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內,一時人來人往。
太後平日里喜靜,所以此時匆忙行走的宮女和太監們,一個個都低著頭,誰也不敢說半句話。
殿內,惠妃正得意的看著建廣帝。
惠妃向來和太後面和心不合,此時更是不屑說一些安慰建廣帝的話。
太後的確是快不行了——
當年皇貴妃難產而亡的事情,讓皇上這些年來一直耿耿于懷,對太後便也不如從前一般恭敬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關心太後,皇上都不在乎了,她更是不在乎。
而且,她的目的,便是希望太後早日去世。
這樣,夏阮便也成不了什麼大事。
「出去。」建廣帝嗓音低沉,一雙濃眉皺成一團。
惠妃一臉的笑意頓時僵住,她看著建廣帝有些難以置信。
他,喊她滾出去?
惠妃嚇的趕緊跪在地上,雖然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是此刻她能做的便是和從前一樣故作委屈:「臣妾知錯。」
建廣帝冷冷的笑出了聲,看著惠妃的眼神有些怪異:「你錯在哪里?」
「臣妾……臣妾……」惠妃想了很久,看著建廣帝身邊一臉溫順乖巧的安貴妃,才道,「臣妾應該早點過來,臣妾應該侍奉在皇上左右。」
這個時候小太監走了進來,手里端著茶盞。
安貴妃走上去將茶盞接了過來,再慢慢的走回建廣帝身邊,安靜的將茶水放在建廣帝身邊,什麼都沒有說。
她這一套動作極其自然,挑不出半點錯誤。
「你想伺候孤?」建廣帝輕聲說道,從語氣上听不出是喜還是怒。
惠妃點頭:「臣妾想時時刻刻陪伴在皇上身邊,臣妾心里只有皇上。」
世上的男子,都喜歡听好听又虛偽的話語,但是如今的惠妃卻忘記了,這是他的丈夫快要失去親生母親的時候。
「滾。」建廣帝一臉憤怒,「滾出去,不要臉的東西,不許再出現在太後的眼前。」
惠妃被建廣帝一吼,渾身打了一個戰栗。
此時的建廣帝面目有些扭曲,看的出來他極其的生氣。
建廣帝歇了一下,見惠妃依舊跪著,才繼續道,「你以為孤不知道你心里怎麼想的?你這些年來你對太後心生怨恨,太後是個慈悲之人,從前也不允孤和你計較這些。所以你才敢挑撥曾貴妃和太後說那邪,是不是?」
惠妃臉『色』頓時蒼白如紙,整個人都頭冷到了腳。
怎麼會……
曾貴妃的話,皇上居然相信了。
「臣妾沒有,臣妾冤枉笆上。」惠妃一邊委屈的說著,一邊紅了眼眶,「臣妾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皇上,你要相信臣妾。」
惠妃看著建廣帝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想到了被建廣帝下令用火燒的只剩下一把骨灰的水貴人。
這個人向來冷血,不會顧及昔日恩情。
只是這個事情,又怎麼能怨得了她?
這一切都要怪那個該死的小賤人。
惠妃從慈寧宮的小宮女哪里听說,夏阮和太後走的很近,當時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她的姐姐讓她去拉攏夏阮,結果反而被夏阮嘲諷了一次。惠妃在這宮中最厭憎的人便是安貴妃,結果夏阮偏要和安貴妃走的近。
夏阮,簡直該死。
于是她讓人去打听,最後發現夏阮的確一進宮就看望太後,兩人還聊了許久的時間。
惠妃想起太後讓人送出去的玉如意,整個人頓時急躁了起來。
這下,該怎麼辦?
若是太後都出手幫夏阮,是不是代表太後原諒大皇子了?
大皇子做的事情太過于離譜,但是在太後的眼中,向來都是立長不立幼。所以,皇上想要立太子,太後一直支持的都是大皇子。惠妃開始擔驚受怕,若是夏阮也是幫大皇子的,那麼六皇子該怎麼辦?
這些年來她為此努力,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坐上太子之位。難道這一切,都要因為夏阮這個小賤人的『插』手,徹底的毀于一旦嗎?
