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陣子,對溫南來說上班是一件既清靜又求之不得的事情。這也是她生平以來,第一次那麼不願意有休息的時間。她十分希望能在老大爺關門後,再偷偷敲著看門老大爺的窗口,仰仗著這層關系將自己放進學校。當然,只要在老大爺還沒有回家的前提下,她總希望自己回去的越晚越好。因為她實在不想看見每天好像都特別閑的討厭鬼,更不想在某個回校園或者是進宿舍的瞬間或者途中被身高一米七九的人擋住了前行的腳步。
可是,她仿佛底谷了一個人的能力與決心。她也同樣忘記了一個人倘若真要找到另一個人,是不可能找不到的。或許會需要很長時間,可終究還是會知曉些什麼。更何況桑彌在當時還是一個富家子弟,一個如此想要走進她生活的血氣少年!
「嗨~這麼巧呀!」溫南正在給一桌客人上著餐,身後傳來的聲音,幾乎令溫南有些想扔托盤。
她沉默,繼續上著餐。
桑彌則聳聳肩,挑了旁邊的一個座位坐下,「唉!這家店的員工真是不友好呀!」說的時候,音量還提高了不少,也有附近桌的客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桑彌卻並不理會,一直將目光停留在溫南所在的方向。
「服務員,你過來!」
溫南佯裝听不見,正轉身走,桑彌大吼一聲︰「菜單!我要看菜單!」
于是,全場所有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桑彌與溫南。溫南無奈,為了工資,只得尷尬的笑笑。轉身將懷里的菜單放到了桑彌正坐的桌上。
「我對你們店里的餐品不了家,麻煩推薦一下。」桑彌手里舉著菜單翻了翻,其實對這些餐品的特殊性頗為驚訝。♀于是,環顧四周看了看裝潢,大水晶吊燈,光線較弱的地方有之,燈光明亮的地方有之。而自己正坐的地方卻是出于兩者之間的,既不通透亦不失存在感。
再加上這悠揚的純音樂,無疑不讓人在浮華的現實生活中找到一些安逸與寧靜。
可正是這樣的打量與內心感慨,讓桑彌錯過了溫南對餐品的推薦。
「……您看您需要嗎?」桑彌回過神的時候只听見了最後一句話。
雖然是客套話,可溫南終于肯開口了,只得高興的說「需要!需要!」
他想︰就算溫南端過來一盤當年紅太狼炒給灰太狼的那種飛著蒼蠅、讓眾人倒胃口的蛋炒飯,他也敢吃的一口不剩。
然而,當溫南在小本子上記上餐品,轉身交單的時候,他又後悔了。他好像太快的結束了這一場本該可以再多一些交集的談論。
溫南從廚房將餐品端在手里。轉而和另一個服務員交換了一下。「王姐。換著送一下。我實在不想看到那個人。」
王姐是整個木一餐廳與她關系稍微好一點的同事,她不像其他的全職同事那樣,用主人的姿態欺負自己這些兼職生,反倒是給自己不少的寬容與照顧。
所以。對于溫南的這個請求,王姐固然是答應了。
于是,當桑彌看著送餐的人並不是他想見的溫南時,他等餐的間隙所想好的台詞在此刻統統被擊了個粉碎。畢竟,每句話的前提條件,都必須溫南在場,可惜她不在,她依然躲著他。
他索然無味的看著盤子里的餐品,周圍有芥末做裝飾的花邊。♀桑彌嘗了一口是綠茶味兒的意大利面。他微微皺眉,這母老虎不就是在報復自己麼?這麼一堆的芥末,要是整盤餐品吃完豈不是得眼淚直流?
不過,轉念一想,這比紅太狼那蛋炒飯似乎好得多。竟也一口一口的吃了個精光。
或許。在桑彌的心里,他始終覺得這樣帶有感*彩的回復比置之不理要好得多,起碼她對自己涉入了感情,即使是討厭,他也照單全收。
溫南以為自己幫他點的那份餐已經能夠讓他就此打住,知難而退。
正因此而得意的時候,溫南在後街的小巷子再次遇到了桑彌,他站在梧桐樹下看著自己。
十一點多的夜晚,外面除了有些還在吃燒烤或者進出網吧準備熬通宵的同學們,路上並沒有太多的人。溫南照舊無視那個站在梧桐樹下的討厭鬼。買里脊餅的時候跟阿姨閑聊了幾句之後,便徑直往學校走去。
「溫南!你等一下。」這一次,桑彌沒有喊她母老虎,口氣十分溫和,也沒有帶任何的攻擊性。
溫南頓了頓,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停下腳步。可那雙腳已然定在了原地。
「對不起。之前是我錯了。」他們在大梧桐樹下,沿著巷子口的位置形成一條斜線,彼此背對著背站立著。男生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而女生則手里拿著餅子不吃也不放下,呆愣在原地。
溫南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回應著什麼?比如不接受他的道歉?或者回答沒關系?要不然當作沒听見般的走開?
