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末代公主,澤越止最初一直認為自己這次不過又是要打一場振興國家的大戰略游戲。
瘋狂而又天才的父親是這個強盛繁榮的南迦帝國的皇帝,在她能夠開口說話之前,身旁就有了專門為保護她從而存在的雙子護衛。
在那不詳的紅光布滿天空之前,擁有了貝阿朵莉絲這個名稱的止公主,就已經發現了這對雙胞胎的異常。
異于常人之處。
他們瓜分了父神雙目的名字,單膝跪在了公主殿下的面前,對著她獻上自己的生命和忠誠。
他們可並不知道,尚在襁褓中的公主殿下的軀殼里存放著一個異于常人的靈魂,而她也見到了這對少年身後堆積如山的尸體與滿地的鮮血。
擊敗了無數對手而爭奪到了公主護衛的兩位少年,遵守著自己的諾言,守護著這位帝國唯一的繼承人。
被民眾和貴族們所崇拜又恐懼的皇帝,是個永遠做著讓人意想不到之事的瘋子。
他所擁有的帝國的疆域,等于人類的足跡所能到達的地方。
在這個統治了全大陸數千年的強大帝國面前,精靈避退到森林的深處,矮人被趕入地底深處,亡靈的異位面國度成為了帝國的法師們的研究素材——就連從第一紀元就存在的古龍們,也無法在這個帝國的天空之上飛翔。
這個帝國的軍隊如此的驍勇善戰,他們征伐著其他的種族,法師們則傲慢的操縱著各類的元素,輕描淡寫的抬手吟誦之間就將神明才能創造的事情一一呈現。
在他們的面前,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奇跡」,化為了人類也能做到的「事情」。
正因為這些操縱元素玩弄亡靈的法師們,南迦帝國才會擁有魔法帝國的別稱。
而站在這些國民們最上方的人,正是那位有史以來最偉大也是最瘋狂的皇帝。
當公主殿下逐漸長大,她的賢明睿智與仁慈英明從宮殿中穿到了民間時,所有恐懼著成為皇帝犧牲品的人們都祈禱著公主殿下能快些繼承王位。
而他們的祈願卻和澤越止因為事態超出掌控的驚愕一起,成為了那一日的祭品。
如今這富饒強盛,讓異族退卻驚恐的帝國早已化作了風中的歌謠,被記載在歷史的書頁上,留在了歷史學家的字里行間。
而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位帝國遺民,正是那位曾經被全國民眾所祈願的公主殿下。
在魔法帝國的輝煌崩落之後,除了亞禮卡嘉教皇能被尊稱為「陛下」之外,再也沒有哪位能成為父神在地面的代言人,他們的血脈中沒有帝國皇室的血,也不可能在登基的同時加冕成為皇帝。
就算是撕毀了神明法衣的南迦皇室,他們最初的先祖,也確確實實是父神在第二紀元結束之後,所親自指定的人類之帝。
而在今天,這地上唯一被尊稱為陛下的男人早已死去千年,他所建立的教廷一分為二,為了爭奪正統的地位而爭斗至今。
南迦帝國最正統的繼承人,如今卻正走在自己每年一次的度假之路上。
昔日的整片大陸都是南迦皇室的領地,而皇室的度假之地,正是如今被稱為夢幻之鄉的伊典娜之森。
在森林的最深處,便存在著傳說中的精靈。
當然,在這個以翡冷翠為原點開始奢侈的墮落和神智啟明的時代,精靈、矮人和其他的異族一樣,都已經不再是書上的傳說。
偶爾能在那些強大富饒的帝國首都見到他們的身影,或者是在某處意想不到的地方與他們這些異族們相遇。
澤越止在無聊的旅途中,也會自己一個人思考著,究竟是南迦帝國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趕盡殺絕的舉措正確,還是現在與這些異族和平共處的方式正確。
異族的壽命實在是太過悠久漫長,對他們而言,千年前的南迦帝國的強盛仿佛就在昨日,而在這千年後的今日,人類居然會帶著討好的眼神對待著他們。
這種落差變化實在是太大,大到澤越止在這千年的時光中越來越不想和自己的同類交流。
她終于無可奈何的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她真的成為了自己的父親所想要創造的新物種。
不老不死這種蠢事,難道她的老爹的夢想,就是創造比早已隕落在兩個紀元之前的神明還要完美的物種嗎?
