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冰凍闊海,炎炎烈日暖陽,絲絲龜裂崩塌,融融浪濤拍岸。又是一年春江柔水,碧海藍天的時節。妙音島的銀裝素裹,轉瞬間,化成了翠竹柳蔭,蟲鳴鳥叫,春意盎然的美景。
大港口浮冰消融,寒風退斂,熙熙攘攘的商船,在此拋錨停靠。忙忙碌碌的碼頭工人,來來往往,裝卸著商船上的貨物,好不熱鬧。
一艘裝載著奴隸的大船,正揚帆起航,準備出海鵝卵島。
鵝卵島隸屬于妙音島,位于其南部海域,兩島相距甚微,像此等大船,不出一個時辰,便可到達。
妙音島周圍,像鵝卵島這樣的島,大大小小,有很多個。每一年從奴隸島抓回來的奴隸,大部分都運往外海其它島嶼,只有一小部分留在了妙音島。
而這一小部分奴隸,經由專人揀選,分成三類。第一類奴隸是體魄健碩的精壯之士,留作苦力之用;第二類奴隸是面容嬌好的妙齡女子,用以商品公然拍賣,在島上有專門的拍賣之所,拍賣這類女子,品相好一點的被人買回去當個小妾,品相差一點的則為奴為婢;第三類奴隸是老弱婦孺,這類人群,將由專門商隊,裝載上船,游走于各大偏僻的小島,底價拋售。
像此艘即將開往鵝卵島的大船,裝載的既是第三類奴隸。此艘商船旅行各島,一載的光陰,剛好可以圍著妙音島繞上一圈,此行鵝卵島,應是其最後一站。是以船內的奴隸已所剩無幾,且皆是些被人挑剩下,或是干脆沒人要的老病傷殘。
販賣奴隸的商隊,有明文規定,兜售奴隸,以一年為周期,若是在期滿仍有未售出的奴隸,其結果便只有一個,屠殺之後,就地掩埋。
整座妙音島,好似一個販賣人口的巨大基地,外海七十二島的奴隸,皆源于此地。
此艘商船上的奴隸,命運堪憂,若是在鵝卵島仍不能被雇主挑中,那麼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人類奴隸的身高體質,較之妖族中人,差之甚遠,又都卷困于牢籠之中。是以商船上的衛隊並不很多,僅有十幾個體型彪壯,手持鐵鋮的甲士,把守在甲板的各處。
此艘商船乃專為販賣奴隸打造,外形與其它商輪有所不同,甲板之上,除了桅桿風帆以外,皆是大大小小的鐵籠子。而船艙之內,僅是供守衛甲士,以及商隊人員休息的地方。
此艘商船的桅桿風帆上,繡著「浦原商盟?永盾號」幾個斗大的妖族文字。原來這販賣奴隸的商隊,竟然是素有外海第一黑幫之稱的浦原商盟!
幾年前,伊林等人就是靠著浦原商盟經營的黑市傳送點,才得以安全逃月兌珍珠島,從而來到的此地。然萬沒想到的是浦原商盟涉獵範圍之廣,著實令人瞠目結舌,其不單單憑借黑市傳送點,牟取暴利,竟還干著販賣奴隸的勾當,真真不愧為外海第一黑幫的名號。
那麼如此說來,船上的十幾名鐵鋮甲士,也都屬于浦原商盟的成員,怪不得各個氣勢凌人,膘肥體壯,原來竟有此依仗。
從噸位上來看,永盾號實乃一艘名副其實的巨輪,浦原商盟還真是財大氣粗,手筆頗巨啊!如此大的巨輪,單單一年的消耗,就是一筆不菲的靈石,也不知販賣奴隸能否賺得回來。
今即將前往最後一站,永盾號上的船員,皆然松了一口氣。一年之內,未遇到一次海匪,也算是蒼天庇佑,福澤不淺啦。
一名守在牢籠附近的鐵鋮甲士,聳了聳肩膀,長舒一口氣,仰望萬里蒼穹,嘆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出海,若是蒙得神恩,佑我順利完成任務,海生自當香火焚爐,供奉一生!」。
站在海生旁邊,一名年紀稍小的甲士,滿臉賠笑道︰「恭喜海爺!你總算修成正果了,不用在擔驚受怕,染血碧海,可以守在妻兒榻前,真真是羨煞旁人哪!」。
海生搖了搖頭,嘿嘿一聲苦笑,道︰「小閏,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海爺我出海三十五年,未遇到過一次海匪,甚至是颶風海嘯,也僅僅遭遇過寥寥幾次而已。能活著走到今天,已屬海神恩澤,撿下一條命啊!」。
小閏眸子大睜,闊口微張,滿臉盡是不可思議之色,道︰「什麼?此話當真?海爺您真是幸運啊!恐怕尋遍浦原商盟七十二堂口,也絕再找不出一個像您這樣的人了」。
海生眸光深長,撫須長嘆,大有深意的點了點頭,道︰「小閏,你千萬謹記,不管以後遇到什麼樣的危急情況,保住小命最要緊,若是人沒了,還談什麼虛榮烈名!」。
