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時滿天草綠,回歸時遍地金黃。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
飛機在南原機場上空盤旋,韓江林似乎已經聞到高原特有的清爽香甜氣息,與上海灘夾雜著咸味的空氣截然不同。小周和小劉在機場大廳里望穿秋水,韓江林推著行李姍姍來遲。他一出現,兩人興奮得手舞足蹈,欣喜地喊,這里,韓縣長,這里。
韓江林一過柵欄,行李二一添作五被搶了過去,兩人簇擁著韓江林朝停車坪走去。
在車上坐好,還不及寒喧,韓江林急切地想知道家里的情況,問,最近白雲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大事?哦,對了,最近白雲發生了一起天大的事。小劉心直口快,小周眼楮不停地暗示阻止也來不及了。
水利局長李功來貪污受賄二千萬被發現了。
怎麼?韓江林心驚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二千萬?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問了一句。李功來是他欣賞和信任的一位干部,他覺得說所有的人貪污都有可能是事實,但說李功來貪污受賄,這絕對不是事實,因為他是專家,對工程的質量要求那麼嚴格,怎麼可能貪污受賄呢?
韓江林怕小劉陳述不清,轉向小周,說說詳細情況。
李功來的貪污是偶然被發現的,而不是查出來的。小周說,李功來在南原買了一套房子,他把貪污受賄得到的錢拿到房里,用塑料紙包扎成餅狀後,放進事先在陽台用磁磚砌好的夾層里,他以為這樣做就萬無一失了,就在昨天,樓下一家搬新居,違規燃放了大量的鞭炮,客人把一大卷鞭炮堆在一起放,李功來砌磁磚的技術不高明,陽台的磁磚牆被震垮塌,幾餅錢砸在客人的頭上,拿起一看,還以為老天賜財寶,正在高興,等煙霧散盡,發現樓上陽台還瓖著一餅一餅的錢,客人趕緊打電話報了案,公安機關懷疑是不義之財,撬開門清理了現場,共二千一百萬,公安機關又從小區物管那里,查到了李功來的名字,昨晚趕到白雲帶走了李功來,這起南原市自建國以來最大的貪污受賄案就這樣被發現了。
這故事好像天方夜譚,在韓江林听來卻字字驚心。
蠢豬!小周說完,韓江林狠狠地罵了一句。
李功來是他最信任的干部,如今卻出了這樣大的案子,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呀,用錯了這麼一個人,對白雲的政治局面造成多大的混亂啊。韓江林擔心的是李功來主持修建的水利工程,他受賄了這麼多,肯定影響工程的質量,建成了一系列豆腐渣工程,這對白雲又是一筆不可估量的損失。一個藏錢的小工程都建不好的水利局長,還能相信他做出什麼好質量的大工程來?雖然上級有可能不再追求韓江林用人失察的問題,但想起自己對人疏于考察,他仍然感到良心不安。♀
車出了機場路,小劉問,直接回白雲?韓江林心事重重,思考了一番,說,你們知道李功來出事的那個小區嗎?
二千萬,這是多麼驚世的貪污受賄案啊,那個小區快變成了南原的新景觀,才一天時間,小區的草皮都被參觀的人踏爛了。小劉說。
小周說,我們來接你之前,去看過,听到有人建議,把李功來四樓的新房子改造一下,建成南原市的貪污受賄博物館呢。
白雲,會因為李功來而聲名雀起。韓江林怎麼也想不明白,口口聲聲講質量、談規定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等令人不齒的事情,而且,一個工程專家居然如此小兒科,想到那麼拙劣的藏錢主意?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呢,還是錢多了,腦子進水了,成了傻子了?
他們來到李功來出事的千家福小區,小區里車進車出,都是來看李功來留下的拙劣表演的現場。小區里人頭攢動,人們紛紛仰觀李功來的新房子。房子的陽台已經拆掉了,只有靠牆的兩端還粘著幾塊破磁磚。觀眾給李功來出主意,說怎麼怎麼陽台就不會掉了。一樓遷新居的戶主喜氣還沒有散去,家里仍然有人在打麻將。主人也許是為了慶祝天上掉錢,也許是為了搞笑的表演,故意請人寫了「天送財」三個大字掛在陽台上,兩張豎聯分別是,「鞭炮一響財滿地」、「秋風一吹滿地金」。觀眾都說對聯寫得好,貼合時景。
看看大字,看看樓上破損的陽台。韓江林覺得把二者結合在一起,充滿了一種民間式的智慧與幽默。
韓江林默默地走出小區,上了車,一路無語。臨進白雲城關,他才掏出手機給苟政達打電話,匯報自己已經來到。
苟政達一聲幽嘆,江林,你回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我們的烙在火山口上了。
這番話讓韓江林有些感動,說,我們是一個班子的成員,遇上火山爆發,多一個人坐上去,火山噴發的能量殺傷力可能會小一些吧。
你是市領導眼里的紅人,有遠大的前程,不能讓你身上有污點,更不能再讓你犧牲了,你權當沒有回來,這幾天就閉門在家,讓我們應付眼下的局面就行了。
獨木支危局,總不如雙木一起支撐好。韓江林說,我馬上到辦公室里來向你匯報學習情況。
苟政達一再拒絕,韓江林還是堅持到苟政達的辦公室。
苟政達書記室的門第一次關了起來,韓江林推開門,見苟政達正在給什麼人打電話,氣憤憤地說,全部行拘起來,一個一個地查,絕對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待苟政達掛了電話,韓江林問,什麼事讓書記生這麼大的氣呢?
