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祖母的意思,我不同意婚事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若是我要和離,祖父和爹爹定然不會反對,至少不會象現在這樣堅決斷然地反對……我,覺得祖母說的對,所以……」劉齊說到這里,神情猶豫了一下,停下來,看著夏小魚。
夏小魚听得入神,連連點頭︰「你的祖母真是很厲害的人呢。」
她的關注點完全不在路子上,劉齊卻覺得松了一口氣,輕輕勾了勾唇︰「我祖母她也很喜歡你。」
「瞎說,她怎麼可能知道我。」夏小魚對他說這樣的謊嗤之以鼻,然後發現他一點也不覺得慚愧,反而一臉意味地看著她,這才反應過來,臉上又一陣發燒,卻還是忍不住試探地道,「你不會對她提到過我吧?婕」
「當然會。」劉齊很理所當然地道,「我第一次被人莫名其妙訛了五百兩,心情郁悶,當然要跟她訴訴苦啦。」
「什麼,那個時候你就……」「五百兩」對定國王府不過是九牛一毛吧?夏小魚對這人的「小肚雞腸」很無語。
因為這,想起了當初初見的事,她不禁噗哧一樂,又故意繃著臉道,「劉大人,你可不能亂說,我拿的錢都是有理有據的,什麼叫訛了你五百兩?」
劉齊沒有再辯,點頭道︰「嗯,你都是有理有據的,的確算不上是訛。可是那時候……我第一次踫到一個這麼能算帳的小姑娘,還沒弄清楚什麼回事,五百兩就不見了,當然心情會很糟糕,這也是人之常情啊。丕」
「你是想說我財迷吧?」夏小魚睨視著他。
「我是說你能干。」劉齊的眼神誠意十足,「真的,連最會算帳的莫旳都輸給你了,那只能說明你是真的能干。」
夏小魚又好笑地瞪著他︰「你再取笑我,我不跟你說啦!」
她話意中不自覺地帶上些撒嬌的意味,劉大人受寵若驚之余,覺得分外享受。
「你還跟你祖母說了我什麼壞話?」夏小魚好奇心大漲,又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緊張。
劉齊看她很在意的樣子,暗暗發笑,神情卻很莊重,肯定地道︰「沒有,我怎麼會亂說別人的壞話……
「嗯,你應該不是那樣的人。」這一點夏小魚是認可的。
劉齊又道︰「也只說過兩三次,就是你罵我的那幾次……」
「罵你?我什麼時候罵過你?」夏小魚根本想不起來什麼時候罵過他,她覺得一直以來她對他都是以禮相待的,他是官,她是民,這中間的利害,她當然是清楚的,怎麼可能去罵他?還罵了他好幾次?
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根本就是想破壞她的形象……
夏小魚不滿地瞪著劉齊︰「你怎麼能胡說八道?」
劉齊有些哭笑不得︰「我哪有胡說,難道你罵我的次數少了嗎?」
他抬起手來扳著手指頭數︰「在文廟你罵我‘陰險狡詐’利用了你,在你爹的壽宴上,你罵我是‘多管閑事’的‘光腳的’,還威脅我……說要‘跟我沒完’……」
夏小魚听他說到前面,想想都是實情,抿著唇笑,果然,當初她不是也曾想過他和她是犯沖的嗎?
「在京城,你不只罵我,還打過我……」
夏小魚一听到這句,愣了一下,反對道︰「我什麼打過你?罵,我承認是罵過,可我哪有動過手?」
劉齊放下手,眼楮直直地看著她,那難過的表情好象是說「這麼嚴重的事,你竟然忘了?」,夏小魚被他看得有點心虛,仔細再想過,還是覺得並沒有他所說的「暴力」事件,心里有了底,她說話也硬氣了起來︰「什麼時候?在哪里?你說出來听听?哼。」
「在上一次京城選花魁的夜市上,你忘了?」
「夜市上?」夏小魚驀然想到,那一次他借著酒意,把梧桐腕珠送給她的事情,這才記起來當時自己真的是用膝蓋狠狠地撞了他,他不躲不閃地生受了……
的確,這應該算是她打了他……
「想起來了?」劉齊似笑非笑地看著發怔的夏小魚,「我沒有胡說八道吧?」
夏小魚不服輸地反駁道︰「那是你先欺負我,我才……這叫正當防衛,難道刑部侍郎大人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正當防衛?」劉齊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過來,微笑道,「眚災肆赦,你是說的這個嗎?」
夏小魚一時也沒听懂他的名詞,只是道︰「反正,意思就是說,我打你,也是你活該。」
劉齊也不反抗,點頭道︰「是,我活該……」
他這麼逆來順受,夏小魚也不好再繼續攻訐,又輕哼了一聲,把頭轉到一邊。
劉齊也一直沒有說話。
夏小魚心里的疑問卻還沒完全弄清楚,等了好一會兒,仍是沒听見劉齊開口,她又撐不住了,轉回頭看著劉齊,眉頭皺得緊緊的︰「這些……難道你都跟你祖母說啦?」
這不是生生地要把自
tang己塑造成一個母夜叉的形象嗎?真是可惡!
