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自己這次得勝返朝,皇帝賞賜的金銀珠寶,外加豪宅田地,總共折算起來也不過兩、三萬兩紋銀。舒愨鵡
這個秦沐歌倒是會獅子大開口,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耳邊是容耀那暴怒的呵斥之聲,可是秦沐歌卻似乎沒有被嚇到分毫。
她嘴角一彎,輕盈地走到容耀的面前,不卑不亢的開口,「十萬兩銀子對平常百姓也許是個天文數字,但是對于閔親王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頓了頓,看見容耀那越發慘白的俊臉,秦沐歌只覺得心情極佳鐶。
「再說了,閔親王府傳宗接代的大事和十萬兩銀子相比,孰輕孰重,這個世子爺應該掂量的清楚!」
容耀自然是掂量的清楚,若是他掌管著閔親王府的賬房鑰匙,別說十萬兩,就算是一百萬兩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只可惜,閔親王府如今大部分家當都是屬于公中的 。
叔叔,伯伯幾家都虎視眈眈,想要從中挪出十萬兩銀子,的確是要費些功夫的。
更何況……
容耀恨恨的瞪向了秦沐歌︰原本以為這個女人還想死皮賴臉的纏著自己,所以來之前他還發誓只要她敢借此提什麼要求,就順水推舟先應承了,等到自己的問題解決了之後,再想辦法甩掉她。
沒料到……
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說她壓根兒就對自己沒有興趣了。
而且,她從最初開始,就是沖著銀子來的!
雖然這麼輕而易舉就擺月兌這個難纏的女人,可為何容耀心中卻覺得沒有任何成就感。
反而——有一種淡淡的不甘心呢!
應該是這個女人跪在自己面前,淚流滿面的祈求自己接納他,然後自己再毫不留情的羞辱她才對呀!
「世子爺,您身為皇孫貴冑,不可能尋不到名醫。如果他們當真能治,也不至于前兩日叫我給看穿。」
秦沐歌面上如沐春風,說話之間仿佛回到了上輩子自己當軍醫的時候。
此刻她清秀的小臉上再也不復往日的狡黠,倒是多了幾分趁著穩重,甚至還有一絲叫人信服的——德高望重。
容耀晃了晃腦袋,鄙視自己心中竟然會將「德高望重」這個名詞放在秦沐歌這個丑女人的身上。
秦沐歌自然是不知道容耀這一番思量,她認真的道,「十八歲之前若是能根除,往後必然不會再復發。可若是你再這麼拖延下去,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未必能治你。」
容耀听了這話,心頭一跳。
再過三日便是自己十八歲的生辰,難不成真的會像秦沐歌說的那樣——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秦沐歌嘴角一揚,「我的意思是,機會只有一次。若這次你舍不得那十萬兩銀子,再過陣子,就算你扛著金山銀山我也未必會幫你治。」
「哼,你說的倒是好听,我憑什麼相信你?」
容耀似乎被秦沐歌的樣子給說動了,他冷眼望著她質問到。
他這話才剛剛落音,迎面便有一個極其精致的玉瓷小瓶扔了過來。
容耀下意識的伸手將東西接住,狐疑的看向了秦沐歌,「這是什麼?」
秦沐歌道,「既然我敢跟你開口要十萬兩銀子,自然有我的本事。」
原本還握在手中冰冷的小瓷瓶在這個時候,突然就滾燙了起來。
容耀眸中閃過一絲亮光,「你是說這個藥——」
秦沐歌點頭,「這個藥丸有三顆,你只管回去服用。今個兒晚上叫一個千嬌閣姑娘試試便知我這藥值不值十萬兩銀子。」
容耀那雙桃花眼微微一眯,狹長的眸子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原本還繃著的一張俊顏瞬間一松,像是馬上就要溺水的人兒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好,今個兒我就信你一次。」容耀握緊了手中
的瓷瓶,說話的聲音里面也是帶著幾分抑制不住的激動。
不過片刻之後,那一絲興奮一閃而過。
容耀的俊顏之上又浮現出一絲狠厲,語氣也跟著冷了下來。
「秦沐歌,若是你膽敢在藥里面動什麼手腳……不管你身後有誰撐腰,我一定饒不了你。」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到時候不僅僅是你,就連整個相府也要跟著陪葬。」
秦沐歌冷眼望著面前這個翻臉無情的男人,心中更是對以前的秦沐歌多了幾分惋惜。
她真的很好奇以前的秦沐歌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會那樣死心塌地的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世子爺慢走不送。」
秦沐歌懶得跟他斗嘴,直接下了逐客令。
容耀冷哼一聲,轉身邁著虎步便朝著長廊而去。
那步子虎虎生風,帶著周身的紫色長袍迎風而起,倒真真有幾分「戰神」的威風。
只可惜,卻是個不能人道的「戰神」!
