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恆王暫時居住在偏靠孤雲山的行宮之中。♀這是一座巍峨華美的建築。上一世靜君是權勢極盛的相國府兒媳,曾經在里面小住過一段時間,對里面的亭台樓閣幽深小徑都十分熟悉。她最擅長的就是輕功和劍術,一路上翩如蝴蝶落地無聲,很快潛入行宮里面。
深深草叢嶙峋假山之中,屋宇里面少有燈火,周圍漆黑一片,靜謐異常。偶爾有巡邏的侍衛持燈籠走過,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衣料摩擦的聲音。靜君身形嬌小,躲過兩班巡邏的侍衛,終于讓她看到行宮里最華美的啟陽殿。這座奢靡的宮殿守衛森嚴,里面隱隱透露出橘黃色的燈火。憑恆王高貴的身份,只有他有資格住在里面。
一片烏雲飄過,暫時遮擋住月光。靜君屏氣沖天而起,輕巧地如同一只貓兒一樣落在宮殿屋脊之上,全身輕輕趴伏在上面。她選的這個地方極為巧妙,是在屋子後方的飛檐之上。上面既有一棵千年古樹茂密的濃蔭遮擋,下面也有卷翹的飛檐隱蔽身形。屋後的守衛也少。靜君屏息片刻,看屋側無人,悄悄倒掛金鉤垂在屋檐之下,用手蘸唾沫濡濕了窗紙,透過細小的孔洞往里看。
入眼的是各色玲瓏貴重的擺設,牆上似乎掛著幾張畫,但因為這側只有少許幾盞燈火,視線模糊並不能看清楚。不過既然能掛在這樣宏偉的宮殿里面,想必都是價值連城的名家手筆了。再往前是一架白玉屏風。屏風外的燈火顯然較多,映得屏風發出淡淡的白光。透過屏風隱隱看到兩個黑影坐在桌子邊,似乎正在交談。
奇怪,這麼晚了不睡覺在干什麼?靜君好奇起來。她氣沖沖地過來並不是想宰了那個破壞她名聲的王爺,她膽子還沒有那麼大。只是心中火氣不能消解,準備趁他熟睡之余給他下點兒折騰人的藥粉。這種藥粉當然無毒,沾在皮膚上會又癢又痛,癥狀類似起癬,滋味卻比起癬厲害多了。整人有效而且不容易被查出。
靜君將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模模糊糊听到幾句︰「……是否要阻止?」
「……與我國並無害處。」「蠻國……戰敗……心有不甘……為……復仇……」
「且看他的造化吧……」
最後,似乎听到杯盞的交錯的聲音,以及類似恆王聲音的輕笑︰「睿親王雍容大度……可惜呢。」
——睿親王?!刀削斧鑿的三個大字充滿了靜君的腦海!靜君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之前的情緒煙消雲散,只剩滿滿的驚疑。恆王半夜談論到睿親王是什麼意思?!難道現在他已經在圖謀害睿親王了麼?
靜君更加認真地聆听,對方卻好似結束這個話題。有一個人影站起來彎腰行禮走了出去,接著過不久另一個類似恆王的身影也起身。內侍魚貫而入,男子洗漱完畢,寬衣上床。懶洋洋說了句︰「你們都下去吧!」接著內侍們又一一退出內殿。
沒听說過一個王爺休息的時候屋里不留伺候的人的。這個恆王的習性倒也獨特。不過上一世就听說過恆王許多特立獨行的習慣,靜君驚訝之余倒沒有懷疑。靜君之前听到那番似是而非的話,心里升出一個大膽的主意,本來她還有些猶豫不決,但恆王屋里不留人的現狀卻為她創造了很好的機會。
靜君想了半天,終究不願意白白離開。她至少想套出恆王要怎樣對待睿親王。于是抽出一根竹管插進剛才濡濕的窗孔之中,輕輕朝里吹迷煙。♀屋里沒有絲毫動靜,似乎恆王已經睡熟了。靜君又耐心地等待了一刻鐘,待藥效完全發揮作用以後,幾乎繃緊全身的肌肉,用有生以來最為小心的動作,一點兒動靜都沒發出地打開了窗子,輕輕跳了進去。
屋里鋪著厚厚的地毯,靜君落地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殿內充滿了迷醉人的芳香,既有鼎中燃燒的百合香,亦摻雜著靜君剛才釋放的頂級迷香。不過靜君早就服下解藥,並不受迷香的影響。她穿過長長的幽暗的宮殿,走到燭影飄搖的床前。柔軟厚實的床上靜靜躺著一個體型修長的男人,正是恆王江璟。此刻他閉著眼楮,英俊的面容安靜地如同玉石雕刻,濃密柔順的烏發散落在枕邊,更襯出臉部線條的完美。
即使靜君現在心事重重,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恆王花心風流,但單憑他這張臉,也的確足夠讓許多女子迷戀了。
靜君心髒不爭氣地砰砰跳。不是被江璟迷惑了,而是純粹的緊張。因為她等會兒就要喂昏迷的江璟服下秘藥。這種秘藥來自于上一世啞婆婆的傳授,能使人暫時失去心志,有問必答。
終于她視死如歸踏前一步,一雙玉手漸漸摩挲到恆王的臉頰邊,踫了一下。
一只健壯的手臂忽然從被子中伸出!動作簡直快得如同風馳電掣!靜君還未驚呼就已經感覺翻天覆地!天地旋轉間身體已經重重摔倒在柔軟的床上!
