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王府
桃花宴在容耀與沈靈之的丑聞中拉下了帷幕。舒愨鵡
當所有人都一並離開王府的時候,晉王卻是意外的留了下來鉿。
未央王府的湖心亭里面,一白一紅兩抹歆長的身影迎風而立,如同天上走下來的謫仙一般錁。
乍一望過去,只覺得是世間最美的一幅風景。
只是,那湖心亭里面的氣氛似乎有些凝重,一如晉王那微微蹙起的俊眉。
「你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麼?」
容景淡淡的掃了一眼身邊的大理石桌,上面隨意擱置著一件淡紫色的雲錦長裙,不是桃花宴上秦沐歌所穿的又是什麼?
「這衣裳是秦沐歌的,你應該清楚。」
晉王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了。
容景那雙妖嬈的桃花眼劃過一抹冷意,「所有參加桃花宴的人都知道這雲錦群是秦沐歌的,可那又如何?」
「能夠在未央王府做出那樣膽大妄為的事情,最後又被反擺了一道,這種事情除了你,還有誰能夠做出來?」
在面對容景的時候,晉王知道拐彎抹角只會換來更冷漠的嘲諷,所以他干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皇室家族的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就憑著容景的聰明才智,絕對不可能猜不到有人要在他家里動秦沐歌的歪念頭。
而他卻放任為之,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打算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被晉王拆穿了的容景非但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眉角輕輕一挑,面上浮起不屑。「即便是我那又如何?」
連續兩個反問,非但沒有絲毫悔改之意,反而還帶著目空一切的傲然。
也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容景,所以他才有這個資格。
晉王淡淡一笑,「我今日過來,有三件事。」
容景沒有料到晉王會這般放過自己,他唇畔微微一沉,「說。」
「第一件便是這雲錦裙。」
晉王的話音才剛剛落下,便將那條屬于秦沐歌的雲錦長裙拎了起來。
緊接著,他又從懷里模出了一個精致且透明的小瓷瓶,緩緩打開了去。
一陣刺鼻的氣味兒從那小瓷瓶里面發散了出來,叫容景的面上露出嫌惡。
晉王淡淡的掃了一眼容景,嘴角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下一瞬,那整瓶刺鼻的液體便叫他傾倒在了那長裙之上。
那原本深紅的液體在倒上雲錦裙之後,竟然莫名其妙的與那長裙融合成了一體。
再看那裙子上面,似乎壓根兒就沒有什麼東西曾經將之打濕過。
望著這詭異的一幕,容景的耐心似乎被磨滅了。
他俊眉微微一蹙,「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你稍等一會兒便知道了。」
晉王笑著,重新將目光落到了那長裙之上。
果不其然,沒多久,那淺紫色的雲錦裙上面果然發生了變化。
只見從裙擺處開始,那條紫色的長裙竟然開始越變越淡,最後變成了純白色。
而就在容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的時候,那純白色的雲錦裙上面,竟然開始緩緩的出現了一只浴火的鳳凰,而且越來越清晰。
到最後,一只絕色艷麗的鳳凰浴火重生,赫然出現在那白色的雲錦裙之上。
在那白底的映照之下,那只鳳凰更是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將展翅騰空。
看到這一幕的容景,終于是繃不住了。
原本放在手側的高腳杯被他一掌拂過,瞬間碎成了粉末。
「身為王孫貴冑的他們,不可能不明白鳳凰代表了什麼。」
晉王說著這話
,眼底劃過一抹冷意。
沒錯,看樣子是有人在秦沐歌的雲錦裙上面動了手腳。
想借著桃花宴這個機會,讓大伙兒看到,秦沐歌隱藏著的野心。
「龍為帝,鳳為後,這一點你我心中都清楚。」
晉王的話點燃了容景的怒火,那張絕美的臉上瞬間陰沉一片,周身的氣息亦是陰鷙的可怕。
看來有人綢繆了許久,就是想讓秦沐歌在眾人面前,被人誤會她覬覦皇後的位置。
浴火鳳凰,展翅欲飛,不就代表了她心比天高的念想嗎?
