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玄鏡覺得沉焰這麼做完全沒有必要,憑她一個人,拿下九尾蛇還是綽綽有余的,況且是因為現在她帶著伏羲琴,開啟失卻之域來淨化九尾蛇的魔性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她知道沉焰死板,卻沒想到他能這麼死板。
失卻之域,是由上古神器伏羲琴為中心所步出的結界,開啟之後,任何人都無法破開,開啟者彈奏伏羲琴,用伏羲琴的琴聲來淨化妖物魔物,直至妖性魔性全部淨化之後才能重新破開結界。
玄鏡從她父君那里繼承下伏羲琴開始,就知道全六界只有她一個人能開啟失卻之域,雖然她從未用過,但也知道這個法子最管用,面對如此凶殘的九尾蛇,既然打架不一定能贏,那就用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
她扒在仙障上往外看,黑衣的神君手執長劍,劍鋒轉變很快,沉焰一向是個簡練的人,不太喜歡浪費時間,這一點非常好的體現在了他使劍上,每一招出去都是必勝之劍,基本不浪費一招一式,手中的冗淵劍吸了九尾蛇的血,讓劍鋒更為凌厲,一連砍下九尾蛇的三條尾巴之後,鮮血飛濺,卻從未有一滴落在沉焰身上。
惱羞成怒的九尾蛇狂吼一聲,暴怒地甩著剩下的六條尾巴,似鐵踫撞的聲音,眼楮里似充了血一樣,鮮紅鮮紅,擺著六條尾巴往沉焰身上沖過去。
雖然說玄鏡很清楚沉焰的能力,這樣單挑他一定不會輸,但是她依舊不贊同他一條條砍尾巴這個行為,不過,當她看到下一幕的時候,才真心覺得沉焰這個做法絕對是上上之策。
九尾蛇的每條尾巴尾部都能噴射出如槍林彈雨般的暗器,當然,這已經不能稱之為暗器了,是明器。
沉焰的劍似長空外的一陣強風,冗淵劍的強勢,將無數朝他刺過來的尖刺生生攔腰砍斷,只是尖刺太多太密,黑衣神君好似被壓制住了無法月兌身,彈指間才發現其實這是九尾蛇的詭計,以此拖住沉焰,實際目標卻是……仙障里的玄鏡……
面對四面八方由惱羞成怒的九尾蛇噴射而來的尖刺,縱使有堅固的仙障保護,玄鏡依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見自己的尖刺通通都被仙障打回,九尾蛇開始奮力用自己堅硬的尾巴重擊那個仙障。♀
玄鏡施術穩了穩,卻依舊沒穩住,仙障騰在半空中被撞的搖搖晃晃,玄鏡沒站穩,就要跌坐下去,那邊沉焰已經成功破陣飛身而來,自後偷襲了九尾蛇,又砍下兩條尾巴來,九尾蛇又是痛苦地一聲嘶吼,在半空中狂躁地拗動著。
仙障解除,玄鏡腰間被沉焰一帶,落在不遠處的雲頭上。
玄鏡不悅道︰「早知道你剛剛就不該把我放進仙障里,而且這是我太昊宮的地界,合該由我來處理。」
沉焰蹙著眉頭,繃緊了下巴,一言不發。
見他不說話,玄鏡就以為他大約是知道自己錯了,便自顧自念咒祭出了伏羲琴,才將琴化出來,正撥了一個音準備念咒,只見從疼痛中緩過來的九尾蛇又再次甩著剩下的四條尾巴嘶吼著飛撲過來,眼楮充血。
玄鏡被它尖銳的嘶吼聲逼得捂住了耳朵,頭腦發脹,四肢酸軟無力,沉焰將她扶著橫躺在雲頭上,再次持劍飛身而出。
九尾蛇的嘶吼聲振聾發聵,玄鏡耳膜脹痛不已,剛剛是她輕敵了,現在也就只有捂著耳朵在雲頭上打滾的份兒,而在眼神迷茫間,她見到沉焰好像完全不受這尖銳刺耳的嘶吼聲的影響,劍勢快而凌厲,右手穩穩地握著劍,分毫不差地砍向九尾蛇的尾巴,三招之內,失去了所有尾巴的九尾蛇長嘯一聲,從口中吐出一塊巨石,直直地拋向了玄鏡所在的那塊雲頭,沉焰擲出冗淵劍,毫不留情地穿破九尾蛇的喉嚨,沉焰飛身過去接過劍,劍上竟然未著一滴九尾蛇的血,他抬眼,卻看到白衣輕紗的女子從雲頭上落下來。
恍惚間,他似乎听見她虛弱地喚了他一聲沉焰,他便收了劍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她。懷中的女子輕若無物,面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弱弱地靠在他的胸前,看著她這個樣子,沉焰突然有些無奈,輕嘆了一聲,帶著她回了雲瓏殿。
當月神再次攀上枝頭,雲瓏殿的輕紗隨著清風飄飄蕩蕩,若隱若現,玄鏡便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
她似乎記得自己剛剛應該是出去打架了,但是沒打成,被沉焰給攪合了,然後沉焰去打架了,她就在旁邊看著,然後自己就萬分痛苦的在雲頭上打滾,她記得自己本來想開啟失卻之域來著,後來就暈過去了,暈過去的時候……好像沉焰接住了自己……
玄鏡攏著被子,懊悔地小聲抱怨︰「明明應該我出手的,我居然就這麼暈過去了,太丟人了啊。」
「不算丟人,不過你要是出手還輸給九尾蛇,那才真是丟人。」
剛剛拉過雲絲被蓋過自己臉的玄鏡听到這不咸不淡的一句話,猛然間伸手掀開被子,循聲側頭看過去。
她震驚了一下。
她狠狠地震驚了一下。
她剛剛怎麼就沒有發現沉焰一直坐在床頭看書呢!