「真是蠢透了。」
她的自言自語換來了雙子的一搭一唱。
「陛下是瘋狂般的天才。」
「但是他有賢明的公主殿下。」
「我在賢明也沒有作用啊。」
她的國家與她的國民,早就沒有了。
即便如此,夏季的時候會前往伊典娜避暑,卻是自己的保留項目。
就像是一年一次的巡禮,她在其他的時間會前往這片大陸的幾個地方,然後到了夏季便回來避暑。
這種看上去無聊又矯情的做法,不過是她無法在同一個地方停留過長時間的解決方案。
她身上黑色的長袍無法取下,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件如這件長袍一樣擁有「氣息隔斷」的法袍。
隔絕任何窺探手段的法袍內側,可以說是這世上隱藏秘密最保險的地方。
而她所要隱藏的,不僅僅是她的相貌,還有胸前掛著的那塊無法取下的證明身份的寶石。
這一日,她終于來到了自己的度假勝地的外側
森林的外側,身穿吟游詩人最正統的黑色長袍的矮個子停了停腳步,在半分鐘後,「他」就走進了森林。
在一旁見到「他」孤身一人站在森林外側的佣兵小隊中間,那位治療師對著自己的同伴悄聲說道︰「這個家伙不會是想要一個人進去吧。」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女劍士不屑的回答,「不過是想要一個人進去,又害怕了罷了。」
伊典娜的森林深處居住著精靈,這一點已經被證實是確切的消息。
而人盡皆知的是,伊典娜的危險程度可不僅僅是來源于無故靠近精靈居住後射來的羽箭,那些層出不窮的險境與可怕的魔獸,更是讓人應接不暇。
獨自一人進入伊典娜之森,就算傳說中魔法帝國實力最強大的末代皇帝都做不到。
若是讓澤越止來講,她可不會說自己的父親從不獨自進入伊典娜的原因,不是因為這森林的危險,而是出于想要炫耀自己的依仗。
當那身穿輕甲的護衛隊位列身旁兩側之時,再危險的魔獸也會遠離這群可怕的來訪者。
至此,這位皇帝便獲得了足夠的空閑時間教導自己的女兒各類的知識。
當帝國的皇帝在這森林中度假時,再熱愛森林的精靈也不能對他們的各種作為橫加干預。
那個時候的人類就是如此的強大,操縱著元素的他們睥睨四方,就連高傲的精靈之王,都要為了種族的延續,親自前往南迦的首都萊茵哈姆,在民眾們的面前向他們的皇帝面前低下自己那顆尊貴又漂亮的頭顱,忍耐對方那肆無忌憚的嘲笑。
「好像那位精靈之王還在位呢。」
澤越止的低聲話語,讓她的雙子不知道如何接口。
年幼的她曾經被抱在皇帝的膝上,與她的父親一齊接受了精靈之王的低頭行禮。
他們所效忠的公主殿下,如今早已失去了自己的帝國和國民。
而那位精靈之王也恢復了自己往昔的榮光。
那顆傲慢的頭顱再也未曾因誰低下去過。
「矮人之王,亡靈君主,古龍之王……」
澤越止的口中輕輕念誦著那些昔日都對自己的父親低頭行禮的異族君王的稱呼,那些充滿了鮮血與傲慢,珠寶黃金與至高權力的榮光時代早就化成了塵埃。
「呵。」
澤越止拉了卡自己的長袍下擺,拔出了衣袖中的長劍。
「這些荊棘,真是麻煩。」
這柄長劍樸實無華,沒有瓖嵌累贅的珠寶,也沒有散發著神兵利器的寒光,仿佛就像是路邊的鐵匠鋪里七個銀幣就能買到的新手裝備。
她用這柄長劍,艱難的摧毀著擋路的荊棘,然後,在她的腳旁落下了一個玻璃瓶,瓶身落到了地上,碎裂的同時燃燒起了火焰。
澤越止握著劍,就地一滾,躲過了被火燒到衣角的危險。
這件長袍雖然說是水火不侵刀劍不入,但要是讓人發現這件長袍的特異之處,那可就麻煩了。
她只是想來度個假,可不是想來扮冷高的。
可有些事情,常常是你不想干,卻偏偏就會迎上來。
澤越止一抬頭,正好見到了那丟出燃燒瓶的人,好像是個佣兵小隊中的一員。
「煉金術士?」
澤越止慢慢的念出了一個職業,然後她讀懂了對方臉上的表情。
「哦,只是個不足掛齒的學徒。」
真正能將天上的太陽都一劍斬落的天才劍士,是特蘭西爾。可不是她。
她這次的戰斗能力當然很差。
貝阿朵莉絲公主殿下可是位法師,而不是什麼劍士。
作者有話要說︰#周五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