小閏雙手抱拳,躬身給海生行了個大禮,道︰「多謝海爺教誨!小閏定當奉為神諭,時刻謹記」。海生寥寥幾句箴言,小閏如獲至寶,畢竟這可是真正經歷過大風大浪前輩總結下來的經驗,無一不是字重如金。
小閏眸光流離,似乎心中還有什麼疑問,扭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鐵籠子,又沉吟了半響,終于開口道︰「對了,海爺,小閏還有一事不明,不知海爺能否示下?」。
海生眉頭緊皺,微微上挑,雙目閃過一絲疑惑,道︰「小閏你有什麼話盡管問吧,只要是海爺知道的,一定傾囊相授!」。
海生在船上執行任務了大半輩子,經驗豐富,足可稱得上老奸巨猾,小閏的小手還未落下,便已經把他的心事猜得個**不離十。
海生食指放在了嘴邊,趕忙噓聲止住了小閏的話語,左右望了望,見其他甲士距離較遠,並未听到,這才放下心來,旋即壓低聲音道︰「小閏你听著,這是商盟的明文規定,若是真的販賣不出去,必須得就地解決,以免落得麻煩,畢竟新一批的奴隸即將到來,還要這些老弱病殘作甚!」。
就在此時,正好一名守衛長從他們的身旁走過,海生像是背後張眼了一般,大嘴緊閉,聲音戛然而止。待守衛長走了稍遠一些,海生才重新壓低聲音道︰「雖然這是商盟的明文規定,剩下的奴隸必須得死,然則商盟的高層,卻沒有一個親自動手,都是讓我們這些低階守衛去做」。海生微眯雙目,冷哼一聲,停頓了片刻,又道︰「別以為這些人類好惹,他們可是極為記仇的種族,今日你若殺了他們的妻兒,他朝定會尋你報仇。若是普通的人類,倒也不用懼怕,只怕惹上那些有仙根的修真者,真到那時你我定是神魂俱滅,粉身碎骨。是以小閏你一定要謹記,到上峰屠殺命令下達之時,一定要多留個心眼,寧可遭人嗤鼻膽小鬼,也絕不要殺害一個人族奴隸,你可曾記住了?」。
小閏眸光瑩亮,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的听著海生的高談闊論,不住的連連點頭,表示記住了。
「孺子可教也!」海生滿臉笑意,撫須點頭,夸贊道。
永盾號楊帆破水,全速行駛在浩瀚的碧海之上,發出嗚嗚的笛音,目標正是不遠之處的鵝卵島。
碧色海面之上,一切波瀾不驚,平靜如止,好似沒有絲毫變化。然海面之下,洶流暗涌,狂獸廝殺,激起陣陣渦流水柱,海床劇顫。
著眼望去,如此眾多的海底狂獸,正拼命的圍攻著一只奄奄一息的巨鯨,連帶著海床潰裂,渦流暗涌。然這一切在海面之上,卻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正當這只奄息的巨鯨將死之際,突然一聲刺耳的音波,從海面之上襲來。此股音波顯是蘊含了極強的真力,粼粼波動之後,渦流暗涌,霎時驟停,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眾多海底狂獸,方一聞听此聲,便猶如死神降臨了一般,目露驚恐,顧不上眼前的巨鯨肥肉,四散狂奔而逃。
海上海下,如此大的聚變,永盾號上的船員,卻無一人知曉,仍如往常一般的駛入了這片海域。
這片海域邪門的很,在外面看去,萬里晴空,碧波無粼。然只要進入到這片海域,風景卻驟然大變,鉛雲密布,電閃雷鳴,最為可怕的是,沒有半點的風,一切沉寂的讓人感到害怕。
永盾號上的鐵鋮守衛,各個肅然謹慎,登時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海面之上,突遇此等異常的天象,定是有所昭示,一般不是颶風驟雨即現前的寧靜,便是危機來臨前的兆象。
小閏作為首次出海的新人,自然更加的緊張,不住的干咽著口水。海生拍了拍小閏的肩膀,笑眯雙目,安慰道︰「小閏別怕!不過是一場驟雨而已,只要咱們能快速的渡過這片海域,一切自然恢復到平息」。
海生的這一番言語,著實令小閏吃下了一顆定心丸,眸光堅毅,神情變得鎮定了許多。
正值此時,烏茫茫的深海遠處,一艘較之永盾號不落下風的桅桿帆船,雄赳赳的駛了過來。
稍頃,那艘桅桿帆船便駛入了視線之中,高聳入雲的帆面之上,清晰可見,赫然繡著「娜迦海族」四個妖族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