眼看著容耀越走越遠,秦沐歌還不忘踮起腳尖提醒道,「世子爺,考慮的時間不要太長,我可是派人打听過,再過幾日便是你十八生辰了。」
此話一出,差點讓容耀腳下一滑。
遠遠的,連翹和四兒望著容耀鐵青著一張臉雷厲風行的樣子,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連翹扭頭,看見秦沐歌一臉愉悅,輕快的走了過來。
「小姐,世子爺沒把你怎麼樣吧?」
迎著連翹焦急的目光,秦沐歌搖頭,「他有把柄在我手里,能把我怎麼樣?」
連翹心有余悸的朝著容耀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剛才我瞧見世子爺一臉鐵青,一看就是氣的不輕,日後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吧?」
秦沐歌嘴角一彎,扯出一抹清甜的笑意。
她伸手輕輕點了點連翹的鼻尖,「你就放心吧,這兩日你只管去將攏翠閣後院的庫房都騰空了,到時候咱們有用處。」
連翹心中有些擔憂,不過看著秦沐歌那輕松的樣子也不好再多問。
只能是輕輕點頭,轉身領著四兒便要去後院。
不過兩個人的步子還沒有邁開,秦沐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連翹你先去安排,四兒留下來,我有話說。」
連翹復雜的看了四兒一眼,最終還是點頭離開了。
倒是四兒一臉懵懂的看向秦沐歌,滿目的期待,似乎在等著她發號施令。
秦沐歌將四兒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著她雖然孔武有力,但是四肢卻十分輕盈,仿佛一陣風就能被吹走似得。
對了,一陣風!
秦沐歌眼前一亮,「四兒,你會輕功嗎?」
四兒一怔,隨即開心的笑道,「爺手下那麼多高手,就屬四兒的凌波微步練的最好。不信,四兒給小姐練一個。」
「哎——」秦沐歌還來不及阻止,便瞧見一道白花花的影子倏地從眼前閃過。
眨眼之間,四兒那單薄的身子已然從拱門這兒晃到了湖心亭上。
那身影快的干脆利落,仿佛鬼魅一般。
秦沐歌再一眨眼,四兒又是一臉憨笑地站在了她的面前,紋絲不動,就連發絲也沒有絲毫的動靜。
秦沐歌望著憨厚的四兒,免不得又要在心底驚嘆一番。
她總算是知道容景那個妖孽將四兒安排到自己身邊來的真正意思了。
他知道自己防備心重,所以就挑了一個忠厚認主的。
但是四兒身形單薄,就跟普通的丫鬟差不多,這也就避免了其他人的懷疑——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她這一身無與倫比的輕功,更是叫人咋舌。
「行,既然你輕功這麼好,那今個兒就有勞你再跑一趟未央王府了。」
秦沐歌理直氣壯的安排道,既然是容景給自己送來的人,不用白不用。
「小姐可是要四兒帶口信?」四兒怔怔的看向秦沐歌,有些不明所以。
秦沐歌嘴角微微一彎,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你且去告訴未央王,我要跟他借銀子!」
未央王府
未央王府的湖邊暖閣里,此刻燻香裊裊。
湖面的暖風將暖閣四周的薄紗吹得紛紛揚揚,一股子清淡怡人的青竹香氣四散而來。
未央王容景此刻正身著一襲月牙白的常服半倚靠在暖閣正中的芙蓉榻之上。
而在芙蓉榻的四周,兩個身材絕佳,容貌上乘的侍女正半跪在地上,親手喂容景吃櫻桃。
這櫻桃紅潤多汁,是八百里加急從關外運送過來的。
皇後食用過一次之後,便賞賜未央王每日一盤。
