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歸宿

作者 ︰ 辭默

沈長山慢慢的念出範晴的名字,卻是充滿了生疏,那種語氣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d——m

他這樣一說,就已經是徹底否定了範晴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傷透了範晴的心。

她也知道自己做的很過分,可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如何能夠忍受自己的夫君常年在外,還有了心儀的女人。

她沒有這樣大度,而沈長山對她的態度更讓她感到了心冷,因此才會做出這些事來。

她見沈長山緊緊抱著阿芙朝屋外走去,而他背上的血跡早已干涸,心里一滯,急忙從床榻邊的衣架子上拿了沈長山的衣裳,便追了出去。

她跟上沈長山的步伐,問道︰「夫君,你還是先穿上衣服吧。」

沈長山沒有看她,口中冷冷地道︰「我不是你的夫君,你踫過的東西我不會再穿。」

他說的如此絕情,範晴就愣在了那里,步子也挪不動,她的眼中慢慢有了氤氳之氣,苦苦笑了。

夫君,我就那麼讓你厭惡嗎,竟連一絲尊嚴也不留給我。

清芙村的風襲來,夾雜著山野的蕭索氣息,沈長山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是生命里永恆不能融化的堅冰,連最暖的春風都吹不化,只能日日夜夜由他抵在心頭,戳穿心髒。

劉賀此時已在村口召集好了人馬,原先他和範晴乘坐的那輛馬車也已經拾掇出來,由四匹健碩的馬兒拉著。

而那些士兵則全部整裝立在了馬車的周圍,待劉賀看見沈長山出來時。急忙朝士兵們道︰「讓!」

立時便讓出了條道來,馬車在正中。前後人馬一樣多,他徑直走了過去,劉賀躬身在旁側道︰「主子,請上馬車。」

沈長山只淡淡的應了聲,便朝四周望去。之前那名大夫此時正站于劉賀身後,沈長山緩緩道︰「你過來,和我乘一輛。」

劉賀立時蹙了眉,他抬首朝沈長山的身後望去,見範晴正挪著步子行來,眉目間盡是疲憊之色,臂彎里是那件衣裳,一副蕭索的模樣。

大夫謹慎地行過來。沒有答話,劉賀便試探地問道︰「主子,這馬車僅夠三人坐的。」

沈長山淡淡頷首,抬眸看他,輕聲低語道︰「我知道,大夫你先上去就是。」

那大夫此時儼然已成了沈長山的人,他是個十分聰明的,自然明白哪些人需要去討好。哪些人又要避之。

此時也顧不得去看劉賀的眼神,便急忙忙上了馬車,而範晴也已行到了劉賀身邊。他凝眸望去,見沈長山要上車子去,便清喚了聲︰「主子,還有夫人呢。」

豈料沈長山根本就不搭理他,待抱著阿芙坐上馬車後,方掀開簾子。朝著劉賀道︰「夫人已經上車了,你自行下去吧,可以出發了。」

範晴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態度,可劉賀听到這話卻是一驚,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抬眸望向沈長山,見他的面色冰冷似寒冰,便識趣地沒有再多說。

大夫將簾子垂了下來,劉賀無奈,只得看著出神的範晴道︰「夫人,這下該如何是好?」

本來這馬車便是預備著來此接了沈長山便走,也剛好三人,可現下卻是不知所措了。

範晴將衣裳朝地上一扔,冷冷笑道︰「自然是騎馬回去了。」

劉賀立時擔憂道︰「可,路途這樣遙遠,夫人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範晴沒有說話,而是自顧朝馬車後面的馬行去,她自小便是深閨女子,騎馬這種事如何做得來,光是上馬便用去了許多時間。

劉賀只得隨著她,在她身側騎了另一匹馬。

這一路倒也順利,因著氣候不錯,路上一直沒有下過雨,回赫城的時間也比範晴他們來時要快上許多。

但即便再快,也是十多日的光景了,一路上,大夫都在悉心照料著阿芙,每路過一個村子,便親自去熬了幾日要服的藥,再用牛皮水袋裝上,就那麼一路喂著。

沈長山後背的傷口也漸漸好了,結的痂慢慢掉落,露出了新的肌膚。

終于在一日清晨到達了赫城,大夫第一件事便是去藥鋪將阿芙要服用的藥盡數抓了來,也是花了大價錢的,不過沈府財大勢大,倒也不在乎那麼一點兒。

進門的那一刻,除了前來迎接的所有家僕外,還有一個小女孩,由女乃娘抱著,沈長山先行進去,一見她,倒是愣了片刻。

眾人皆朝著沈長山掬禮,他也只是淡淡地應了,再無別的話,範晴一看見沈蘿便急忙忙趕了過去,她伸出小小的雙臂,女乃聲女乃氣地道︰「娘,娘。」

她心疼不已地接過沈蘿,沈長山在前面的步子明顯一愣。

時光如梭,在大夫和沈長山的精心調理下,阿芙終于醒了,她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眼底盡是疑惑。