這話若是傳出去,別說她秦沐歌,就算是整個相府恐怕也逃不了九死一生的結局。
呵呵,可真是一步好棋。
不過那個人恐怕萬萬沒有料到。
他處心積慮設下的圈套,竟然是被沈靈之一次意外之舉給破壞了。
對于秦沐歌的聰明,容景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相信即便是遇到「浴火鳳凰」的事情,秦沐歌也能逢凶化吉。
即便是她沒有辦法解決,他也會一直護著她。
只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是,有人竟然想這般暗算她。
臉上的面色愈發的暗沉,容景指尖一拂,便將那白色的雲錦裙給扔到了一邊。
此刻的他,聲線依舊慵懶,十分完美的將心中的情緒給壓制了下去。
「那,第二件事呢?」
晉王瞧見容景面上的神情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周身的氣息已然是冷了幾分。
這個小子,難不成以為他那點心思還能瞞得住自己嗎?
想到這里,晉王便慢條斯理的道,「你應該清楚,這陣子太後讓我一直在為毓秀夫人的事情尋找線索。」
這件事容景多少也听聞過一些。
他回到洛陽,重新回到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就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所以在皇宮里面,他也有自己的眼線。
所以,對于毓秀夫人的事情也是有一些耳聞的。
只是,他沒有料到的是,晉王今日會將這件事拿出來跟自己說。
「嗯。」輕輕頷首,容景的目光想著遠處的湖面看了過去。
一望無際的湖泊,寬闊無垠。
而他此刻的心情,卻似那平靜湖面下的暗涌,隨時都要風起雲涌。
「我發現臥龍商行的二當家有問題。」晉王蹙眉,最終還是將這番話給說了出來。
容景神情微微一動,「你是說扈流星有問題?」
「沒錯。」晉王繼續道,「之前毓秀夫人曾經提供了一個線索,就是她孫子的身上可能有一個蝴蝶形的胎記,不過到底在哪兒並不清楚。」
頓了頓,晉王看樣子似乎還在斟酌用詞。
好半響之後,他才道,「毓秀夫人懷疑她女兒當初生下的是一個女兒。不過,我將這條線索告訴扈流星之後,他並沒有什麼進展。若是連臥龍商行都查不到的事情,別人自然更加不用指望。只是,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卻沒有一丁點兒的線索,實在是匪夷所思。」
望著晉王的神情,容景接話刀,「你懷疑他刻意隱瞞?」
「沒錯。」晉王點頭,「之後我又故意給了一些線索,發現他都是朝著相反的方向查的。」
容景漂亮的眸子微微一眯,面上神情有些凝重。
「那這件事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他素來就不是一個喜好管閑事的人,而且這件事晉王接手了,他就絕對不會插手。
可今日,既然晉王來找他,自然有他的意思。
晉王正色,看相了容景,「這幾日我自己重新派人查了一番,得到的消息是,當初的確是有一個嬰兒從火災現場被人救了出來。」
頓了頓,晉王再次沉沉的看向容景,「好像是個女嬰。」
「女嬰」兩個字,如同一柄重錘砸在了容景的心頭。
他定定的看向晉王,似乎大概能夠揣摩到一些他的心思。
難不成,他的意思是……
唇畔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容景淡淡的開口,「你憑什麼這麼確定?」
晉王亦是直直的看向容景,「一個那樣平凡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有一雙那麼漂亮的眸子,難道你不好奇她的娘親嗎?」
這一番話叫容景倏的眯起了眸子,周身的冷意愈發濃烈。
他說的是秦沐歌!
秦沐歌最近頻繁的進出臥龍商行,晉王不可能沒有耳聞。
難不成他是順著這一點懷疑到了她身上的麼?