她想當作沒听見般的走開,因為她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即使是請求原諒,她也不願意,因為她還不想理會他。可是,她又比誰都清楚桑彌的堅持,這麼多天,他不是在宿舍樓門口等著她,就是在學校門口候著。今天他都找到自己兼職的地方了。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解決掉,難保不會因為他而丟掉了工作。
「你到底想干什麼?我不明白你這樣做的意義?」溫南轉過身,一臉嚴肅的盯著桑彌。
溫南的角度只能看到桑彌的側臉,夜晚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有些閃閃發光的樣子。溫南暗自感嘆︰果然還是個帥哥胚子,當然如果不開口的話。
「以前對你那麼凶,罵你母老虎,是我錯了。我不該在老大爺面前跟你爭執。也不該一見面就喊你母老虎。總之,對不起。」桑彌這次的道歉顯得比剛剛還要誠懇許多,最起碼音量是提高了。
溫南撫額,這貨要是罵罵自己反倒覺得自在很多,這下態度360度大轉變,還真讓她有些接受不了。可是,她仿佛明白了什麼。
「你跟我道歉就是因為這個?」
桑彌疑惑的看著溫南,難道這麼多天的不理睬,這麼些天不待見自己,不是因為這個?「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是因為跟你起過爭執才不理你的?你錯了!那些對我來說都無所謂,難道你就不明白,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不想別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第三者,也不想因為你而打亂了原有的安寧。我最討厭的就是變化。所以,你應該跟你的女朋友道歉,而不是我。我和你沒有任何理由是需要道歉的,你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同校生。」
溫南並不理會桑彌的反應。繼續說道︰「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我的生活經不起折騰。」
說完,她轉身用最平常的步子往學校里走去。手上的餅子還有一點溫度,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味道沒變,微微一笑。以後,他再也不會糾纏自己了。
生活終于可以恢復安寧了!
而桑彌則站在原地看著路邊慢慢變小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曾以為,她和他曾經的女朋友一樣。自己追了三四天之後就會沒有了激情,可是這個人他整整苦苦等候、追了一個星期還一點起色都沒有。現在她既然連自己生平第一次的道歉都不肯接受。
他用力的踹了那棵梧桐樹一腳,之後便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不再動作。
那晚,溫南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行走在一條舊巷子里,好似有學校後街里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樹。卻不見巷子旁那些還算熟悉的建築物,無論她轉身還是放眼前方,除了那棵梧桐樹她無不感覺陌生。她一秒鐘看一次表,快要遲到了!上班就快遲到了!她要出去!可當她一口氣往前沖時,後方的那棵梧桐樹無形的消失了。她暗暗的抽搐,為何那唯一的熟悉還要被殘忍的抽離。她望著前後左右依然是空空長長的巷子,內心的恐懼與彷徨更為濃郁。
她想著一定要走出去,一咬牙又繼續朝著前方走去,500米後是一個十字路口,再500米,1000米,2000米……眼前依然是那悠長的小巷。可她依然如同一條看見紅色布匹的牛一樣,無力思考,只知向前奔跑。正當她跑過不知道第幾個500米的時候,一個人影活活的擋住了她的去路,然後二話不說的拉著她朝十字路口的左邊跑了出去。
然後,前方是一條更深,被鋪滿石子路的小巷。第500米是水流,溫南踩下去的時候水幾乎漫過脖子;第1000米是雪地,每一腳都軟綿,收回的時候溫南落了一只鞋;第1500米是火苗冒得比溫南還要高的火場,牽著她手的人拉著想要過去,溫南卻膽怯了。她愣愣的看著那個人松開自己的手,消失在茫茫的火海之中,然後他看到對面的那個人在火海里一臉黑煙的看著自己,朝她微笑……
溫南猛然從床上坐起,搓了搓臉,雙手觸到額頭的時候,一片冰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會夢到他?她抓狂般的揉著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她想自己一定是瘋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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