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寧 第320章 斷絕(小小萌娃和氏璧+)

作者 ︰ 白粉姥姥

四更時分,謝姝寧自一室溫暖中緩緩醒來。外頭一片漆黑,內室角落的紅木長幾上燃著一盞燈,燈火徹夜不息。謝姝寧輕輕翻了個身,時辰還早,她卻已經沒了睡意,寂寂長夜里,她幽幽低嘆了一聲。

圖蘭眠淺,听見她翻身嘆氣的動靜,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叫了聲︰「小姐,怎麼了?」

謝姝寧朝著窗欞的方向望了過去,輕聲道︰「沒什麼,你再睡一會。」

這些個日子,事情一波接著一波,仿佛漲漲落落的潮水,日復一日。眾人雖都應付得來,到底也是累了。

圖蘭應了一聲,復又躺倒,大被蒙頭閉上了雙目。

北風嗚咽著在屋外盤旋,妄圖鑽過窗欞。風聲中夾雜著細碎的說話聲,在京都各處傳散。

謝家長房貪圖三房六太太的嫁妝銀子,起了歹念借刀殺人一事,已是街頭巷尾人盡皆知。三房遇襲的那天夜里,謝三爺特地使人去報了官,想要借北城兵馬司的人馬破開三房固若金湯的大門,一來可將謝元茂悄悄救出,二來也能擒住宋氏母子三人。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一招,正正砸到了自己的腳背。

不論是宋氏被擄清白被毀的事,還是謝家長房貪圖宋氏的嫁妝一事,歸根究底都只是坊間的流言蜚語而已。

眾人想要信哪個,听哪個,都不是能被控制的。

但謝家三房遇襲當夜,北城兵馬司曾上門救援。帶頭的正是以鐵面無私為人嚴肅公正出名的江指揮使。

誰都相信,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一定就是真的。

他雖未曾明說,但他的確對謝家長房起了疑心。

一則那群人跑得太快。在兵馬司的圍堵之下,竟也能在短短片刻間便消失無蹤,的確只有從謝家內部流竄逃跑,才是最有可能的事;二則謝姝寧兄妹一得知謝三爺受了傷,便連濕衣也來不及換下,連壓驚的茶也不曾喝上過一口,便速速帶著大夫往長房去。要為謝三爺治傷。然而謝三爺卻極力拒絕,竟是連叫大夫近身也不肯。

當時謝姝寧的汪汪淚眼跟面上的落寞之色,在場諸人可都是瞧見了的。

這一切。似乎都在無形中昭示了謝家長房的不對勁。

再加上這會長房的窘迫,捉襟見肘的用度,都是無法瞞人的。

坊間的流言就漸漸被串聯成了一條線。

長房產業虧空,入不敷出。加之多年來一直不喜謝六太太宋氏。又眼紅對方嫁妝頗豐,動了貪念。于是長房想出了惡毒之策,一面污蔑宋氏,一面派人偽裝成賊人闖入謝家三房,想要奪財害命。

流言越傳越熱,緊接著從謝家三房又傳出來一道消息。

三房遇襲的那天深夜,遺失了一塊玉牌。

玉是好玉,卻並非絕世好玉。因而真論起來,其實並不值多少銀子。

但。這塊玉牌乃是謝姝寧外祖母的遺物。

因而三房派人通報了京都各家典當行,一旦發現有人拿了相似的玉牌來典,便立即通知謝家三房,三房願以百兩金子來購回。

此言一出,京都各家典當鋪子都立即打了精神。

那可是百兩金子,不是一百兩的銀子!

各家的掌櫃的眼楮都迷成了線,但凡收到了玉做的玩意,都恨不得貼到眼珠子仔仔細細地查驗。

不出兩日,事情竟然就有了進展!

東城寶瓶胡同里的一家當鋪,果真收到了一塊玉牌。

如傳言中的幾乎一般無二,甚至于連角落里的那抹朱砂紅,都一模一樣。

掌櫃的當即便親自帶著這塊玉牌去了謝家三房,出面見他的是舒硯跟謝翊表兄弟二人。

玉牌被裝在墊了柔軟紅緞的匣子里,由舒硯跟謝翊倆人一一看過。

謝翊頷首,「不會錯,就是這塊!」

掌櫃的大喜,高高興興果真拿到了那百兩金子的報酬,回了東城。

回到當鋪,伙計們奇道︰「掌櫃的,這塊玉牌,難不成便是先前那婆子拿來當的?」

那婆子身上穿戴雖力求簡樸,但他們都是靠眼力見吃飯的人,哪里能看不出她身上穿的用的質地針腳皆佳,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婦人,應是大戶人家里的下人才是。

所以那婆子拿來典當的東西,自然也就只能是主人家的。

然而是主子讓她拿來典當的還是自個兒偷出來典當的,便無人知曉了。

當鋪收到玉牌的那一日,謝家三房高價尋物的消息尚未傳到東城,他們是事後才想到的。

掌櫃的瞥他們幾眼,擺擺手道︰「去去,休要多管閑事!」

眾人鬧了個無趣,只得四散了去。

也不知是哪個將話給傳了出去,當玉牌的婆子,一時間爭相成了眾人疑心的對象。

那玉牌是三房遇賊時丟失的,按理就算有人去當玉牌,也該是賊人才是,怎麼會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婦人?

