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銀針,就刺在穴位旁,毒師焦急要取,霜月夜卻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掙開水之太醫,左腳狠狠朝毒師踹去!
而這一踹,也用盡了她的力量,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重重跌坐在地上,一摔下,霜月夜便朝那銀針伸手過去!
一時間,毒師懵了,最後一根針如果被她拿到,拿該是怎樣的後果呀!
不僅僅毒師懵了,水之太醫和玄莫也都驚得心跳漏拍,連忙爭先恐後上前要搶,奈何速度快不過霜月夜,銀針已經被霜月夜拔了去!
一時間,眾人皆愣,不知道如何是好!
搶嗎?
搶得過嗎?
搶得過能不傷她嗎?
怎麼辦?
勸嗎?
勸得了嗎?霜月夜自己都勸說不了自己,何況是他們呀!
可是,就在眾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出人意料的,霜月夜居然緊緊地咬著牙關,抬起手!
她要做什麼?
只見,她緩緩地朝毒師伸出手去,雖然還有一兩回遲疑,掙扎,可是,最終她還是伸直了手,緊握著銀針,就在毒師面前!
她這是……她這是要把銀針給毒師嗎?
一時間,無人敢說話,更是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只見此地的白王妃已經狼狽得不成樣子,面色慘白,五官扭曲,長發凌亂,一身大汗淋灕!
她的眉眼,鼻子,全都糾結到了一切,牙關緊緊地咬著,咬得臉都顫動了,痙攣了,說有多丑就有多丑!
她的手臂,伸得筆直筆直的,拳頭卻緊緊地窩著!
毒師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這拳頭張開是一瞬間的事情,當頭朝他砸下來,也是一瞬間的事情呀!
選擇,就在白王妃,那麼大的毒癮,腿上那麼可怕的疼痛感都還完全壓制不了!
該不該相信她呢!
毒師是猶豫的,可是當毒師看到霜月夜的眼楮,布滿血絲,渾濁不堪,可是,即便如此,卻透出一股堅定的光芒來!
毒師都不自覺在心底為這個女人吶喊,加油!
見過多少種癮,卻是頭一回見識了這種毒癮,也是頭一回見識了那麼堅強的女人!
加油!霜月夜!
一屋子的人,都在心中吶喊,都忘記了要提防她控制不住自己,這一刻,他們寧遠堅信她可以撐過去的!
而屋頂上的兩個男人,早已不自覺徑自低聲喃喃了!
「霜月夜,加油,你可以的!撐過去!」
「小晴晴,加油!你是最棒的,加油!」
……
拳頭在顫,霜月夜心里再掙扎,也再為自己打氣,拳頭松開,便是解毒,拳頭打下去,便是放棄了!
癮發作得越來越可怕,身子本能的嗜毒,本能的要求她,狠狠地砸下去,殺了這個毒師!
可是,理智卻告訴她,放手,馬上放手,就這最後一步,就沒事了,就熬過去了!
僵持著,拳頭越顫越厲害了!
「王妃娘娘,撐住呀!」玄莫都忍不住驚聲!
可是,霜月夜還是沒有松手,她想呀,可是手不是她要控制就可以控制得了的!
看著自己的拳頭,霜月夜生平第一次有哭的沖動!
哭有好多好多種,裝哭,這是需要精心算計很久才哭出來的,忍不住而哭,這是因為疼著因為難過,想都不想最本能的反應!
而她,卻是想哭!
無力到無能為力,無奈到無可奈何,才會想哭吧!
「霜月夜,把手張開!」
她在心里奈何,叫囂,凶自己!
「霜月夜,你听到沒有,把手放開,馬上,快點!」
「霜月夜,你放開呀,听到沒有!」
……
可是,還是好難好難,就像是要她放棄自己的性命一樣難!
怎麼辦,那麼漫長的掙扎,那麼漫長的煎熬,她真的好想好想哭呀!
這種難受,比癮還難受,無法自控的掙扎,本能和理智,身體和意識!
終于,她猛地咬緊牙關,閉上了眼楮!
可是,她都沒有發現,就玄莫那一聲驚聲之後,一屋子的人都沒有動靜了,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她哪里會注意到那麼多呀!
「月月,乖……來,松開手,沒事,乖,我在呢。」
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霜月夜猛地一怔,這是她自己對自己說的嗎?
她都快分不清楚了,可是,這個聲音,分明是從身後傳來的呀!
