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平安時代,那是一個風雅而黑暗的時代,人與鬼怪共存。♀在這個時代中,有著這樣一位陰陽師,那是如同夜空中隨風流動的雲一般,難以捉模的奇男子。
其名,安倍晴明。
源博雅正站在這位陰陽師宅邸的門前。望著敞開的大門,這位武士的臉上浮現出困惑的神色。
「晴明真的回來了?」
「恭候多時了。」
一名身著狩衣的美麗女子從正屋那邊走來,向著博雅微微躬身。
「主人說博雅大人快要到了,吩咐我出來迎接。」
博雅跟在女子身後,走進這座宅邸。庭院里的花草自由的生長著,凌亂而未經修飾,呈現出一種近乎荒野的姿態。一大枝紫藤花纏繞在院中的樹上,開的繁盛至極。
在正屋的玄關處月兌下鹿皮的靴子,源博雅走進了房間中,安倍晴明就坐在榻榻米的席子上,听到動靜側頭看來,視線在武士的水干上停了一下。
「來啦。」
安倍晴明是一個不大容易猜出年齡的男人,看樣子很是年輕,容貌端正,身材修長,目光如水,是一名白皙而俊逸的美男子。當他抿起那雙如薄施胭脂一般紅潤的唇,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時,即使是身份高貴的齋宮注︰齋宮指侍奉伊勢神宮神靈的皇族女子,也很難不為這樣的笑容心動。
「你知道我要來嗎?」
「我派出去買酒的人看到你正在往這邊走,告訴我的。」
「這樣啊,說起來,你這一個月來去哪了?」
「高野。」
「高野?怎麼突然想起去那了?」
「因為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去找高野的和尚談談,結果被拜托了不得了的麻煩事啊。」
「麻煩?」
「嗯……她快要出來了,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她?」
「嗯,一個小女孩。高野的和尚拜托我的。」
「小女孩?等等,和尚?和尚那里怎麼會有小女孩?」
「啊,來了。」
衣料摩挲的細微悉索聲中,身著狩衣的美麗女子扶著一名小小的少女走出來。那女孩身著紫藤色的衵衣,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梳著兒童樣式的振分發,兩鬢的發絲用淡紫色的發帶束起,結成漂亮的結。抬眼看人時,一雙緋紅的眸子宛如霜雪。她似乎非常虛弱,面色蒼白得讓人心驚,連嘴唇都不見一分血色。小女孩向兩人微微頷首行禮之後,坐在了安倍晴明身邊的席子上。
「日安,晴明大人。」
「日安。今天身體好些了嗎?」
「多謝關心,已經好多了。」
「晴明,這孩子是?」
源博雅好奇的看著以袖掩口微微咳嗽的小女孩,晴明端起面前的藥盞,輕輕念了幾句咒,將盞遞給她,小女孩抬手接過,將色澤詭異的藥汁一飲而盡。
「這孩子是從大唐來的,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高野的寺廟里,因為身負重傷被和尚收留,卻發現她身上的傷口無法愈合,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剛好到了那里,就被高野的和尚們拜托醫治這孩子了。」
安倍晴明如是道。他並沒有告訴博雅,在見到這孩子的時候,他發現她身上的傷口上帶著他的咒力氣息,也就是說,這孩子是被他有關的事物所傷。也因此,他才會在離開高野的時候,將這孩子一並帶回來。
當然,另一個原因就是,只有安倍晴明本人,才能驅逐這殘留在這孩子傷口上、令她傷口無法愈合的咒力。
真是可怕的孩子。
他想。
在無法愈合傷口的情況下,那麼重的傷,居然僅憑著靈力供養一直撐到他來的時候。在即將死去的那一刻,她身體的時間,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停住了。所以無法死去,只是不住的消耗著靈力,和致命的傷口對抗。
「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你也不想讓她死嗎?」
那時候,他如此對著女孩體內的東西感嘆。
所謂的愛意,還真是難以理解而又蠻不講理的事物。
即使本人因此痛苦到生不如死的地步,還是不願意讓她死。這樣的愛,真是……
「……悲哀啊。」
***
羲央靜靜看著庭院里的花,胸口的傷尚未痊愈,隨著呼吸隱隱作痛,她抬起袖口,輕輕撫上自己的心口,試圖安撫下那股疼痛。
那是她試圖殺死無色之王付出的代價。
即使算盡了一切,預言者依然沒有料到,刀刃入體的瞬間打破了咒圍成的牢籠,令無色之王抓到了機會從她的瞳孔中逃出,她忽視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瞳孔上無法寫下封字——而那成了她最大的破綻。♀
不過,命運還是改變了。
多多良沒有死去,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不會墜落,大家的笑容也不會消失了。
這樣就夠了。
——本該,夠了。
可是,為什麼呢?心中始終有奇異的不安纏繞不去。
羲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那時候,指尖觸模到的眼淚,是她的幻覺麼?
為什麼,多多良會為她落淚呢?