苟政達懊惱地說,還不是李功來?捅出了天大的簍子,我們不采取一些措施,上級追究用人的責任、追究連帶責任,我們怎麼交待?
現在一般不搞株連法,韓江林說,縣里采取了什麼措施?
把李功來家里的人全部拘了起來,苟政達說到李功來三個字時,神情惡狠狠的,牙齒咬得格格響,好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假如李功來在的話,大概苟政達一定會跳起來剝他的皮,撕爛他的身體,咬啐他的骨頭。♀韓江林還從來沒有見苟政達這麼痛恨一個人。看來李功來案件,讓苟政達感覺壓力太大了,他還真有些擔心苟政達支撐不住。
李功來的老婆和他離了婚,剛離了半年,他娘的,怎麼會這麼巧,是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出了問題好金蟬月兌殼,轉移和藏匿財產?
也許真的事出有因呢,韓江林說,他不想苟同苟政達的意見,人在憤怒的時候,情緒控制著他的判斷,容易讓人產生失誤。
說是看到李功來不正常,特別是看到李功來和老板處得太近,屢勸不听,擔心他遲早要出問題,就和李功來離了婚,他娘的,有這麼好的老婆,丈夫還會出問題?是一種借口吧,如果真有這麼好的老婆還出問題,那也是天要滅李功來了。
韓江林說,如果事實真是這樣,把這麼好的女人拘起來,是不是對不起人家啊。
苟政達大手一揮,在這種關鍵時刻,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掉一人,先眉毛胡子一把抓,用你常說的話說,這是眼下形勢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越是關鍵時刻,我們越更不能沖動,不能用情緒代替理智。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如果我們不有所表示,上級不會放過我們,百姓不會原諒我們,既然上級專案組把與李功來有關的大魚都抓了,剩下些小魚毛蝦,我們也要一網打盡,在反腐倡廉上和上級保持高度一致。
韓江林說,書記平常不是說,抓案要抓大放小嗎?一些小魚毛蝦,把網眼放大一點,政策寬松一點,就過去了。
不對,苟政達嚴肅地說,平常抓大放小,是工作需要,時下眉毛胡子一把抓,是形勢需要,也是政治問題。
韓江林明白苟政達的想法和思路,不讓他在上級面前丟面子的,就不是政治問題,一旦讓他在上級面前丟了面子,那就不是一般的問題,而是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了。既然與政治扯在一起,案件的性質就發生了質的變化,政治既然是一種需要,同樣的證據,也會放大十倍來看。
沉默了一會,苟政達用奇怪的目光看著韓江林,疑惑地問,江林,你說說,李功來看似老實巴交的一個知識分子,怎麼吃了豹膽,敢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不要命地貪?
窮鬧的,小時候窮的人,如果沒有改造好思想,不具備一定的境界,貪欲一旦起來,那就是一個無底洞。
你這是縮命論,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來會打洞。苟政達無奈地嘿嘿一笑,現在我才理解你關于制度化建設的一些想法,但是,我們這一代人太理想主義,喜歡強調精神,喜歡用政治思想和道德代替規則,喜歡運動式的工作方式,這種方式來得痛快,有暴發力,容易看到成果,這是因為我們性急,太想看到成果了。
對于苟政達這一番剖白,韓江林深表贊同,也說到了兩代人不同的性格特征和處事方法的要點上了。
苟政達說,對于校壩場拆遷,我們組織談判,談了一兩個月,後來我看拖不下去了,把一百干警和幾百機關干部拉上去,只一個上午就風卷殘雲般痛快解決了,你曾經說過,創業時代需要非常手段,運動式的手段就是一種創業手段,但是,我們總有一天會走上守業階段的,那時候,規則會顯得越來越重要,你的思想就會佔據主要的市場,起主導作用。
沒想到苟政達看似東西南北的打哈哈,原來對問題看得這麼深,這麼透啊。韓江林不得不佩服。
江林,我們沒命地搞建設,為了籌錢跑斷了腿,可居然有人來個徹底的釜底抽薪,說明我們的人格魅力不夠啊。苟政達說這話時,語氣帶著十分的感傷情緒。