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猛地,霜月夜要轉身,然而,就在這時候,身後的人卻突然靠近,將渾身顫抖的她混入懷中,他一手緊緊地攬在她腰上,另一手包住了她緊握的拳頭。
一時間,霜月夜便被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大手,完全包圍住了,這種包圍就像是連她的靈魂都嚴嚴實實保護住。
是他!
是他醒來,白尤!
一旦有了可以依偎的懷抱,再堅強的心都會瞬間崩塌了吧!
霜月夜渾身大軟,所有的緊繃一時間全都松懈了下來,整個人就癱給了身後的男人,然而,就在她放松的這瞬間,被壓制的毒癮立馬如星星之火燎原一樣,瘋狂竄上來!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她的拳頭早就被掰開,毒師奪走了銀針,急急就刺入穴位,這一回,準確無比!
頓時,霜月夜原本癱軟的身子陡然繃緊,這種感覺無異于靈魂出竅,一瞬間體內種下的毒素仿佛從一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里蒸發出來一樣,瞬間就蒸發都一干二淨!
終于,她松了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熬過去了!
她徹底無力癱在白尤懷中,卻不知道,此時,身後的水之太醫和玄莫已經非常自覺得轉身往大門去,兩人怯怯的,剛剛分明是被白尤凌厲的目光嚇到了!
而毒師和毒醫更是戰戰兢兢,若非正面對白尤,怕早也溜了,此時,這個男人那英俊無雙的臉,陰沉得如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天空,好生恐怖!
誰都不知道此時正怒意滔天的白尤,剛剛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霜月夜對一切是全然不知的,她無力地癱著,任由白尤橫抱而起,白尤清醒的時間遠遠早已她估計的,但是她還是慶幸著,他沒有太早醒來!
就在這最後的關頭幫了她一把,沒有看到她太多的難堪,連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丑態,只抱她,沒有親自對她動了刀子!
她緩了好幾口氣息,才讓自己緩過神氣來也緩過神來,好累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卻還是想看看他,她唇畔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抬頭看去,誰知,見了那張臉,笑容頓時僵在唇邊!
他……
這是一張安靜而又面無表情的臉,那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布滿了血絲,紅紅的,似乎哭過一場,又似乎血腥過一場。
他還是很安靜,只是這種安靜確切的說是緘默吧,緘默得讓霜月夜不安,即便霜月夜都朝他看來了,而他也看到了霜月夜,卻依舊面無表情!
他無聲無息,將她抱回榻上,她坐下,卻沒有松手,雙手還摟著他的脖子,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也就對這個男人,她行事會沖動,會沒有考慮到後果,會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不是一直這麼摟著他,就可以不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了呢?
可是,他卻不著痕跡地拉下她的手,親自取來高枕讓她倚著,「毒醫,你過來。」
終于,他開了口,有些干啞,除此之外,她都听不出什麼情緒來。
見過白尤方才怒意滔天的臉,毒醫都怯了,匆匆而來,不敢多說話。
白尤撩袍就坐在床榻旁,拉過霜月夜的手臂擱在自己腿上,示意毒醫把脈,邀請來毒醫,便是以防個萬一。
毒醫這才連忙上前,王妃娘娘的毒癮出乎他的意料,而這體質更是他所料想不到的呀!
毒師可能不知道,但是王爺親自去邀他的時候,他可多少了解了。
毒醫一番認真後,恭敬道,「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是不是……」
毒醫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省了好幾句話,直接道,「這還得讓毒師給瞧瞧。」
霜月夜乖乖地不敢動,也不敢亂問,抿了抿唇視線在白尤和兩個大夫之間來回,注意力卻不在他們的言談上,而是他們一會兒走後,她該怎麼辦上頭。
「娘娘,得罪了,老朽得要你一滴血。」毒師恭敬道。
霜月夜第一反應便是朝白尤看去,只是,白尤並沒有理睬她,而是握住她的手,扳了手指頭捏住,親自輕輕地刺了一滴血出來交給毒師。
如此刺痛于霜月夜來說,無關痛癢,她靜默地看著白尤,可是,白尤拉著她的手指輕輕含在嘴里,卻還是沒有多看她一眼。
他的唇,有些涼,卻很溫軟,霜月夜的手指被含允很舒服,他的舌頭甚至溫柔舌忝過她的傷口,只是,他的人卻一點兒都不溫柔,至今面無表情!
不一會兒,他才放開她,指尖上的傷口已經止了血,毒師和毒醫在一旁檢驗血樣,白尤靠在霜月夜身旁,沒說話。
霜月夜感覺得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沉,怕是被她氣得不輕吧,早知道該藥要下得重一點點了!