這事不論怎麼看,都顯得不大對勁。

于是便有人想到了謝家長房身上去,似乎只是一夜間,坊間便傳滿了那婆子正是謝三夫人蔣氏身邊的人。

模樣衣著,皆說的頭頭是道。

京都一片嘩然。

謝家長房大門緊閉,蔣氏更是連半步二門也不敢出。

她每听得一句流言,這頭便更加疼上一分。

她的確派過人去當東西,可那當的是大老太爺庫房里的古玩字畫,何時派人去當過什麼狗屁玉牌!

然而三人成虎,這流言也可殺人,謊話也好流言蜚語也罷,被那嘴皮子上下兩片一踫說的多了。就會成真。

她忍不住氣得要哭,一想自己終日過的艱難,而今長女歿了次女被關在庵堂里。丈夫竟也瘸了,只覺兩眼發黑,恨不得吊死了事。

大老太太更甚,一日里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在賭咒罵宋氏是個賤婦,不願相信自己竟收拾不了她們。

可眼下這時候,哪怕三房地上掉坨鳥糞。指不定也能被人說成是長房下的毒……

何人敢輕舉妄動。

大老太爺勸了幾回,見她充耳未聞,不覺心疲。索性再不去管她。

他是好臉面的人,而今事情鬧成了這樣,謝家祖宗的臉都被丟光了,他在書房里躲了兩日。竟也病了。

長房里一片淒風慘雨。

三房倒重歸了安寧。鹿孔來告訴謝姝寧,謝元茂雖然瞎了一只眼,廢了一只手,但歇了幾日精神倒還不錯。

謝姝寧便帶著圖蘭跟小五往謝元茂那去。

小五說印公吩咐過,但凡她去見謝元茂,他都得貼身跟著。

謝姝寧猶自對上回小潤子听從汪仁的話試探她的事耿耿于懷,听了小五這話也沒什麼好臉色,但仍讓他跟著一塊。

走至半途。圖蘭悄聲問道︰「小姐,去當了玉牌的人。真的是三夫人身邊的媽媽嗎?」

「……」謝姝寧無力扶額,「是卓媽媽去當的。」

圖蘭驚道︰「啊——原來是這樣!」

小五跟在最後頭聞言嘴角抽了抽,無奈地搖了搖頭。

謝姝寧則瞥了她一眼,哭笑不得。

她連宋家祖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哪里會知道外祖母留沒留下遺物,遺物中又是否有塊玉牌在。

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幌子。

長房膽敢往母親身上潑一盆髒水,她便能十倍還他們,順帶著連證據也幫他們準備妥當。

大局在握,她的心靜如止水。

長房幾人卻是原本就各自都有擔心惶恐的事,再者一鼓作氣勢如虎,再而衰,三而竭,他們踫了兩次灰,哪里還能鎮定自若。結果自是陣腳大亂,只差內斗。

不多時,他們經過回廊,進了院子。

庭院里的臘梅疏疏開了三兩枝。門口守著的人見他們過來,忙躬身行禮,替謝姝寧撩起了簾子。

謝姝寧信步走入,小五跟圖蘭也跟著進去,並不需回避。

謝元茂正在吃藥,一只青花瓷碗,盛著釅釅的濃黑藥汁。

听見響動,他霍地轉頭看了過來,見是她,突然一把將手中藥碗給砸了過來,「 當」一聲,落了一地碎瓷,藥汁四濺,有兩滴落在了謝姝寧的鞋面上。

他聲音喑啞,厲聲喝道︰「你娘呢?你娘那賤人在哪里?」

謝姝寧眉頭一蹙,眼神如針,直直朝他看了過去。

許是不曾見過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謝元茂完好的那只眼楮一眨,瑟縮了下。

「你娘是個賤人,你也是!」他微微別開臉,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來,「你索性殺了我算了,且看看老天爺會不會劈死你!」

謝姝寧越過地上的碎瓷,並不看他,只讓圖蘭備紙研墨。

謝元茂咒罵不止,全無斯文人的模樣。

「娘親無意殺你。」謝姝寧低聲道。

謝元茂一怔,旋即大笑,「那賤婦八成是對我舊情難了,舍不得了!」

謝姝寧听著這話,再看他的猙獰丑陋嘴臉,只覺胃中一陣翻涌。秀眉緊蹙,她斷然道︰「不必胡想。」她聲音漸漸拔高,一面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里頭裝著的卻並不是信。

等到圖蘭研好了墨,她便將這紙在案上攤開,指著同謝元茂道︰「簽了和離書,從此娘親同謝家便再無瓜葛。」(未完待續……)

p︰沒趕上七點,囧~今天的二更~~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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