我養父說,人登一百,各式各色,我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與我們有同樣的想法,有相同的境界。
對,江林,說得很對,一幢高樓的材料各種各樣,組合成一幢高樓,靠的就是粘合劑和組合的規則。苟政達說,我要到市里向有關領導專題匯報一下縣委對李功來問題的處理情況,並作檢查,家里的事麻煩你照管一下,哦,還有一個事,南方電力投資公司要來我縣考察水電資源,晚上你出面接待一下。
兩人一起從書記室里出來,苟政達對劉誠說,我要到市委匯報工作,南方電力公司的考察組,由韓縣長出面接待。
劉誠說,好,我們安排好了就通知韓縣長。
送苟政達上車走後,韓江林感到需要休息一下,本想叫小劉開車送他回家,一想到家里已經半年沒有人住,不僅冷清肯定還積了厚厚的灰塵。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居然變成了一個流浪兒,找不到一塊溫暖的、可以落腳的地方,一縷悲傷的情緒從他心底彌漫開來。
小劉看出了韓江林的傷感,說,周主任已經幫你把房子打掃干淨了。又說,如果想洗熱水澡,還是先找賓館住吧。
回家吧,韓江林說。
韓江林回到家,看到一切就像他離開時的樣子,干淨整潔,心想,有一個家多好啊。他翻出干淨衣服,就著水龍頭沖了一個冷水澡。好在天氣還不冷,洗了澡後,紛亂和煩惱似乎都被水沖走了,心也漸漸安靜下來。穿著寬松的睡衣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像一個國王巡視著自己的領地。當他在蘭曉詩和他的結婚照前停了下來,凝視著畫像上蘭曉詩嬌美的面容,思緒如絲如縷,仿佛一個長睡的舊夢漸漸像繭一樣破殼而出,讓他充滿了無限的傷感。
一覺醒來,韓江林身體里塞滿了雄性的**。這個時候,詩意的蘭曉詩像清水一樣退隱,對溫暖羅丹的懷念像潮水一般涌上前來,她豐腴寬廣的**曾經那麼令他著迷,躺在她懷里的時候,他曾經一遍一遍地稱呼羅丹,我的大姐姐,我的小媽媽。他覺得這個女人能夠像母親一樣,包容他所有的任性,包容他所有的缺點。羅丹總是格格地笑著,願意接受韓江林賦予她的任何角色,而且扮演得很好。在他睡懶覺醒來時,羅丹常把早餐端在床上,親昵地拍著他的臉叫醒他,玩笑道,起來吧,太陽照了,我的大孩子。
韓江林睜開眼楮打量著性感迷人的女人,笑道,你這會兒怎麼不像農村媽媽,說早起的狗得一泡熱屎吃?
羅丹跳上前擰著他的耳朵,你表面溫文爾雅,骨子里有一股天生的痞子氣。
韓江林展開身體望著天花板,幽然一嘆,痞子氣,知我者,丹姐也,如果不是教育,我一個被人遺棄的野種,只怕不僅僅是痞子氣,監獄里大概已經幾進宮了。
迷蒙的燈影映在窗上,原來天已經黑了。韓江林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有幾個未接電話,見有劉誠的號碼,再看時間,已是晚上八點,韓江林心里一急,壞了,誤了大事了。翻到後來,看到劉誠發來的短訊︰考察組臨時改了時間,今天先到東江,三天後再來白雲。韓江林松了一口氣,腦子里閃過一個疑問,行程怎麼會改變呢?莫非電站的壩址選擇意向性地定在了東江嗎?這個疑問很快被肚子里嘰咕的叫聲淹沒。
在思考怎麼解決晚餐問題的時候,想起了蘭曉詩和他那一次關于餓的對話。蘭曉詩把身體對性的渴望叫想,把肚子的餓叫餓,倒是十分精到,對性的渴望傾向于精神方面,肚子的餓主要是物質**。不管是物質的還是精神的,他真是餓了。如果排一下先後,他寧願意先解決精神上的餓。這麼一想,眼楮看著蘭曉詩的牆上照片,心里對羅丹的思念再一次強烈起來。
此情此景,蘭曉詩就像賈府里那個帶著憂傷的詩意林妹妹,在身體的感覺上叫人懷念不起來的。賈寶玉之所以視林妹妹為天仙,實則也只是帶有詩意的清涼的天仙,作為賈府的公子,凡間**的溫暖已經由襲人等一幫丫環們給予了,在林妹妹身上,他可以一心一意地詩意地對待愛情,而不需摻雜**的**了。假設不是賈寶玉,而是作為凡人來選擇生活中的伴侶,熱情大方、洋溢著熱情生活氣息的薛寶釵毫無疑義是首選。賈府里除了寶玉外,所以的人都把寶哥哥的媳婦定位在薛寶釵身上,也代表了一種世俗的價值觀。
此時,躺在床上的世俗的韓江林翻了一個身,心想,同床異夢,呵呵,同時思念兩個女人,這是不是代表了人的精神裂變?
沒有想到的是,另一個人以生動鮮活的事實,從另一個方面對韓江林的這一問題提供了答案。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