她原本打算得好好,解了毒,沐浴後,要一身輕松漂漂亮亮的出現在他面前的。
無奈,竟是讓他撞上了最後的掙扎,幸好,已經是最後了。
「王爺,娘娘這體質……怕是孤山之人吧。」毒師非常直接,視線不知,解毒的時候多少也懷疑了。
「如何?」白尤沒有正面承認,只淡淡問。
「之前種下去的毒,和服用的毒都解了,娘娘體內的春毒逼不出來,除非……」毒師欲言又止。
「說下去。」白尤冷冷道。
「除非能尋到一個人,換掉這一身血液!」毒師如實說得,霜月夜微驚,想起了毒窟老人。
「知道,你們下去吧。」白尤淡淡道,給了毒醫一個眼神,毒醫知道,王爺之前交待的事情,該找毒師好好研究的。
而毒醫遲疑了片刻,又道,「王爺,娘娘這體質雖然百毒不侵,但是……還是少踫毒為好,毒和毒之間,有相攻,有相助,春毒屬于藥毒,和毒藥的反應更是十分復雜,在春毒解了之前,還望娘娘小心,一旦中毒,最好立馬就尋解藥,切莫大意了。」
「嗯。」白尤點了點頭,而霜月夜抿著唇,沒說話。
兩人告退之後,屋內便剩下霜月夜和白尤了!
白尤似乎這才放松,將霜月夜擁在懷中,懶懶在靠在床柱上,卻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
霜月夜窩著在他懷中里,疲憊得都快要睡著了,卻怎麼都不敢合眼,心跳隨著一室越來越寂靜的氣氛,不斷加速。
白尤攬在她腰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輕輕地撫拍著,還不說話嗎?
說話,要說些什麼呢?
霜月夜側臉貼在白尤胸膛上,乖靜膽怯,許久之後,她也沒說話,小手輕輕地繞過他兩側,緩緩地抱住。
這時候,白尤才抬眼,淡淡道,「有意思嗎?」
毒暈他,自己承受這種苦,有意思嗎?
不跟他解釋,一味的倔強,有意思嗎?
霜月夜的手微僵,沒說話,卻還是一點點擁緊,可誰知,白尤卻突然暴跳如雷,「霜月夜,有意思嗎?」
這怒聲,嚇得霜月夜猛地松手,起身看來,立馬就看到他目光暴怒,青筋浮出,霜月夜從來沒有見過的白尤,只覺得他可怕得想一頭發瘋的野獸,魔鬼。
可是她眉頭緊鎖著,還是沒有回答!
有意思嗎?
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可是,這是她頭一個就想到的辦法,她舍不得!
「霜月夜,你把本王當什麼?你對本王可曾信任過?本王就護不了你嗎?」白尤怒聲,他確實生氣呀,他所作的一切,他甚至放棄了唾手可得名正言順可以得到的魔尊之位,甚至放棄了諸國相爭如此大好時機,他為的是什麼,他為的就是要解她的春毒,要找出她的身世之謎呀!
她倒好,至今還有什麼事情都不跟他說!
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他好凶好凶,每一個字都像是吼出來的!
霜月夜沒有看他,而是低頭看著一旁的匕首流光。
「回答我,為什麼!」白尤冷冷道,一把撅起了她的下頜!
可是,霜月夜還是不語。
「你說不說?」白尤犀眸中掠過一抹陰鷙,他疼她寵他,並不代表會像一個傻瓜一樣什麼都讓著,不會凶她!
他要的,是這個女人絕對的信任,甚至絕對的依賴,他都不會介意!
然而,霜月夜卻突然抓來流光,刀尖對著自己的大腿,刀把握在白尤面前,冷冷道,「刺下去!」
白尤蹙眉,一把直接打開,「你干什麼?」
「 」一聲響亮,那麼珍貴的一把匕首被狠狠甩在地上,險些就給斷了。
足尖這個男人的暴怒!
霜月夜這是做什麼,她腿上還有傷呢!
「我就是……舍不得而已。」霜月夜很認真很認真,她知道他會生氣,可是不知道他會這麼生氣。
可是,她也不想的,可是,她舍不得呀!
她就跪坐在他面前,大腿上的傷口,即便被處理過,卻還是血淋淋的,「白尤,這里,水之太醫刺了不下十刀,你……你可以嗎?」
這不是信任問題,她如此原則性強的人,連心都交給他了,還會不信任他?
她是舍得不呀!
听了這問,白尤都快听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了,不自覺低頭看去,可是一看到她的傷口,立馬心如刀割,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