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逃花債 養花嘛,其實不難

作者 ︰ 江靜九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玄鏡在照顧那些曼珠沙華的時候,一直在回想這句話,還有那日沉焰那句話,明明聞得到啊,不是嗅覺不好啊,她還不死心地自己去聞了聞,她看著這些曼珠沙華的時候,總覺得這花紅的她有些頭疼。

起初的三天,玄鏡一個人百無聊賴的照顧花,一個人默默地照顧自己,除去準備洗澡水和吃飯,她就沒同別的人說過話,沉奕倒是來過兩次,不過很快也就走了。

這一天,降雨。

淅淅瀝瀝的雨落在花瓣上,玄鏡有些急,想著沉焰這樣的愛花,是不是也不會忍心讓花被雨這麼淋著,便施了個術架起一個仙障護著這一望無垠的花海。

她滿意地拍了拍手,席地而坐,靜靜地看著。

其實她不太明白沉焰怎麼會喜歡曼珠沙華,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種花並不是什麼吉祥的花,反而是曼陀羅華,也就是白色的曼珠沙華,倒是象征著祥瑞的。

法華玄贊二曰︰「曼陀羅華者,此雲適意,見者心悅故。」慧苑音義上曰︰「曼陀羅華,此雲悅意華,又曰雜色華,亦雲柔軟華,亦雲天妙華。」

玄鏡不太明白這幾句話的意思,但是她記得這些話,小的時候翻佛理的書總是看到。

「其實你大可不必用仙障將花都罩起來的。」

不咸不淡、不冷不熱的聲音,玄鏡下意識地轉身,愣愣地看著踱步過來的沉焰。

玄鏡以為沉焰也許對她的行為會有些生氣,便道︰「啊,我不知道,我這就撤了仙障。」

沉焰抬手,道︰「不用,其實也沒什麼關系,只是如果你剛剛沒有放這個仙障,大約現在應該能看到曼珠沙華變成曼陀羅華。♀」

玄鏡略有些驚訝,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那片依舊火紅的花海,指著它,諾諾道︰「你是說,這些曼珠沙華吸收了雨水,會變成白色的曼陀羅華?」

沉焰蹲,擺弄著花瓣,淡淡地回答她︰「是的,不過也沒關系,再等一百年就是了。」

百年難得一遇的變色奇景,竟然就這麼硬生生地毀在了自己的手上,玄鏡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罪惡,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腳下像是生了根,嘴上斷斷續續道︰「我……沉焰君,對不住。」

「無礙,不過是一次變色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天色漸暗,曼珠沙華上再次浮現出隱隱的亮光,之前玄鏡沒有仔細看過,不過這幾天這麼看下來,卻也知道了這不是曼珠沙華本身帶著的,其實都是些螢火蟲。

玄鏡輕輕抬手,一只螢火蟲便停在她的掌心。

「走吧,去吃飯了。」

玄鏡手一頓,驚嚇到了那只螢火蟲,它便揮揮翅膀飛走了,她怔怔地看著走到一半回過身看她的沉焰,心里默默地感慨,今日的沉焰真是難得的……熱情呢……

曼珠沙華,這種被熱情一般的紅色浸染的花朵,在這里開的漫山遍野,熾烈而聲勢浩大,她們的紅時而妖嬈,時而奔放,遠遠近近每一種紅都不近相同,層層疊疊鋪到天邊,直接陰郁的天空,仿佛多情的想要拂去蒼穹灰色的憂傷。

玄鏡翩翩的白色衣擺掃過花瓣的時候,帶起螢火蟲群翩翩而起,四散飛舞,這樣縈繞著螢火光點的紅色花田中時而被一黑一白,一前一後兩道飄渺的身影打斷,仿佛漫山遍野的曼珠沙華都為他們的經過而綻放起來,這猶如人心深處的最盛大的愛火,溫暖,明亮。

玄鏡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因著沉奕沒回來,于是晚餐在只有沉焰和玄鏡兩個人吃的情況下,顯得尤其豐盛,三菜一湯,玄鏡為了在沉焰面前保持良好的修養,就沒好意思像在太昊宮一樣的隨意地胡吃海塞,秉持著細嚼慢咽地原則,她艱難地吃完了飯,奈何實在太好吃,她就沒忍住想夸獎華禹宮廚子的心,滿含真心地贊美道︰「你們華禹宮的廚子實在好手藝,都能和我們太昊宮的廚藝第一把手陌陌媲美了。」

沉焰那雙用優雅的姿勢執筷的手一頓,抬眼看了看一臉對著華禹宮廚子有著崇敬之色的玄鏡,淡淡道︰「這頓飯,是我下得廚。」

這一次輪到玄鏡執筷的手一頓了,她默默地咽了咽口水,發自內心地贊美道︰「沉焰君果真好手藝。」

誠然,玄鏡的確是真心覺得沉焰做的飯菜好吃,但僅限于她不知道這是他下得廚之前,現在她知道了,就覺得此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食,但因為這是沉焰做的飯菜,于是就導致玄鏡這不著底氣的一句贊美听上去有那麼些個虛情假意的意思存在。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玄鏡略有些緊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緊張,自己明明吃沉焰做的飯吃的這麼香,可就是忍不住的看到他就要緊張。

