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了一場又一場,禾苗剛種下,雨水增多,田里很快積滿了水,若不趕緊排水,禾苗就得遭劫了。♀
如今不僅僅是王家的兩畝水田,季家還有兩畝水田三畝旱地,旱地倒不用太擔心,主要是這四畝水田,得趕緊排水。
季安逸對這些事不太懂,只能硬著頭皮上,跟在王小二身後,有模有樣的照學照搬。
雨下的且急且快,還刮著風,身上雖穿著簑衣戴了斗笠,卻仍有些微微的泛冷。
「呆子,這樣就行了?」總算忙活好一畝田的排水溝了,季安逸趕緊站到了田埂上,搓了搓略僵的雙手。
身著短打穿著草鞋,浸在積了水的田里,又是刮風下雨的天,還真是考驗人的體質。
王小二沉著臉,在四周細細的打量了一圈,才側頭對著自家媳婦點了點頭,拉起他的手,往下畝水田趕。「雨大,不妥。」
「你是說,雨若一直下著,還得過來看看?」思索了一會,季安逸才開口問。
「嗯。」王小二指了指新搭起來的排水溝。「不穩。」
季安逸明白了,這水溝並不結實,都是些軟泥,雨若一直下,很容易被沖倒。
時間緊急,還有三畝水田得排水,就算只是一次性的,現在也顧不得了。
花了大半個時辰,王家兩畝水田總算整好了。
兩人匆匆忙忙的往季家水畝趕。
路上,季安逸心里頭想著,今天在雨里忙了這麼久,回家頭一件事就得煮姜湯。
到季家水田時,發現兩畝水田已經整好排水溝了,田里的積水排掉了小半,沒辦法,天上雨落的急,下邊排水的速度能追上雨,已經很不容易了。
「哥哥。」看著這排水溝,王小二咧嘴樂呵呵的笑。
這是在說,哥哥幫著整好的排水溝。
這兩天雨斷斷續續的就沒停過,王寶兒心里頭有數,今個天蒙蒙亮就起了床。
他得下田去瞧瞧,四畝水田小二一個人忙不過來。
他剛起,季阿強跟著也起來了,沒說什麼,戴了斗笠穿了簑衣,扛著鋤頭率先往季安逸的兩畝水田走,忙完了這兩畝水田,才去整自家四畝水田,去時,季大伯已經在整第二畝水畝,三人都是老手了,動作利落,沒一會就把事忙完了。
往回走正好瞧見了站田邊的季安逸和王小二。
「小二,季哥兒。」王寶兒腳步快了些,走了過去,瞧著季安逸唇色有些發青,皺了皺眉,伸手模了模他的手。「好涼,莫寒著了,趕緊回家收拾收拾自個。」
季安逸嘿嘿的笑。「哥。」又看見從後面走過來的季阿強。「阿強哥。」
「別傻笑了,帶著小二趕緊回去,這邊的兩畝水田我跟你阿強哥看著,你們操心另外兩畝水田就夠了。」他想起五月里,季哥兒生病的事,這孩子底子虛,可別浸了寒氣。
季阿強在旁邊點頭應了個嗯字。
確實有些冷了,季安逸也沒多說什麼,拉著王小二就回了家。
一進屋,趕緊生火燒水,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干淨的衣服,腳上穿著舒軟的布鞋,煮了一鍋濃濃的姜湯,兩人喝了滿滿兩個大碗才罷手。
撐著圓鼓鼓的肚子,靠著牆面坐在凳子上,整個人舒坦的不行。
下午雨漸漸小了,到了傍晚那會,雨停了。
季安逸見王小二扛起鋤頭往外走,有些訥悶。「去哪?」
「下田。」頓了頓,王小二想了想,過了一會才說。「不排水。」
不排水……
上午急急忙忙的在雨里整著排水溝,現在又不排水了?季安逸不是很明白,想著晚飯還尚早,起了興致。「我也去。」
關好屋門,兩人往水田里走,現在天不熱,又剛下了雨,空氣很清新,兩只小狗狗都願意出來蹦噠,樂顛樂顛的跟在他倆身後。
母羊沒拴著它,最近,它已經學會自力更生了,餓了就自己去找女敕草吃,完了還能散會步,再慢悠悠的轉回來。
路上,踫見了鐘三阿麼和鐘三叔,見到他倆,鐘三阿麼笑著打招呼。「季哥兒,王小哥。」
「鐘三阿麼鐘三叔。」季安逸笑著出聲,旁邊王小二咧嘴樂呵呵的笑。
兩只小狗狗跟著湊熱鬧,發出響亮的狗吠。
鐘三叔瞧了兩眼,說了句。「這兩只狗靈性足,好護家。」
「呵呵,就是皮了點。」說的是小黃,這小家伙整天閑不住,連老鼠它都喜歡抓,不吃,只是抓著來玩,有時候,還喜歡嚇嚇屋後的雞鴨,母羊瞧不過眼了,會把它推到屋前去。
對這些小事季安逸都懶的管,他知道,鬧不出什麼大事來。
「季哥兒這幾天瞧著天不放晴,就不好曬蘿卜條了,這辣椒醬是不是得緩緩?」辣椒醬不比蘿卜,剁起來費勁些,他常常是提前準備著,每天剁一些,待要貨時量正好足夠。
季安逸想了想。「也行。緩兩天再說吧。」蘿卜倒是不用擔心,就算冬天也是有的,就是辣椒醬,他是不是得琢磨著收辣椒醬,好好擱著?
