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混亂的一天。♀晚上舒靜君洗完澡,滿身疲憊趴在床上,一下都不想動彈。弄柳受驚不小,靜君強制讓她先休息去了。縮在被窩里的小卿智哭了一下午,也腫著眼皮睡著了。
靜君閉上眼楮。心亂。心涼。
她終于還是睜開了眼楮,于黑暗中摩挲掛在脖子上的一串佛珠。就是睿親王送她的那串黑色佛珠。自從得到以後她就用一根紅繩系在了脖子里。今天要不是這串佛珠,她不知道該怎樣渡過難關。
她沒有想到人會這麼卑劣。
本來挺簡單的事情。舒靖蕊無理取鬧,非說她和汪明義有私情,那麼把事情的起因汪明義叫過來說清楚不就行了麼?她舒靜君再生氣,面對親戚也不會置人于死地,只要一個解釋,一個道歉而已。
但是看看她得到了什麼?
汪明義和他妹妹汪彤雲都急匆匆地過來了。汪彤雲一看見舒靖蕊就哭得跟一朵柔弱的小白花一樣,跪著說對不起舒靖蕊,還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著自己,跪著爬到自己跟前磕頭,字字泣血,哭訴中掩映的「真相」就是認定了自己和汪明義有私情!
舒靜君簡直要氣樂了,指責的目光看向汪明義,這個名字堂堂正正的男人卻畏縮躲避開她的視線,低著頭咬著唇一付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一個哭訴,一個默認。情況立刻變得對靜君不利。
汪氏開始發話,不知她是真信了汪彤雲的狡辯,還是寧肯相信她的謊言。總之她的行為=落井下石。她說為了保全靜君的名聲,不如就由她做主告訴大伯,成全一對佳人吧呵呵呵。懦弱的男人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狂喜,舒靖蕊在鼓噪,舒業老神在在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靜君孤立無援。
那種心冰涼的感覺使她覺得就像忽然刮來一陣大風,迷霧什麼的都被吹散,不太美麗的真相一下子暴露在眼前。
這些名義上是她親人的人,她三叔,她三嬸,她妹妹,原來對她不過如此。雖然一開始就沒指望什麼,但薄情太過的現實還是讓她心冷。
當然,他們薄情可能是因為想要袒護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人。比如舒靖蕊,比如汪氏的親族。
既然如此,干脆撕破臉皮。難道她還欠缺這點兒親情溫暖麼?
舒靜君平靜地看著她的三叔,那種平靜來源于失望。「三叔,看來您也相信汪家人的話。」
「三叔,我的母親去世了,可我父親還活得好好地呢。」
舒業他在官場里打滾這麼多年,今日的情形擺在面前豈能看不出誰是誰非。他心中也隱隱愧疚,可是卻不能承認。因為承認了,就等于明說自己女兒品格有問題。也等于明說妻子的親族很卑劣。也等于說明作為一個叔叔和嬸娘,他們並沒有很好地照顧兄長的孩子。這一切都會有污他們的名聲。靜君的威脅他暫時不放在眼里。大哥和他打斷骨頭連著筋,如果闔府里面眾口一詞,大哥也不一定會全信靜君的話。
舒業板著臉道︰「靜君,你胡說什麼?」
于是靜君明白了他的有恃無恐。于是最後靜君向三叔亮出了睿親王贈送給她的黑色佛珠串。
舒業態度大變,翻臉比翻書還快,立即倒轉風向狠狠懲戒了汪氏兄妹,一點兒也不顧忌汪氏的顏面,直接讓他倆今晚上掃地出門。並且毫不客氣地威脅他們,誰敢在外面胡說八道就等于誰活膩了。汪氏兄妹一下子從天堂掉到地獄,後悔莫及。可這次汪彤雲哭地啞嗓子也沒人會同情她了。
舒業逼著舒靖蕊給靜君道歉。舒靖蕊不肯,舒業狠狠甩了女兒一個耳光,並下令將小姐禁足三月,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才能出門。汪氏被丈夫的雷厲風行嚇壞了,失去了剛才上躥下跳要撮合舒靜君汪明義兩人的氣焰,老老實實呆在一旁不敢做聲。
整個事情的發展如同鬧劇一般。在場的都鼓足了勁唱戲,唱給她這個旁觀者听。
靜君沒覺得痛快,她覺得很疲累。事實上她一點兒都不想在這舒府里呆著了。
當天夜里靜君回西邊院落里睡覺,第二天她就起了個大早滿京城找房子。
「小姐,你這樣做不怕人家說閑話啊?而且我們住在外面安不安全吶?」
靜君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舒業現在怕她,這個混在京城很多年的官場老油條會幫她掩飾的。
「小姐,你有租房子的錢麼?」
「你家小姐我有很多很多錢。我們不租房子。」
「啊?」
「買!」
靜君買房子實在是輕車熟路,之前暗中籌辦絳雪軒的時候參詳過京城中不少房子。經過多方對比,最後她選擇了一個安靜雅致的兩進小宅院。宅院位于京城東邊,靠近坐落著靈安寺的孤雲山。出了門就能看到青山綠水,景致自然是非常好的,卿智來到這個地方很高興,張開短短的雙臂四處奔跑,像一只活力充沛的小動物。
弄柳說︰「我喜歡這個地方。三老爺府里面的人太多了,這里人少,清淨,好像咱們在雲州的家一樣。」
靜君沒有說話,她心里也這麼想。
舒業派人過來找靜君,盡力挽留她在舒家。靜君拒絕了。于是舒業退而求其次,請靜君三五不時地回家一趟——為了舒家整體的顏面,這也關乎到靜君的名聲,她就答應了。
于是熟悉靜君的人都「知道」舒府的夫人和靖蕊小姐身體不適,靜君暫時住到靈安寺附近,時不時去靈安寺為嬸娘與妹妹祈福。這種話當然騙不了精明的人,但許多事不都是這樣麼,表面上糊弄過去就行了,精明人在沒有必要的時候不會故意拆穿真相,好讓自己樹敵無數。不過私底下的議論卻不少。
「舒靜君真可憐,父親是官居二品的平西大將軍,自己孤身一人在這里卻不斷受排擠。先是被迫搬進小院子里,現在又被趕出府了,無依無靠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依我看,倒不像是被逼的,反而是靜君自願的。」
「姐姐,你為什麼這麼說?」
「天高海闊任魚游。有些人在一個小小的宅院內斗得你死我活跟烏眼雞似的,不是喜歡斗,而是離不開這個環境,為了活的更好,不得不斗。但有人卻有離開的勇氣,離開的自由。」樊妙真出神地看著圍繞著花朵飛舞的蝴蝶,微笑著說︰「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覺得她和我們不同。就跟這能飛出庭院的蝴蝶和蜻蜓一樣……她不受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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