柳家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我們母女都很……」她頓了頓,抽噎了幾下,「總之,我和母親已經決定離開柳家,自立門戶。母親也會盡快同父親和離,以後柳家的事再同我們母女無關。」
女子自立門戶,按照常理是不為人所接受的。但柳渺希母女在這樣一種場景宣布了這個決定,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理解。
柳渺希雖然沒有明說,但「不好的事」誰都清楚有多不好,甚至群眾的想象可能比事實還要形象。雖說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這柳成天連畜生都不如嘛,哪個女人能受得了這等丈夫?實在也是無奈之舉。
今日的沖擊,再加上以前的鋪墊,柳渺希徹底獲得了群眾的支持。以後怕也不會有人對她們母女指指點點。
衛子曼雖然意外柳渺希為什麼會當眾宣布這個,但並沒阻攔。她也豁出去了,柳家還有什麼臉面可以讓她丟的嗎?柳成天這個男人她再不想多看一眼。只是柳成天怕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此時因劇痛昏迷過去的柳成天,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從這一天開始,柳渺希身敗名裂;從這一天開始,他柳成天注定是一團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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