雲瓏殿里燈光有些昏暗,各處垂下的輕紗飄蕩著,離床邊最近的一片順著風一飄,飄到了沉焰的臉上,劃過他面無表情的臉。
玄鏡愣愣了片刻,突然猛地拉過雲絲被失魂落魄地往後連連退了好遠,直接躲到了角落里,遲鈍地、與自己的行為完全不相符地說出一句話︰「你……一直在這里?」
她說這話的時候,萬分的鎮定。
沉焰放下書,看著玄鏡這個反應,略沉吟道︰「你這個驚慌失措……表演的,很有個性。」
玄鏡才想鼓起勇氣去反駁,沉焰已經先一步站起身來準備離去,離開前又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哎……那個,沉焰君……」玄鏡抬手叫了他一聲,見他停下腳步回頭,她便咬了咬下唇,諾諾道︰「唔……今日雖說是你解決了九尾蛇,可畢竟它是在我太昊宮的界內出現的,也是我哥讓我去的……」
沉焰迷茫地問她︰「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九尾蛇弄活了然後讓你再殺一回?」
玄鏡遲鈍地變了一個調啊了一聲。
沉焰又續道︰「我處理它和你處理它有什麼區別麼?最終的結局都會是它死,況且,我效率比你高,不會半途暈過去。」
玄鏡訕訕道︰「……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
「……」
解決掉九尾蛇這麼不大不小的一樁事到底還是傳到了一些個八卦神的耳朵里,比如說沉奕,可沉奕就罷了,玄鏡勉強能原諒他,因為他就住在華禹宮里,可她無莫山上避世不出的二叔息夜神君是怎麼知道的?
幾萬年沒踏出過無莫山一步的她二叔息夜竟然破天荒地往華禹宮走了一遭,簡直是比拂華挪動一下玉足還要稀奇百倍。
所以當玄鏡看著面前那個伏羲氏的不老傳奇,已經有著三十二萬歲高齡可容貌依舊似青年且美貌妖孽的讓女人都嫉妒的神君用著他一貫的放蕩不羈的姿態往軟榻上隨意一躺,曲起一條腿,將手搭在膝蓋上,這個自來熟的姿態的時候,玄鏡特特調笑道︰「二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不是因為紅羽回家了所以你就出來找她了?」
玄鏡口中所說的紅羽,是比翼鳥一族最小的公主,自息夜十萬年前避世無莫山之後,幾乎沒人能進得去,唯一一個能進得去的且是伏羲氏一族以外的,便是這位年僅五萬歲的紅羽小公主,可竟然進去了是當照顧息夜的小婢女。
玄鏡不覺得紅羽這樣很丟人,因為她把自己對息夜的喜愛表達的這樣明顯也是一種勇氣,光這一點她就覺得望塵莫及,而她二叔的厚顏程度也同樣突破了她的想象,居然就這麼好意思地接受了,對此,息夜的解釋是︰「這麼多年我都忘了該要個人照顧我,這不是正好麼?」
這時,息夜失笑著搖了搖頭︰「小玄鏡你也越來越無趣了,和玄羲那小子一樣無趣,怎麼能欺負二叔呢?」玄鏡掐指一算,這六界中,有這個輩分能稱她哥哥一聲小子的神,也就息夜了,聯想至此,玄鏡算是明白了,他這是拿輩分逼她就範呢。
「說來,我以為拂華和玄羲那小子會先成,沒想到你這兒速度比他快啊。」
面對息夜意味深長的一個眼神,玄鏡雖然心里還是挺希望他說的是真的,不過依舊覺得哪里有些難受,模了模鼻子,悻悻道︰「二叔,你是特地出來嘲笑我的麼?」
「是你先嘲笑我的,那丫頭不在,沒人給我做飯,你要看著我餓死麼?」
玄鏡只覺得這些話從一個高齡的神仙口中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幼稚呢,隨即換上壞笑繼續嘲笑他︰「我就知道你想紅羽了,可按道理來說,你和她這麼朝夕相處,理應你們先成啊,如果我們做小輩的先成家,難道不算不尊老麼?」
殿中花燭刺刺拉拉的爆了一下,息夜難得換了個略嚴肅的表情,悠悠道︰「她還這麼小,我怎麼好意思染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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