這王爺卻是吃上幾顆便不再感興趣,卻不知那一路上累死的馬匹都已經摞成了一座小山。
而此刻,四兒正一本正經的站在暖閣之外。
隔著紛揚的紗幔,怔怔的望著里面那位貌若謫仙的主子。
容景慵懶的眸子淡淡掃了一眼外面的四兒,色淡如水的薄唇輕輕一掀。
「她果真這麼說的?」
四兒目不轉楮的望著容景,用力點頭。
「哼,這個笨女人銀子還沒掙到,就敢開口朝本殿借錢?」
容景慵懶迷離的眸子里面閃過一抹玩味兒。
白皙的手兒輕輕一拂,擋開了侍女遞到唇邊的新鮮櫻桃。
那兩名極美的侍女會意,乖巧的起身,從暖閣中半跪著退了出去。
「這個女人雖然丑是丑了點,但是膽子大,鬼點子也不少。」
容景嘴角一扯,絕美的臉上勾出笑意。
他一個利落的起身,玄白的長袍上水墨藍的蟒活靈活現,一如他眸中的蠢蠢欲動。
「她還說了別的什麼沒有?」
四兒一怔,從懷中模出一封信來。
立在暖閣外面的南珍會意上前,將那封信遞到了容景的面前。
白皙的素手輕撫過上好的信箋,上面那行雲流水、卻又帶著幾分大氣磅礡的字體倒是讓他眉角輕輕一挑。
沒有料到,這個女人倒是還能寫的一手好字。
目光從那一行行的行書體上滑過,那深邃的眸子里面的亮光愈發閃耀。
那薄唇揚起的弧度也愈發的明顯,直到將那封信看完之後,容景才忍不住輕笑了出聲。
南珍心中好奇,卻不比四兒性情耿直。
「爺,小姐到底寫了什麼?」四兒不懂規矩,張口便問。
若是換做其他人,這個時候恐怕早就挨了容景一掌,一命嗚呼了。
不過,容景手下從來不養閑人。
而且他養的人,均是順從他本來的性格,松緊適宜,這樣才能將他們的優點和長處最大化。
所以,面對四兒多嘴的追問,容景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是愉悅的開口,「信上說,容耀他惹上了一個大麻煩了!」
面對容景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四兒一頭霧水。
倒是容景嘴角一揚,一個旋身便走出了暖閣。
「南珍,帶著本殿的私章,我們去見見四兒那位新主子。」
南珍心中一驚,面色微微一白。
她動作頓了頓,最後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主子,您忘了那印章是您留給如姬小主的。」
南珍的話語溫醇沉緩,興許在外人的耳里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但是容景卻不是一般人,他腳下的步子一頓,慵懶的目光淡
淡的從南珍的身上掃了過去。
那一眼,看上去似乎沒有帶著任何情緒,卻叫南珍頭皮發麻,像是被一條毒蛇纏上脖頸一般。
豆大的汗珠就在這一瞬間,突然的冒了出來。
「奴婢該死,奴婢逾越了。」
南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只覺得周身的血液突然倒著沖上了腦門,四肢亦開始變得冰冷。
容景面上依舊帶著幾分笑意,仿佛沒有什麼變化。
可若熟悉他的人一看,便知道他笑容不似剛才那邊純粹,卻是多了幾分寒意和虛假。
「既然知道自己逾越了,那接下來要做什麼,也就不必本殿提醒了吧?」
容景連正眼也沒有看南珍,轉身便朝著大門而去。
只留下一句「叫蘇牧帶著本殿的私章馬上過來」給跪在地上已經汗濕了整個後背的南珍。
直到容景的腳步聲徹底遠去之後,南珍才覺得那毒蛇一般的壓抑氣息從自己周身散開。
她勉強的提了一口氣,才發現整個身子都失去了力氣,只能是癱軟在地上。
剛才主子的話,就是要她自己去寸草堂領罰。