「也不是全部……那是我成親之前的事。」劉齊的聲音低沉了很多,「不管怎麼說,戲總是要唱得十足十,我和邢雅雲約定在先,不向任何人提及我和她之間的事,所以,也很少在祖母面前說其他的話。」
「所以,」劉齊臉上又露出了笑容,「祖母並不知道夜市上的事。我也並不想告訴任何人。」
「那你現在為什麼告訴我?那豈不是違背了你和邢雅雲的約定?」夏小魚毫不留情地揭人疥疤。
劉齊卻很坦然地看著她,完全沒有自己已經干了「出爾反爾」的事的覺悟。
夏小魚被他看得反而有些不自在起來,硬著頭皮問︰「你看什麼看?跟我有關系嗎?你自己破壞了約定,是你自己的事……」
「當然是我自己的事,只是小魚你剛才說得言辭鑿鑿,我還以為你會明白‘為什麼’……」劉齊的笑容意味深長,「剛才,你不是說過,沒有‘為什麼’嗎?」
他抬起左手來,反手食指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很認真地道︰「我當然也是一樣。」
只是憑著自己的心意做的決定而已……
心跳猛然地停頓了一下,又飛快地不受控地跳動著,耳邊都仿佛可以听到「撲通」「撲通」的聲音,如同擂鼓一樣。
她被自己的反應嚇著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站在了高兩階的台階上,離他遠了一些,可是心跳卻並未因此減慢速度。
劉齊隨著她起身,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兒,仰頭看著她,緩緩地道︰「小魚,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等。」
夏小魚慌忙搖頭,努力說服自己也試圖說服他︰「不,我根本沒想過……」
劉齊並不氣餒,彎了彎唇︰「我以前也沒想過……應該是不敢想罷……所以,小魚,你也可以試著想一想。」
「小魚,你大概不會知道,從很早開始,你對我而言就已經不同了。原本,我答應了祖母以後,就已經決定把這一切都放下。因為我知道對你來說,我若是成親,就連一線機會也沒有了。可是……」他一口氣說到這里,苦笑了一下,「死心這種事情,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
「我今天來,也大概是因為不死心吧……之前,我的確只是想來看看你的……」
「可是,你剛才說得很對……」
「所以,我想,有時候也許我也可以稍微放縱自己一下……在滁州的時候,我也會想,不知道你怎麼樣了,會想你會不會也偶爾會想到還有劉齊這樣一個人……」
「你對我而言與所有人不同……」劉齊說到這里,停了一停,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夏小魚,一字一句地道,「既然這樣,我也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次決定。「
「小魚,如果你做事只問自己的心,那就順著自己的心意,去想一想。」劉齊的眼楮如同最深的夜里最亮的星辰,「只要你答應我,想一想,再給我一個答復,無論是什麼,我都接受。」
兩步台階的距離,讓他顯得比她稍矮了一些,更加謙卑的是他此時此刻的態度,他說出的話……
她甚至有些懷疑,對面的這個人不是劉齊,今晚一定不對勁了,大家都不對勁,從在秦府里踫上秦源開始……就不對勁了。
夏小魚眼楮睜得大大的,幾乎要忘了如何呼吸,腦子也因為缺氧有些眩暈。
可是她心里明明白白的,面對這樣謙卑誠摯的劉大人……
她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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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果然,深情大表白什麼的,對不會言情的偶而言真挑戰啊。抱歉啊,星星,象劉大人這麼冷靜從小讀聖賢書的古人,俺寫不出撲上去抱住的情節,俺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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