而沈長山的手上則端了碗藥汁,柔聲哄道︰「阿芙,來,咱們喝藥了。」

她抬手揉著額頭,低低問道︰「這是哪?」

沈長山的笑容冷寂下來,攬過她的肩,阿芙並沒有抗拒,沈長山吹著手中小勺里的藥汁道︰「赫城,沈府,是我們的家。」

阿芙低首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的藥汁送到嘴邊,便張唇喝了進去,復又笑道︰「你是不是下毒了,我馬上就要死了吧,也好,死了痛快。」

沈長山眉頭深深蹙起,根本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硬是愣了半晌,只見阿芙將他手中的藥碗拿過來,仰口盡數喝下,喉間有輕微的刺痛感,那是加了消炎藥物的緣故。

可阿芙喝完後,卻是嗤嗤地笑了起來,「長山,你說說看,我還要多久才會死,也真是難為你了,把我從南疆帶來這兒。」

沈長山滿目的痛心神色,溢于眉間,他的聲音沉沉,「阿芙,你是知道的,那都不是我做的,我答應你,我會用盡一生來對你好,來彌補。」

阿芙將空了的藥碗端于手心,輕輕一放,那碗便直直墜下去,碎成無數的白瓷片。

她淡然含了一縷笑意,眼里盡是明媚的光彩,「長山,長山,你真是厲害,屠了我的家,還說要對我好,你難道不覺得可笑麼?」

沈長山懇然握住阿芙的手,細細道︰「你听我說,那些傷害你的人我都帶回來了,你等我。」

阿芙沒有理會他,沈長山朝屋外喊了聲,「來人!」

不多時便有名小婢女進了來,見阿芙正好好坐在那,不由得驚詫了片刻,方問道︰「主子。」

他淡淡道︰「把劉賀給我帶來。」

一炷香的功夫後,劉賀已經戰戰兢兢地跪在了沈長山的面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了一死,卻不曾想過沈長山留著他的命,竟是為了要等阿芙醒過來。

他從一側拿過把匕首,遞給了阿芙,無聲無息一笑,道︰「這個人你一定認識,我把他交給你處置。」

阿芙接過匕首,緩緩起身朝劉賀行去,她蹲下了身子,恨聲道︰「你說,為何要殺了他們,為什麼!」

她的眸子中有怒火,劉賀現在心如死灰,除了她手上握著的匕首以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阿芙將匕首橫在他心口的位置,低低道︰「我的婆婆,便是被你這麼一刀又一刀的割死,我記得,你和那個女人說,這村子是個鬼村,你還說,我們都是些不祥的人,蠱惑了長山,是不是?」

劉賀絕望地閉上了雙眸,汗水不听地朝他的額際淌下,阿芙湊近他,輕笑耳語,「你當時是沒有心的麼?」

「你不會痛麼!」說罷,她便將匕首狠狠刺進了劉賀的心口,一刀接著一刀,鮮血就那麼濺在阿芙的臉上,她卻渾然不覺,手下的這個人已經死絕。

可她還是在刺,直至地上形成一灘血泊,沈長山從未見過這樣的阿芙,也被驚到了,待反應過來時,才急忙上前去拉起來阿芙,勸道︰「他已經死了,阿芙,他死了,你消消氣吧。」

阿芙握著匕首的指節微微泛白,許是用力過度的緣故,她抬眸,冷冷道︰「他死了,只是一個人,可是清芙村的男女老少呢!他們就應該死麼!長山,我真後悔認識你,如果當初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一定會離你遠遠的,更不會同你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

她的話語如塊塊沉重的巨石,砸在沈長山的身上,直至體無完膚。

門口的婢女已經被嚇傻了,一張小臉怔的發白,傻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沈長山攏一攏阿芙的肩道︰「是我的錯,通通都是我的錯,不奢求你能原諒,但求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阿芙?」

他近乎祈求的語氣,卻沒能夠讓阿芙動容,她朝後退去,淡淡道︰「可他們都死了,你如果能讓他們都活過來,或者,放我回南疆,我就原諒你。」

她的眸子里慢慢盡是恨意,襯著那滿臉的鮮血,更是絕然。

沈長山淒然地搖著頭,她竟然對他說「放」,多麼讓人痛苦的字,她竟以為自己要將她囚禁起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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