等她暈頭轉向地清醒過來時,駭然發現自己已經被人點了至少三處穴道,動彈不得且不能出聲。江璟沉重的身體覆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且江璟低著頭看她,他的臉龐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還清楚地看到那雙神清氣爽,滿含著戲謔氣死人的眼楮。
江璟輕輕地笑了起來。兩人貼的太緊,靜君明顯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動。「舒姑娘,你在外面呆得那麼久了,本王還在想你究竟進不進來呢。」
——上當了!靜君腦海中觸目驚心刻出這三個明晃晃的大字!無法說話,只能靠一雙眼楮睜大眯小竭盡所能表達自己的疑惑和抗議。
估計她的表情太可笑了,竟又愉悅了恆王,他笑得開心極了,半天停不下來。就在靜君被他笑得心急如焚的情況下,才湊在她耳邊輕聲說︰「本王可是為了舒姑娘你好。等會兒本王會解開你的啞穴,但你千萬不要驚叫。要是把外面的人招惹進來……嘖嘖,梁國平西大將軍的女兒深夜行刺本王,這樣重大的罪名可是連本王都不容易保得你呢!」
靜君目光驚疑地看著他。靠,這個不要臉的!這樣就開始往她頭上栽贓了!她心中也的確害怕起來,後悔自己的輕率。上次銀屏樓的相遇使她低估了恆王,沒想到這個貪花的男人除去表面溫柔風流的模樣,竟有這麼狡詐強悍的一面!
雖然年僅二十多歲,但上一世的確是這個男人親手滅了梁國。她腦子進水了怎麼敢這麼小瞧他呢?!
江璟輕輕一笑,手指滑倒靜君的脖頸,輕輕點了一下,靜君的啞穴即被解開。
靜君恢復說話的能力,開口第一句就是︰「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江璟笑得高深莫測︰「這可是本王保命的功夫,怎麼會輕易告訴姑娘呢?」眼看靜君抿緊了唇,卻又話鋒一轉︰「不過本王向來對美人兒心軟,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靜君不可思議地瞪了這個男人一眼,听說他輕薄,知道他輕薄,今天可真是見識到他的輕薄了!眼看這男人目光輕佻,靜君覺得他八成是戲弄人的,不禁惱怒地把頭偏了過去,不再理他。
江璟低下頭在靜君雪白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同時大手捂住了靜君的嘴唇。淬不及防,靜君直接呆住了。等那溫熱潮濕的觸感離開臉頰,她終于才反應過來,渾身抖動地掙扎,偏偏卻只有一個頭能動,嗚嗚嗚發不出聲,小臉漲得通紅,一雙眼楮像小刀子一樣朝這個佔她便宜的死男人射過去!
要不是他捂地太緊,她現在早就一口咬下去了!
「別鬧,別鬧……」在靜君垂死掙扎的時候,恆王的神情可是優哉游哉極了。笑得一臉和氣溫柔︰「呀,你這眼神跟要吃人的小老虎一樣。好啦,好啦,別生氣啦……我告訴你我是怎麼發現你的。每個女人身上都帶著獨特的香氣,你在窗外的時候我就聞到你身上的香氣了。」
——口胡!自己今天根本就沒有帶香包!隔那麼遠怎麼可能聞到什麼狗屁香氣,難道眼前這個死混蛋長了個狗鼻子麼?!
靜君掙扎半天無效,終于不再折騰了。恆王松開她的嘴,笑盈盈地看著她。
「你想怎麼處置我?」靜君冷冰冰說。她心中也冰涼,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我還能怎麼處置你呢?」恆王單手托著腮,笑嘻嘻地反問。然後提議道︰「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閑著無聊,不如咱們來場魚水之歡吧……」
「……」恆王的大手跟長了眼楮一樣又牢牢捂住靜君的嘴巴。靜君氣得想仰天大叫,無奈在小人的轄制下只能做無力的掙扎。恆王見她累的跟死狗一樣沒勁兒了,這才松開靜君的嘴巴。
「你不要臉!你……你……你要是敢對我做那種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靜君悲憤交加,低聲罵道。過了最初的沖動,她也不敢大叫出聲。一雙清澈的大眼楮灼灼有光冒著怒火!這種普遍性的詛咒完全不能表達出她憤怒的萬分之一啊啊啊啊啊∼∼∼∼
還有,她真是後悔死了!嗚早知道這家伙這樣狡詐,她一定乖乖當縮頭烏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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