現在才八月,九月收應該也不遲,放地窖里擱著。其實,辣椒粉也是可以的,比辣椒醬更好儲存些。
想著,季安逸問了句。「鐘三阿麼家里可有辣椒粉?」
若魚醬琢磨成功了,不管是辣椒粉和辣椒醬都大量的需要……
「辣椒粉。有。」頓了頓,鐘三阿麼問。「季哥兒是不是想把辣椒醬改辣椒粉了?」
季安逸听了笑著點頭應了,又說。「我瞧著辣椒粉比辣椒醬好儲存些。」
「對,確實是這樣。」鐘三阿麼笑著回了句。「回頭我把家里的辣椒粉拿給你看看。」
「好的。麻煩鐘三阿麼了。」
鐘三阿麼擺了擺手,兩人又聊了幾句,到了分岔路,便各忙各的事去了。
上午雨下的且急且快,排水溝開的有些大,想盡快把田里的積水排放出來,免的傷了禾苗,下午雨漸漸小了,傍晚這會雨停了,這排水溝的口子就得整小些,田里沒了水,也是不成的。
這事比下午輕松多了,王小二不讓媳婦下田,就讓他在田埂呆著,他自個忙活去了。
把兩畝水田的排水溝都修整好了,經過一整天的排水,就算上午在下雨,這會田里的積水也去了大半。
忙完,兩人回了家,吃過晚飯,收拾好廚房,沒洗澡就用熱水泡了腳。
才酉時過半,天色已經昏暗,視線略有些模糊。
這時,季安逸看見,這天,竟然又開始飄起小雨了,這雨雖小卻很密集。
他忍不住抽了抽眉角,心里頭想著,不會又要下田整排水溝吧。「呆子,咱不會又要下田吧?」
「不。」王小二搖了搖頭,看著媳婦呵呵的笑啊笑。「能排水。」
下午在田里,排水溝並沒有封口,還留了小小的口子,只要不是今上午那樣的大雨,就沒什麼問題了。
不用下田就好,季安逸松了口氣。
這雨有些斜,不能坐屋檐下,兩人便坐到了屋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些話,待天色完全暗透,關了屋門,上床睡覺。
也怕一個不注意就染了寒氣,下午季安逸特意翻出一個薄被子。
後半夜的時候,睡的正熟,突然,一聲轟雷響起,一道閃電飛快的劃過天空,幾乎是同一時間,那雨聲明顯的大了好幾度。
季安逸被驚醒了,然後,他瞬間反應過來。
呆子去哪了?
「呆子。」黑暗中,他喊了聲,也模索著起了床。
這沒電燈就是蛋疼。
「媳婦。」王小二回了句。
季安逸點燃了油燈,瞧著王小二已經穿戴好了。「又要下田?」
「嗯。」王小二點頭應著,又說。「媳婦。不去。」
夜里比白天更涼,也沒光亮,看不清路,不好走。
「怎麼去?外面這麼黑。」季安逸有些急了。屋外黑漆漆的,又打雷又下雨還刮著風,怎麼去?這泥路還特別打滑。
王小二笑笑,把簑衣斗笠穿戴好,就準備往屋外走。
「我也去。」季安逸忙下了床,迅速的穿衣。
「不。」王小二轉身,瞪圓了眼楮,說了句。
這是他頭一回,生著氣說話。
季安逸利落的穿戴好簑衣和斗笠,王小二在旁邊看著,急了。「媳婦,媳婦,媳婦。」
「走了。」季安逸笑了笑,將油燈的燈罩蓋上,小心的提在胸前,另一只手,拉著王小二的手往屋外走。
王小二明顯的沒有消氣,都不笑了,只是手緊緊的抓著媳婦的手,身體微微靠前,穩當當的走著。
有呆子在面前擋了風雨,油燈堅|挺了一路,慢雖慢了點,好在沒出什麼事。
路上,遇著了兩個同樣起來看田的村里人,他們有了經驗,這路又是經常走的,倒跟白天沒啥兩樣,扛著鋤頭在黑暗依舊走的快。
上午整的排水溝,有些微微的塌了,田里又積了些水。
季安逸給王小二撐燈,王小二在田里忙著,把排水溝修了修,又加大了口子。
一通忙活下來,回家時,總有種,都快天亮的感覺。
這跟農忙時節比起來,似乎更累更要操心。莊稼漢最最不容易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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