夏阮雖然不起眼,但是夏阮手里的銀子,卻讓這廄許多人眼紅。
夏家的銀子再加李家和蕭家的權利,若是真的想要抬舉大皇子,那麼就會變成六皇子最大的阻力。
惠妃不安,她不能讓夏阮毀掉了這些東西。
她要殺了夏阮,殺了太後,不能讓這些人阻擋了兒子的腳步。
在她手足無措的時候,卻意外的出現了一件事情,這個事情很快便成為她眼里的轉機。
曾貴妃去找夏阮,可是夏阮卻避而不見。而且,安貴妃還在暗中阻攔,曾貴妃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夏阮。後來,曾貴妃不知听到了什麼事情,居然急的在宸佑宮外大喊大叫了起來,一點也不顧及自己貴妃的形象。
那邪,簡直不堪入耳。
惠妃想,這便是她的機會。
她特意從自己的寢宮里走了出去,然後遇見了氣憤不已的曾貴妃。
「這不是曾貴妃姐姐嗎?這麼晚了,姐姐要去哪里?」惠妃一邊偷笑,一邊嘲諷,「瞧瞧妹妹這個記『性』,這條路除了去皇上的寢殿,便是去宸佑宮。最近皇上不願意見到姐姐,做妹妹的猜,姐姐肯定是從宸佑宮來的,對不對?」
曾貴妃氣的臉『色』發黑,她在安貴妃哪里吃了閉門羹,現在又要遭受惠妃的諷刺。
她向來不是一個能忍氣吞聲的人。
大皇子這些年在朝堂上地位不低,所以曾貴妃在後宮里也是風光無限。
就算當初安貴妃落水,皇上也不過是訓斥了她幾句,並沒有說什麼重話。
這宮中的人都知道,安貴妃是皇上最疼愛的妃子,可這件事情以後,周圍的人都認為曾貴妃的地位比安貴妃高。
曾貴妃更得意了,覺得自己是這宮中的勝利者,其他的妃嬪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勝利——
大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皇上,私下勾結朝堂官員,明面上買賣官位。建廣帝知道之後,氣的一夜沒吃下東西。于是,從前沉默不語的建廣帝,開始慢慢的收回當初給大皇子的權利。
而且,朝堂上還有不少官員對此煽風點火,讓建廣帝對大皇子警覺了起來。
起初大皇子和曾貴妃都沒有發現,等他們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大皇子不能阻止建廣帝的動作,只能每天跪在曾貴妃面前,求曾貴妃來救他。
可是曾貴妃早就失寵了,她又怎麼能在建廣帝耳邊說上一句話?
惠妃很清楚這些事情的經過,一邊笑著一邊繼續刺激曾貴妃,「同為貴妃,姐姐住在哪里,而安貴妃又住在哪里?妹妹的意思是,姐姐你走來走去不累嗎?妹妹前幾日听過一個笑話,說是進貢的蜀錦送到宮里來了,有人爭著搶著都想要。結果,這個人用盡了所有的心思,都沒從皇上哪里求到一匹,當真是可憐極了。若是妹妹知道的話,一定賞那個人一匹。」
「住嘴。」曾貴妃瞪圓了雙眼,「給本宮跪下。」
惠妃這次再也沒忍住笑了起來:「跪下?妹妹做錯了什麼?妹妹是想送蜀錦給姐姐啊。前幾日,連長安侯夫人進宮,安貴妃都賞她蜀錦了。妹妹想,送給姐姐也是一樣的。對不對?」
惠妃不提夏阮還好,一提曾貴妃臉『色』更難看了。
「這個長安侯夫人也真是厲害,她挺招太後喜歡的。」惠妃搖了搖頭,「太後居然動了想看四皇子的心思,這也就奇了……」
曾貴妃錯愕的看著惠妃:「你說什麼?太後想瞧四皇子?」
「呀,姐姐不知道嗎?」惠妃掩住嘴笑了起來,「就是那個文雅俊秀的四皇子呀,太後想見他。說來也是奇了,從前四皇子養在太後身邊的時候,太後對四皇子不理不睬。這個時候,卻突然想見四皇子了……姐姐你說為什麼?」
曾貴妃瞪大了雙眼盯著惠妃,似乎想看穿她的內心一樣。
可是惠妃卻裝作沒有看見,依舊道,「看來,四皇子還真是聰明啊,幫著長安侯只是迎了一次親,便能收復長安侯的心。」
「你想說什麼?」曾貴妃打斷了惠妃的話,「你以為本宮是傻子,會听你的話?然後去找夏阮大吵一架嗎?你簡直是痴心妄想。」
惠妃退後一步,然後淡淡的笑著。
「這是姐姐自己的想法,又何必強加到妹妹身上。」惠妃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這個夜里只見一輪殘月,「妹妹先告辭了,姐姐你多保重。若是姐姐還想要蜀錦,便讓人來妹妹的宮中取,妹妹庫房里的蜀錦太多了,還賞了一些給身邊的幾個丫頭。姐姐不來取,也是可惜了……」
說完,惠妃笑著便離開了,留下一臉茫然的曾貴妃。
這個時候的曾貴妃已經沒有力氣顧及和惠妃生氣了。
她要保護自己的兒子,就應該在現在動手。
果然,一切都如惠妃所料一樣,曾貴妃根本沒有去找夏阮,而直接去找了太後。
這些年太後一直都支持大皇子,若是此時去支持四皇子,那麼大皇子最後的一根救命草也會消失的干干淨淨。曾貴妃對太後的懷疑,讓太後整個人大怒,本來身子虛弱的太後,被曾貴妃氣的吐血。
惠妃以為自己的計謀得逞,卻沒有想到曾貴妃會將這些告訴建廣帝,明明皇上都不關心太後了,明明皇上很討厭曾貴妃。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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