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府雖然長久不住人,平日打掃地還是很干淨的。且位置朝陽,庭院疏朗開闊,從雲州來的親衛也全駐扎在這里,看起來和雲州軍營相差無幾,甚是讓某些人覺得舒服親切。睿親王離開皇宮時很生氣,住進王府就不打算出來了。梁帝心急,幾次宣召他進宮都讓他托病躲了過去。睿親王存心想給哥哥一個教訓,省的哥哥做事沒分寸,還會這樣折騰他。
就這樣閉門不出三天,這天上午陽光正好,庭院中的松柏枝葉茂盛,細碎的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在地上,映出一地斑駁。侍衛忽然通傳,說戎昭將軍舒卿哲來訪。睿親王正坐在樹冠底下的石桌跟前親手泡茶,聞言便宣他進來。
一身藍衣的舒卿哲器宇軒昂,大踏步走到近處彎腰施禮。睿親王示意他坐在一邊的石凳上,一手提起泡好的一壺熱茶注入茶杯之中。茶水清澈淡綠,熱騰騰的水汽蘊含著裊裊清香,一看便知是上等好茶。睿親王隨手將茶杯遞給舒卿哲。
「這是新出的雨前翠竹尖,嘗嘗吧。」
舒卿哲笑一笑,仰頭飲了一杯,然後咂模了一會兒才不在乎地說道︰「有點兒香氣,不過茶就是茶,卑職還是覺得燒刀子比較好喝。」
「得了,你這個酒鬼!既如此放下茶杯來,別糟踐本王的好茶了。」
舒卿哲把茶杯放在古樸的石桌上,亮如星辰的眸子盯住睿親王,笑嘻嘻半天。
「有話就說,無事滾蛋。你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當本王不知道麼?」
「殿下聖明!卿哲此次來是有要事相求!」舒卿哲前傾了身子,伸手擋住半邊臉,湊到睿親王耳邊說︰「殿下,咱們雲州軍里不是有個通風報信的神鷹麼?」
「那神鷹是個公的,一直沒找到相同種類的雌鷹配對。前些日子我在孤雲山靈安寺後面的懸崖上看見一個鷹巢,里面就住著只雌鷹,樣貌和神鷹相差無幾,看起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卑職本來想將那雌鷹即刻抓住,偏偏靈安寺的大小禿驢護著不讓抓,那雌鷹又靈活,卑職只好無功而返了。♀今日听說靈安寺有不少上香的,那後崖應該沒幾個禿驢管。殿下你要是無事,這就跟著卑職去唄,抓住這只雌鷹,讓它下蛋,咱們雲州軍營不就後繼有‘鷹’了麼。」
舒卿哲一通話說完,睿親王已經慢慢飲了兩杯茶。放下茶杯,似笑非笑︰「人家不讓抓,你非拉著本王去,挺會找靠山啊。怎麼著,等鬧起來了好拿本王頂缸?」
舒卿哲一笑︰「那也是王爺您面子大才能頂住這個缸。殿下,別說的好似都是卑職得了好處似的,您不也天天念叨想給神鷹找個伴兒麼?這雌鷹放在靈安寺也就糟蹋了,啥用處都沒有。且那群大小禿驢道貌岸然的樣子太過可恨,天天念經祈福,真和別國開戰了還不是靠我們將士拼命,難道是他們念幾句阿彌陀佛就能化解麼?」
「護著雌鷹說什麼不得在靈安寺大開殺戒,老……卑職給他們說破嘴皮子只拿不殺,他們還一個勁兒裝听不見。哼,說白了不過也是一個貪字作祟,把這個雌鷹當個寶貝祥瑞不想給人唄。要不是念著靈安寺是國寺,又是無塵大師的棲身老廟,哼……哼……那群禿驢在卑職手下可落不到好處!好啦,殿下,您看卑職都這麼隱忍了,您和無塵大師熟識地很,請他賣個面子,咱們平平安安拿到雌鷹回雲州唄。」
說完順手拿起茶杯,湊到嘴邊才發現是先前空的那只。
睿親王瞄見了,裝看不見。
舒卿哲模模鼻子,笑道︰「嘿嘿,殿下貴為親王,富擁四海,怎麼這麼小氣,卑職來您府上做客,酒肉沒有也就罷了,畢竟不是吃飯的點兒。點心沒有一塊兒也行,卑職又不愛吃。只是怎麼連杯茶都沒有?您舍不得請卑職喝茶,也至少給杯白水吧?唉,看卑職口干舌燥地您也忍心?」
「你口干舌燥是因為你說話太多了,別扯到本王身上。你喝茶就是豬拱白菜牛嚼牡丹,瞧見了不夠人生氣的。」睿親王嘴上雖然這麼揶揄,卻還是提起茶壺給舒卿哲倒了一杯。舒卿哲狗腿地捧著茶,湊到鼻子邊兒深吸一口香氣,做陶醉無比狀才吧嗒吧嗒飲了下去。睿親王嫌棄地看著他。
「妹妹是真風雅,你這個當哥哥的卻是真附庸風雅。」
「咦?殿下你嘀咕什麼呢?」睿親王聲音太低,舒卿哲沒听清楚。
「沒什麼。」睿親王起身︰「喝完了就走,隨本王去靈安寺走一遭。」
「好 ,就知道殿下痛快!」舒卿哲跳了起來,隨手放下茶杯。一邊伺候的小婢趕緊上前收拾茶盤等物,睿親王和舒卿哲已經並肩朝外走去。
到了大門口,睿親王這才看見側門旁邊拴著一匹矯健的白馬,那是舒卿哲的坐騎。邊上還有一輛貌似不起眼實則精致結實的青布簾馬車,只有普通大小,馬車前面套著一匹高大的棗紅馬。
「那馬車……」睿親王轉頭對舒卿哲提出疑問。
舒卿哲嘻嘻一笑,揚聲道︰「妹妹,還不參見殿下?」隨後湊到睿親王耳邊說︰「我妹妹輕功不錯,我把她帶上,等會兒抓雌鷹的時候也許能幫上忙。」
睿親王觸電般回過頭,那廂馬車的青布簾子已經掀開,露出一張白皙清麗的臉。今日她穿著一身淺黃色衣衫,溫婉嬌柔地如同一只小鳥。烏黑濃密的頭發垂在臉側,柔柔低下頭︰「靜君見過皇叔。」
睿親王還沒有說話,舒卿哲忽然狠狠拍了自己腦門一下,一臉糾結︰「xx!漲輩分了!!」
睿親王頓時哭笑不得。不便在某位姑娘面前欺壓她的親生哥哥,只得壓低聲音道︰「不服找皇上去。你當本王願意麼?有你這麼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後輩,本王至少折壽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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