明明,就看不到那樣的未來啊。
***
「那孩子好像很喜歡藤花啊,連衵衣都是藤的樣式。」
「不,博雅,那孩子並不是喜歡藤,衣服是蜜蟲為她挑的。因為她看不到顏色。」
「誒?看不到?」
「嗯。」
安倍晴明為自己斟滿一杯酒,輕輕抿了一口,這才繼續說下去。
「她那雙眼楮,什麼顏色都看不到。」
連黑與白都不存在的世界里,只有深深淺淺的灰。
那是預言者強行改變命運付出的代價。
也是這樣一雙已經什麼顏色都看不到的眼楮,讓羲央知道,自己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她目之所見的未來,已被這雙手改變了。
「嘛,不提那孩子了。」晴明含笑望著博雅,「也該說出來了吧。你來,不是有話跟我說嗎?」
「你知道了?」
「想說什麼四個字都寫在你的臉上了,因為你是個好漢子啊,博雅。」
听到晴明這句略帶幾分取笑的話,博雅的表情卻認真了起來。
「是這樣,晴明……五天前的晚上,陛下心愛的琵琶‘玄象’失竊了。」
「哦?那把大唐傳來的琵琶?」
「是啊。到底是誰、用怎樣的方法偷走的,一點眉目都沒有。」
「那的確傷腦筋。」
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是完全看不出晴明有什麼傷腦筋的表情。游刃有余的笑依然掛在他唇邊,讓旁觀者不禁好奇,什麼時候,這個男人才會露出慌亂的神色呢?
博雅繼續說下去。
「前天晚上,我听到了那玄象彈出來的聲音。」
听到這里,晴明微微探了探身,仿佛終于有了些興趣的模樣。
「何時?」
「深夜,只有我一個人在清涼殿當值之時。」
「在哪里?」
「沿著朱雀大道往前走,穿過朱雀門和物見樓,直到最南端的羅城門。」
「那是怎樣的樂曲呢?」
「不知道名字,但,是比蟬丸法師彈奏的《流泉》與《啄木》更為精妙的曲子。」
「原來如此。那是前天晚上的事嗎?」
「嗯。」
「昨晚呢?」
「說實話,昨晚也去了。」
「如此說來,今晚也要去嗎?」
「嗯。」博雅用耿直的目光望著晴明,「今晚陪我一起去吧。羅城門上的那個,大概不是人,是鬼怪的話,那就是晴明你的事情了。」
畢竟,會神不知鬼不覺偷走玄象,並在大半夜爬上羅城門彈奏,還用腐爛的眼球扔人的,怎麼想都不是人吧。
「原來是為這個目的來的嗎?」
「雖然目的是取回玄象,不過,我真的很想再听一次啊,那琵琶的演奏。」
「嗯……我陪你去,不過,得有一個條件。」
「是什麼?」
「帶上酒去。我想一邊喝酒,一邊听那琵琶。」
「好啊。」
「那麼,小姑娘就請在家里好好休息。」晴明對小女孩微笑,而後轉頭吩咐狩衣女子,「回來的時候,希望有烤的很好的香魚。」
狩衣女子含笑行了一禮︰「如您所願,晴明大人。」
而羲央只是安靜的頷首。
在源博雅走過女孩身邊時,她忽然開口喚住了他。
「博雅大人,請留步。」
源博雅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她。小女孩從袖口拿出兩枚疊的四四方方的符紙,遞給他。
「一枚是您的,一枚是今晚另一位老先生的。請務必隨身攜帶。明日她不會出來,所以還是今天給您較好。」
「她?她是指?」
女孩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今夜,三位大約能如願以償,得聞妙音吧。」
她只是不明不白的如此說了一句。
***
兩人一起行走在路上時。安倍晴明忽然對源博雅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不要告訴那孩子你的名字。」
「啊?」
「讓那孩子得知你的名字不要緊,但是,絕對不能親口告訴她。」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這麼說著的晴明,那如薄施粉黛一般的紅唇,又一次勾起莫測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沒更新的原因是周一周二全區斷電,我電腦手機都沒電了悲劇。周三拉肚子,周四大姨媽。請叫我幸運e的驚夢時,謝謝。
本章部分引用夢枕貘的《陰陽師》原文。
因為筆力拙劣如我,想要呈現出晴明大人的風采,果然還是不得不用原文。
所有的台詞都是我自己手打,絕非復制粘貼,求不掐。
羲央所穿的衣服,以下解說來自豆瓣騎著掃把漫天飛沒心沒肺小恩和所寫的《日本平安時代的服飾文化》一文,圖片來自日本漫畫家大和和紀的《源氏物語》。
把成人女性穿的「掛」裙裾裁短,就是女童所穿的「ゃアバ」(衣字旁加個「日」字)。此外女童的衣裝還有「細長」、「汗衫」等。女孩子是從8歲開始留長發。
ゃアバ︰與「單」形狀相同,穿在上衣和下著(單)之間。
褲︰已婚女性穿的是「緋」色,未婚女性穿「葡萄染」。
振分發︰左右分開,垂至脖頸,長度在胸前左右的兒童發型。(男女通用)
以下是地雷感謝時間。
蘇斂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4-1016:27:03
妹子你好~妹子你想對我做什麼?隨便來吧,已躺平
冥痕空淚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4-1002:0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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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痕空淚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4-1018:14:36
徒弟你這真不是試驗地雷功能玩月兌了嗎?告訴我你沒那麼蠢。
人不中二枉少年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4-04-1109:4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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ゎ悲鳴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4-1215:17:29
妹子你省著點錢看書啊別亂花啊qaq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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