五十鞭,必然是皮開肉綻。
可是,與爺平日對待旁人的脾性相比,這已經算是開恩了。
南珍緊咬著下唇,緩緩地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掌心已經濕透了。
這樣下去不行,王爺的心肯定要被秦沐歌給勾去了。
不行,她必須要采取行動了。
想到這里,南珍才覺得腳下的力氣恢復了一些。
她爬起了,回到房中飛快的寫了一封短信,讓人送了出去,這才不急不緩地去了寸草堂。
相府
容耀離開之後,相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秦沐歌撐著下頜,倚靠在二樓的憑欄之上。
一只白皙縴細的素手下意識的將掛在腰間的梅花絡子勾了起來,細細的擺弄著。
一雙清亮的眸子也是朝著湖心亭那邊迷蒙的看著。
那日,銀發少年在帶自己听完牆角之後,將自己扔回攏翠閣便消失了。
就連自己問他叫什麼名字,他也是充耳不聞。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雙深邃的藍瞳,秦沐歌下意識的低頭看向了手中的物件。
那光芒耀眼的夜明珠被她用梅花絡子給裹了起來,掩去了它本身該有的光彩。
秦沐歌眸光一閃,轉身便跑進閨房里面,從梳妝台上面尋出一把剪刀來。
什麼千千結?
就算它的打結方法有些技巧,但是那梅花絡子自己卻是用的最為平常的棉線,怎麼可能會越剪越緊?
雙唇輕輕一抿,秦沐歌作勢就要將剪刀將纏在自己腰間的絡子剪斷。
可接下來,讓人不敢置信的一幕便發生了。
秦沐歌的剪刀還沒有落下去,那原本還松松垮垮系在她腰間的絡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然開始漸漸回縮了。
小臉一白,她不敢置信的瞪圓了雙眼。
那剪刀一離開絡子,那繩索竟然以極緩的松開了。
不一會兒,又恢復成了剛才掛系在秦沐歌腰間的狀態。
「怎麼可能?」
對于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秦沐歌而言,這種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
可是,這事情卻是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自己眼前,叫她想不相信也難。
不行,她總不能讓這顆夜明珠在自己身上掛一輩子吧?
想到這里,她心一橫,作勢就要將那剪刀朝著腰間的絡繩上剪過去——
只是,她的手才剛剛
使出了一些力道,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秦沐歌一怔,便抬起了頭來。
一張被放大的俊美容顏就這麼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深邃的眸子,白皙到幾欲透明的肌膚,還有那色淡如水的雙唇。
這張臉,美到機會可以讓人窒息。
只是此刻,那雙惑人的眸子里面似乎涌動著什麼不一樣的情緒。
秦沐歌在某一瞬被這張臉給煞到了,但是一瞬間之後,她小臉立刻就冷了下來,「看來王爺的禮儀學的不夠到位啊!」
一襲月牙白長衫的容景桃花眼眯了眯,語氣調侃,「怎麼說?」
秦沐歌翻了一個白眼,空出來的另外一只手朝著正門一指,「攏翠閣的大門在那邊,但是為什麼王爺每次過來,都喜歡爬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