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舞台,每個人都在盡職盡責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可惜,無論在戲台上多麼的意氣風發,下場的那一刻卻極少有人能做到一個完美的轉身。
如今的朝廷上下,人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刻那個倒霉蛋會不會是自己。
夏儒貞的在首輔的位置上坐了那麼久,有氣節不是已經被害死就是已經遠離朝廷是非。剩下的除了一些趨炎附勢之徒,就是一些明哲保身之輩。
查誰會查不出事兒?
可是不查這些人又怎麼會意識到現在該效忠的主子是誰?
一時間,督察院,大理寺,沾邊的刑部還有暗中行事的廠衛,變成了朝廷里最為繁忙的幾個部門。
什麼樣的世界最可怕?
做好人做壞人都難的世界。照著律法一條條的對,那你早都活不下去了。
可是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總有一天你還是要活不下去。
就算已經與劉宋達成了默契,就算知道這些是維護帝王無上尊嚴的手段,可是親身經歷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適應不良。
今日原本是向戶部員外郎討教關于稅制改革的一些問題,沒有想到一群凶神惡煞直接沖了進來。
戶部員外郎宋剛年紀不大,為人也不錯杜小舟與他頗有交情。
「你們干什麼?」
杜小舟覺得實在是忍無可忍,這樣烏煙瘴氣人心惶惶的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
宋剛平日里作為注重儀容姿態,此刻的樣子卻顯得有些木然。
為首的是個身穿飛魚服頭戴黑傻帽的年輕人看到杜小舟發怒也不生氣,只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施禮道:「問大人安。奉令帶宋大人前去問話。」
天下人皆知,陛邊有一位得寵愛的女官,能坐在這里和戶部員外郎談論公事自然不做第二人想。♀
不過只是個女官而已,面子上照顧到就行了,四品緹衛督衛方以升是這麼想的。
「奉令?奉誰的令!」
杜小舟與宋剛相識有些日子,此人可是理財施政的一把高手,可不是地里的菜割完一茬接著還有。
皇帝要震懾群臣。可是朝廷卻被這些人越搞越亂,這樣下去那還了得!
「自然是上面的命令。」
方以升自然不好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如果這些事情都交給陛下定奪的話,那陛下每天不吃不睡也處理不完。
有些自然是他們自己做主了,監察部門的功勞就是多抓貪官嘛。
杜小舟這些日子夜不能寐就怕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沒想到事情還真是不負所望地發展成了這個樣子。
所謂御人施謀真的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功課。
這樣發展下去可不行,真的會亂套的。
「放肆!」
杜小舟一拍桌子,眼神冷冷地掃視著屋內的一干凶神惡煞:「沒有御旨明令誰給你們的膽子胡亂抓人!煌煌律法都被你們視為兒戲不成!」
這些人說白了就是皇帝在非常時期運用的一個武器。百姓恨貪官,皇帝就殺貪官給他們解恨。官員恨酷吏,皇帝自然更要安撫手下為他賣命的官員。
帝王之道。千百年來不外如是。
可是杜小舟偏看不得這些。也許是當年的事情給她的陰影太大。影響太深,她不希望在這個國家在出現許多人杜小舟,滿月復心酸卻無人可訴。
承載著祖父還有許多人無盡希望劉宋,不該統治一個這樣的國家。
飛揚跋扈了那麼久。♀方以升還是第一踫到這個釘子。多少尚書侍郎見了他還不是要戰戰兢兢的陪著笑臉,一個小小女官居然擺出這麼大的架子。
杜小舟觀察了一下對面人的表情:「今天要是不給我說清楚宋大人到底犯了哪條罪狀,就休想帶人走。不然的話,就到御前說個明白。不過嘛,御前面君還是讓張喜來吧。你,怕是還沒有那個資格!」
「你!」
方以升剛想說話,卻被一旁的屬下扯住了衣袖在耳邊低聲說道:「頭兒,張公公專門交代過,朝廷的官首輔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技術不要得罪杜大人。您剛來有些路數怕是不清楚。」
杜小舟見這情形故意不緊不慢地說道:「怎麼樣。要不要去!不去的話,我還和宋大人還要商討公事,沒功夫招待幾位了。」
方以升听了這話,眼珠一轉原本是冷峻凜冽的眉目換上了一副笑臉:「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大人商討公事了告辭。」
說罷便對手下的人做了個手勢:「走!」
凶神惡煞瞬間消失的干干淨淨。
杜小舟見這情勢。不由得露出嘲諷一笑:「這也不是什麼堅持原則之輩。不過是些看碟下菜,見風使舵的家伙罷了。」
「宋大人,沒事兒。今天這事兒我會稟報陛下,凡事自有我來擔待。不知道您剛剛說的那套《十二年律》還能看得到文本嗎?」
杜小舟起身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宋剛。
生死一念間,冰火兩重天。
宋剛原本以為自己今天死定了,卻沒有想到杜小舟居然會出手相助。且相助之後絲毫沒有再提施恩求抱之事,反而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和他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
雖然是女兒身,去不失古仁人君子之風,宋剛心里暗暗思量著,如果一定要找一棵大樹才能遮風擋雨,為何不找人順眼些的。
宋剛暗暗下定了決心。
與宋剛說完事情出來,果不其然杜小舟沒走幾步就見到了像個門神一樣站在那里的小玄子。
「大人,陛下有召。」
小玄子每次看到杜小舟都會產生一種不同的感覺,脆弱的像紙片一樣的人也會產生這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儀之態嗎?
