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兒正在給楊春接骨包扎傷口,不宜被打擾。楊義便命人搬了凳子,讓杜老爺坐在院子里喝茶等待。
杜老爺雖然一直在鎮上當九品芝麻官,但年輕時候也是見過市面的。以前國家動蕩不安的時候,曾拿起長槍上過沙場,血腥的場面見過無數次,對族長形容楊春的慘狀不以為然,仍舊堅持著站在門口觀看穎兒替楊春包扎。
穎兒讓許氏扶著她坐在凳子上,雙腿被纏了布條,勉強支撐著替楊春包扎,身上帝痛感時時刻刻刺激著她。
她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強忍著火辣辣帝痛,雙手靈活的處理傷口。等到穎兒替楊春包扎完身上的傷口,楊春周身一圈一圈的布條,活像一個木乃伊。
杜老爺點了旱煙袋抽著提神醒腦,見穎兒動作靈敏熟練,一看就是熟手,可仔細想了一下,衙門里好像沒有登記楊家村附近有個女大夫啊!
在東邑國內,大夫都必須在衙門登記入冊,以便替病人診治過程中出了事情容易追究責任,也防止了騙子冒充大夫騙病人的錢財。
簡單而言,這登記入冊就相當于一個執照,只要有了衙門頒發的「開工執照」,才能給病人診病開藥方。
「楊族長,這姑娘包扎的動作嫻熟,一看便是有寫醫術的,可是登記入冊了?」杜老爺努力回憶著衙門里的冊子,好像這沒有符合穎兒這歲數的女大夫,真是奇怪!
楊義猛地一愣,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怎麼把這茬兒忘了?穎妹子一直忙著給豆伢子和民伢子治病,肯定是沒有去鎮里辦登記入冊手續的,他也忘記提醒了。
「杜老爺,穎妹子是我族里的孫女,年紀還小,還沒去衙門里登記入冊。但是別看她年紀小,但她醫術好,把一些頑疾都替人治好了!」楊義不敢說穎兒治好了肺癆病,更不敢說她替何氏「剖月復取子」,大夫在沒有入冊的情況下是萬萬不能診治這些重癥的。
楊義曾想著靠穎兒的名氣讓楊家村在眾多村里頭名聲更響亮,但卻忘記了登記入冊的大事兒。若是被衙門知曉了此事,指不定要受罰,到時候還得連累族里面,于是便瞞下了此事,想讓穎兒養好腿立即去衙門登記去。
「原來是這樣!」杜老爺恍然大悟般點點頭,臉上笑的跟個包子褶一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還好只是包扎手臂和腿,頂多失手了殘了瘸了還要不了命…」
啊?楊義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他,這老頭莫不是老糊涂了?
誰知,楊義和眾人驚得還沒回神,杜老爺又道︰「開個玩笑罷了,這妹子後生可畏啊!哈哈…」
周圍的幾人齊齊抹了一把虛汗,穎兒在屋里滿頭黑線,這縣老爺說的這是什麼話,頂多殘了瘸了還要不了命。沒想到這讀了八股文的老頭倒是個幽默風趣兒的主!
「哈哈…」
眾人尷尬的附和著大笑起來,但來來回回奔走折騰了一晚上累的像狗一樣,精神疲憊,笑起來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杜老爺命人把兩個重犯的尸體抬著回衙門,立即寫份文書解釋一番命人交到刑部去,順便把那兩個罪犯的尸首一起運去。
縣太老爺都走了,眾人也紛紛告辭了楊春家回去休息。
這是唯一一次楊家村人歇息到午時才起床地殊日子,由于楊旺得了三個細伢子,穎兒和楊春又立了功,那天夜里發生的事還特意記載到了楊家村的村史里面!
楊義讓村民加班加點兒的把穎兒家的房子修葺好了,楊瑞又拿著穎兒給的銀子去把定制的家具給取了回來。好好的在家布置了一番,又添了些被子褥子,才把穎兒從楊春家接了回去。
回到新翻整的家里,穎兒看著整整齊齊的新家,心情都好了不少,暗暗贊嘆楊瑞有當家的風範。
堂屋里的炕頭給拆掉了,地上用砂漿鋪了一層,添置了新的桌椅板凳,角落里有一個新的木質碗櫃,是楊旺家送來的謝禮。
連著堂屋的兩間屋子,右邊一間砌了一張土炕,放了一套新家具。左邊那件屋子放了另一套新家具和床。村民們想著豆豆也五歲了,便把右邊挨著廚房的地兒新建了一間小屋子,給豆豆做了一張小床。
院子里養雞的簡易雞籠也給換成了木質的,頂頭上還搭了一個棚子,防風防雨。土泥地上的糞坑應了穎兒的意思給填平了,在她家後面重新挖了一個坑。穎兒是不能容忍對著土茅坑吃喝拉撒睡的,別說看見不干淨的東西,光是想想也覺得惡心。
「娘,豆豆也有自己的房間哦!」豆豆開心的小臉在穎兒眼前放大,一邊說一邊跳。
穎兒高興的點點頭,看著同樣喜氣洋洋的楊瑞的道︰「姐就住這邊的炕了,正好可以在夜里照顧豆豆。左邊的屋子留給你,要娶媳婦了,得用床!」
楊瑞一听娶媳婦,臉又刷的紅了,低著頭嘟噥道︰「姐,還早呢!」
穎兒見她一副小媳婦模樣,哈哈大笑,都忘了自己的腿還疼著了。
除了楊旺家送來的碗櫃,村里其他家也送了些東西來,精米、糙米、蔬菜、水果…放了滿滿一桌子。
這次因禍得福,在杜老爺回了衙門的第三天,衙門的師爺便送了獎賞來,她和楊春各三十兩白銀。除此之外,還有一塊「為民除害」的匾褒獎二人的「豐功偉績」!
穎兒一回家便將那三十兩銀子給藏了起來,準備腿好了去衙門登記入冊的時候順道尋個喜娘,替楊瑞定一門親事。
這三十兩銀子足夠替楊瑞娶一門好親事了!
無論古今,男子都要成了家立了業才能變得成熟、有擔當,楊瑞性子有些懦弱,只要成了親,自然就成熟、穩重、膽大了!
穎兒一想到過不了多久楊瑞就能成親、生子,一個勁兒的咧著嘴傻笑,嚇得楊瑞和豆豆還以為她傻了!
「姐,你沒事兒吧?」楊瑞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穎兒被拉回思緒,干笑了兩聲道︰「趕緊送姐進去躺著養腿,等這腿好了立即去尋個喜娘給你說親去!」
楊瑞剛褪去的緋紅又爬滿了稍顯成熟的臉…萬分無語的看著這個口無遮攔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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