沒由來的緊張。

嚴格說來,玄鏡在回天以後沒有見過沉焰幾次,也沒有想過抽抽噎噎地來找他再續前緣,在這方面她一直挺灑月兌,喜歡順其自然,不喜歡強人所難,更何況是沉焰這樣的悶葫蘆。

看著沉焰這張嚴肅的臉她就覺得拘束,放不開。

沉默了良久,沉焰身邊的小仙官久楠顛顛地跑進來道︰「兩位殿下,女媧宮的拂華上神來了。」

玄鏡疑惑了半刻,拂華這麼一個高冷的萬八千年不會離開女媧宮一步的上神,今日怎麼肯移動大駕往向來沒什麼交情的華禹宮來做客,難不成是听說了自己被揪到這里來養花所以特地來道喜的麼。

沉焰起身道︰「請她進來說話,我先出去了。」

玄鏡下意識地抬手叫住要離開的沉焰︰「哎,你怎麼知道拂華姐是來找我的?」

沉焰淡淡道︰「這里同拂華相熟的人只有你。」

真是……蒼白的……解釋啊……

其實玄鏡一直覺得同沉焰在一起的時候,氣氛總是有些壓抑,或許是沉焰本身就帶著交流障礙,所以沒法好好說話,不過最近的事情發展的太快,讓她有點跟不上節奏,好像所有人都變了性子一樣,好比說她哥哥突然開始說冷笑話了,好比說沉焰突然有些熱情了,好比說拂華突然出門了。

同樣是穿白衣服,玄鏡覺得自己穿得時候就挺具有親和力,可偏偏穿在拂華身上,行走間就帶著幾絲寒意,走近些就覺得寒氣逼人,拂華的氣場太強大,強大的讓人覺得冷。

沉焰前腳剛走出殿門,拂華後腳就進來了。

帶著她萬年不變的冰塊臉。

誠然這是張冰塊臉,可卻是個冰美人,拂華頂著六界第一美人的稱號至今無人能撼動,玄鏡一直覺得拂華行走間帶著寒意是其一,剩下的就都是仙氣了,總是仙氣繚繞的飄渺樣子,白色的紗衣間是無盡的飄逸,六界中再找不出比她更有仙氣的神女了。

玄鏡看著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一段日子不見,拂華姐你又更仙一層樓了呢。

拂華紗衣一揚,以一個慵懶的姿勢橫躺在軟榻上,恰似美人醉臥,嫻靜如同花照水,行為比如風拂柳。

拂華嗓音語語如仙︰「听說,你又把天後遠房親戚家的霧柳仙子給打了?」

玄鏡模了模鼻子,嘿然道︰「左右也是她來招惹我,反正她從小被我打到大也習慣了。」

拂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然後你就燒了沉焰的屋子?還被捉過來養花?」

玄鏡不甘示弱,反問她︰「那拂華姐你今日移動蓮步來這里是為什麼?」

拂華擺弄了一下臂彎中的紗羅,隨口道︰「我听說這里有個人自稱釀出了比我的美人醉更好的酒,就來看看。」

事實上玄鏡也猜出了原因,無非是因為玄羲沒來而已,在玄鏡的記憶中,拂華和她哥哥玄羲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互相膈應互相對著干,如果玄羲和拂華同時被邀請,玄羲去了,拂華必定不去,相反也是一樣,這一次,玄鏡想著大約也是這樣,更何況,最離譜的是,多年之前,在女媧山和太昊宮交界的地盤上,曾有妖出現,拂華出手去收妖,玄羲也出手去收妖,結果引起拂華的不滿,後來干脆變成了拂華和玄羲兩個人對打,那妖看這真是逃跑的好時機,最後卻被反應過來的拂華和玄羲一起用劍砍死了,一半在女媧山地界,一半在天東太昊宮地界。

事後,拂華收了劍,冷冷道︰「這是我女媧山的地界,不在你天東太昊宮的管轄範圍。」

玄羲亦收了劍,冷冷道︰「本君站的地方就是太昊宮地界,未曾越界。」

那整件事玄鏡都是旁觀者,就怕插手進去以後,下場比那只妖還要慘。

玄鏡哀怨地看著拂華,她實在是為這兩個人操碎了心,她覺得看著這兩個人好累,累到不會愛了。

拂華似乎看出了玄鏡的想法,便岔開話題道︰「說來,這幾天你在這里,可曾同沉焰有什麼進展?」

提到沉焰,玄鏡就愣了愣,支支吾吾道︰「哪有……什麼進展,拂華姐你想多了。」

「那你還喜歡他麼?」

但其實這個問題問倒了玄鏡,對啊,自己還喜歡他麼?

她很努力地去回想,能想到的,卻只是在凡界的時候同沉焰的點點滴滴,如果下去的人不是沉焰,她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這樣想著他了,喜歡還是不喜歡,這是一個問題。

良久,玄鏡諾諾道︰「或許,只是因為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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