小玄子很想揉一揉眼楮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杜小舟面上裝的嚴肅沉靜,心里此刻卻在暗暗撇嘴,看來那家伙來頭不小嘛,居然能跑到劉宋跟前告狀。
不過,她卻是不怕的。
劉宋見到杜小舟進來,也沒說話,而是繼續著他每天在御書房里的內容批奏折。
因為心里存了一口氣,杜小舟也生出點較勁的心思。站在那里也不說話。
桌角的沙漏就這樣一點點滿滿地流走,偌大的房間里始終保持著詭異地沉默。
這次耐心不好的是劉宋:「听說今天英勇救人了?」
杜小舟听到這話,只覺得格外別扭:「今天和宋大人討教歷代稅制改革策略,有瘋子進來搗亂,我不過表示抗議而已。」
我倒是想揍人,可惜沒那份實力。
杜小舟表示非常可惜。
「方以升是英國公的嫡孫,這個差事就是為了讓他多攢點資歷的。」
劉宋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原本正在研究御書房桌案上雕花龍紋的杜小舟听到劉宋這麼說不由得著惱︰「以勛貴對仕林,在以宦官對勛貴,陛下這一手平衡之道用的可是極妙的。」
說完還很配合地哼了一聲。
杜小舟如此態度,劉宋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了一個極燦爛的笑容好像遇到多麼高興的事情。
難道這人是欠罵體質。越罵越高興。果然當皇帝的就沒有一個正常的。
他走到杜小舟身邊。拉起她的雙手把杜小舟整個人都環在了自己的懷里︰「能得杜大人如此狂贊,朕深感榮幸。」
我真是在夸你嗎?這人的腦子進水了?
杜小舟奉送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皇帝陛下。
「原本正想著,這一番威懾該用什麼由頭收尾,小舟你送了個上好的給我。」
劉宋抱著杜小舟兩人直接坐在了桌案前︰「你說清楚啊。到底什麼意思?前言不搭後語的。什麼叫我送了個上佳的理由給你啊!」
最後一個字還沒發出來就被劉宋直接吻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在了唇舌交纏里。
這廝簡直是蹬鼻子上臉,自從上次杜小舟說原諒他之後,徹底撕下了正人君子的嘴臉,時不時的就要耍個流氓,吃點豆腐。偏偏兩個人除了睡覺,在一起的時間還特別長,杜小舟身為一介弱女子還真不是這個武功高強的禽獸皇帝的對手,縷縷讓他得逞。
今天這回去找宋剛。其實也就是想找了理由避開他而已。
「夠了!」
杜小舟實在忍無可忍,瞧準機會對著某個地方就是一踹只听得一聲淒厲的慘叫︰「杜,小舟,你謀殺親夫啊!」
「誰讓你耍流氓來著。不要欺負本姑娘什麼都不懂。奈何本姑娘聰明學東西快,這些日子該動的都懂了。!」
杜小舟頗為自得地說道。
劉宋忍受著某處的劇烈疼痛。一邊用眼神指責著某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你研究什麼了?」
杜小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就是那些唄。」
「哪些啊,*經,浣花錄,還是綠牡丹?既然你研究了,不如改天和夫君一起實戰一下?」
劉宋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些夢里出現的場景。
「哎呦,杜小舟你敢對皇帝大不敬!」
皇帝陛下的耳朵傳來一陣劇痛。
「說你是登徒子你還真是,這些書研究很深嘛!」
兩人正笑鬧做一團,卻听到外面小玄子的聲音︰「陛下,首輔,次輔幾位大人求見。」
「怎麼會這個時候來?」
听到通報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眼楮里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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