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朝雲兒招一招手,示意她過來,侯念葶見雲兒朝青離行去,卻是松了口氣,心語的聲音傳入青離的腦海,勞煩姑娘了,我不願讓雲兒看見這些事。♀
青離點點頭,便伸手抱住了雲兒,不一會兒她便睡去了。侯念葶又轉首靜靜凝視著表情甚是迷茫的蕭桓。
「呵,你說記不得了,這可以怪在容妃的頭上,可是血咒已經破去,你再不記得,就說明是你心里不願意去記起!」侯念葶悲愴的道。
她雙手無力地垂下,而蕭桓的眼中盡是空洞之感,他皺著眉頭,微微側首望著侯念葶,逼近了一步,有淚水順著他的眼中流下。
侯念葶難以置信的望著這個男人,從未見過他流淚,蕭桓突然伸手抱緊了她,似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念葶,朕,朕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她有些絕望地閉上了雙眸,並不回應,卻听的蕭桓略帶沙啞的聲音,「朕知道該怎麼做,可是,朕還是想要問一句,你,愛過我麼?」
侯念葶的淚水順著蒼白的面頰緩緩流淌,還未滴落便化作青煙消散而去,這便是魂淚,「你能做什麼,去殺了容妃麼?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又是何其的殘忍,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才是元凶!」
面前的這個女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執著,可卻像是著了魔般的愛著她,她回避了自己的問題,卻仍是不肯放手。♀
時間就好似靜止了一般,蕭桓的眼中有一抹仇恨閃過,道︰「朕以後會改的,那個容妃,朕不會讓她好活,念葶,回到朕身邊可好,求你了,沒有你,朕的心都是死的。」
侯念葶任憑淚水不斷下落,卻是露了抹淡淡的笑容,待蕭桓反應過來時,侯念葶已不在他的懷中。
蕭桓滿臉的震驚,可四周已變回了南襄殿的模樣,只有青離還站在他身側,蕭桓眼中噙著淚水,他疾步行至青離身前,悲傷的道︰「念葶呢?她去哪了,你快把她給朕帶回來!」
青離卻是將淨枝插回了腰際,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清醒了?」蕭桓皺著眉頭,他的雙拳緊緊握著,有青筋乍現。
青離知道他是要發怒的前兆,「朕最後再問你一遍,你把念葶弄哪兒去了!」
青離卻是嗤嗤笑了,「可笑,你問我,怎麼不好好問問自己,為何她那麼的想要離你而去,哪怕你是帝王,卻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她死了,別再執著,死去的人便是魂魄,適才讓她與你相見,我已是仁至義盡!」
蕭桓不停地搖著頭,他伸手指著青離,「不可能,你是在騙朕,念葶明明還活著,朕剛才還在同她道歉,不可能的。♀」
青離上前兩步,指著他身側已是很虛弱的魂魄,淡淡道︰「她此刻就在你身邊,可惜,不過是縷魂魄罷了,她為了要見你,不惜損傷自己的魂身,蕭桓,你難道還不明白麼?她並不是要你去報仇,只是讓你看清自己的心!」
侯念葶一手護著雲兒,朝著青離道︰「姑娘,我本以為見過他會想要他死,可是看見他淚水落下的那一刻,我改變主意了,我的一生太過淒涼,他的愛,太沉重,我受不起。」
青離惋惜的道︰「你愛過他麼?」這句話,是替蕭桓問的,她淡然一笑,「或許。」
蕭桓看不見侯念葶,卻在她說完這兩個字時,開心的笑了,「念葶,剛才是你在說話是麼?」
他對著侯念葶的另一個方向,因為看不見,所以才更悲哀。
「你是愛過朕的,是愛過朕的。」
他似在喃喃自語,青離心里突然有些發緊,帝王之愛,何其可悲,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
侯念葶將淚水忍了回去,她側身輕輕抱住了蕭桓,靠在了他的胸膛,
「今生,是你欠我的,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若是有來世,你再還罷,蕭桓,我想,此生我做過最錯誤的事,便是愛上你。」
青離對蕭桓失了心咒,好讓他暫時能夠听見侯念葶的聲音,他似是釋然的一笑,「念葶,對不起」
這三字她不知等了多久,可在真正听到的時候,已經是人鬼殊途,青離清冷的道︰「走吧,念葶,你的魂身再耗不得了。」
她明白,青離所說的走,便是永遠再不相見,她離開了蕭桓的懷抱,又朝雲兒道︰「這是你父皇,快叫叫他。」
雲兒開心的跑過去,甜甜地叫了聲︰「父皇!」
蕭桓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他蹲在了地上,以手捂面,泣不成聲,雲兒拉一拉侯念葶的衣袖,「娘親,父皇為什麼那麼傷心呀?」
可在抬首的一瞬才發現侯念葶亦是哭的悲切,青離朝著雲兒柔聲道︰「雲兒,你娘親要帶你去一個美麗的地方,只能和你父皇暫時分開,以後會在一起的。」
雲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青離從衣袖中拿出了魂譜,輕輕展開來,「念葶,你想好了麼?」
侯念葶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她握緊了雲兒的小手,道︰「走吧,留在這里不過是徒增悲傷,走了,就不再有那麼多的苦痛。」
魂譜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來,青離伸手指向了侯念葶和雲兒,二人的身子漸漸化作了透明狀,終了她都沒再回頭看蕭桓,愛之深,恨之切。
直至青離將魂譜重新卷了起來,才對著蕭桓道︰「她走了,雲兒也走了,放心吧,她們母女二人不用再繼續留在這里,投胎時會尋個好人家的。」
蕭桓頹然的放下了雙手,卻是不再哭泣,他看著青離,道︰「謝謝你。」
「呵,你應該謝謝念葶,是她的寬容渡化了你。」青離輕聲說道。
三日後,刑司正台,容妃被荊棘條綁在了柱子上,她的身下是鋪滿的柴火,青離站在蕭桓的身側,只靜靜望著這個女子,她的臉上是釋然的神色。
「傳朕旨意,容妃巫術惑心,致宮中多人死亡,實乃最大惡極,處以荊刑!以示效尤。」
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青離用心語問向面前已是渾身鮮血的女子,「容妃,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離開,為何?」
她艱難的抬首,眼中卻是干澀的沒有一滴淚水,淒厲的笑了笑,「這是我最心愛的男子,你讓我如何離開他。」
「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子,付出了生命,真是痴人。」
「你不明白,我想時時刻刻看著他,這早已是一種習慣,哪怕,他對我,只有恨。」
「還有,青離,請替我向侯妃說一聲,對不起。」
「行刑!」
青離一直記得容妃的那雙眼楮,至死都充滿著深情,那之後蕭桓為侯念葶立了墓,卻是在種滿了梨花的園子中,清靜宜人,每年的祭日,他便會親自去打理園子,只是,一直沒有人發現,他的身後永遠跟著那麼一名女子,不論何時,何地,柔情無限。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