「所以,你想我去替你找出答案麼?」
容景冷冷的開口,面上是冷淡妖嬈,但眸子里面卻是卷起了狂風驟雨。
因為,關于秦沐歌的方方面面,他也曾經懷疑過。
而最為可疑的,就是她臉上那兩道神秘的淺紋。
每次自己用內力替秦沐歌緩解眼部疼痛的時候,她眼角總是會出現兩道詭異的細紋。
秦沐歌不過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再加上她的皮膚吹彈可破,細若凝脂,絕對不可能會出現皺紋。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
想到可能出現的情況,容景的俊顏之上浮起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半響之後,他才心不在焉的開口道,「你無憑無據,沒資格要求我替你去找答案。」
晉王听了這話也不惱怒,因為他實在是太了解容景了。
但凡是他臉上露出那般復雜的情緒,就代表他心底已然是妥協了。
事到如今,他將話說道了這個份上,容景自然是心底有數了。
所以,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會找機會將事情查清楚。
到時候,無須自己再多言,事情的真相就會大白。
因為,從剛才自己說了那些話之後,容景的面色就微微一變,這就代表他其實早就掌握了一些情況。
看到晉王眼底的志在必得,容景面上依舊風輕雲淡,「看樣子,接下來的第三件事,想必會比前面的兩件事更具有殺傷力呢!」
「于別人,可能是無關緊要。但是做為你的兄長,我覺得有必要知會你一聲。」
想到今個兒上午發生的事情,晉王的面上有些凝重。
听了這話,容景面上的神情微微一凝,漂亮的眸子里面泄漏出了一絲好奇。
那目光仿佛在說「洗耳恭听」。
晉王心中有些猶豫,不過片刻之後,他還是開口道,「姬兒變了。」
听到如姬的名字,容景又回想起了上午發生的那一幕。
如姬是不是變了他不清楚,因為他的目光自始自終都追隨著秦沐歌,壓根兒就無暇去顧及別人了。
不過,上午當自己轉身離開的時候,如姬最後說的那一句話,卻是叫他心中生出一絲不安來。
難不成,晉王這次過來,就是因為那件事?
「今個兒一早,曲媽媽曾經來找過我。」晉王斟酌著開口,「如姬今個兒出門之前吃了三顆藥丸,而且還不願意將曲媽媽帶在身邊。」
「然後呢?」容景挑眉,一股不詳的預感突然冒了頭。
「你听說過魍魎嗎?」晉王開口道。
「魍魎?」容景半眯著眸子,飛快的從腦海里面搜尋著與這個名字有關的訊息。
很快的,魍魎的信息變出現了。
身高八尺,面目可憎,殺人嗜血,可喝人血食人肉。
「也許你不知道,魍魎從如姬出生
開始,就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而這一次,如姬去參加桃花宴僅僅就帶著魍魎一人——」
晉王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只覺得周遭的氣壓瞬間降到了極致。
眼前亦是一道大紅色的身影閃過,當他再定楮的時候,那一抹妖冶的紅色已然是遠在湖畔。
此刻的容景腳下生風,暴怒的氣息如同驟然而至的雷雨,鋪天蓋地而來。
即便是距離他那麼遠,也能感受到他仿佛要撕裂天地一般的震怒。
這個臭小子,果真是動了真心了嗎?
那個秦沐歌,到底是什麼人?
望著倏的變遠到只剩下一個紅點的容景,晉王的眸色越發暗沉了。
他一定要好好查查那個秦沐歌,絕對不能就這麼稀里糊涂叫容景被迷的暈頭轉向。
而容景此刻則是心亂如麻,每當他多施一分內力的時候,胸口的傷口就疼上幾分。
現在的他,幾乎是用了上了十成的功力,飛快的朝著相府那邊飛奔了過去。
以往,但凡是得到了秦沐歌有危險的消息,他也是這般毫不猶豫的飛奔而去。
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心亂如麻。
那日在路上偷襲他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魍魎。
容景實在沒有料到,魍魎竟然會是如姬的人。
難怪上午如姬示愛失敗之後,朝著自己大喊,說自己一定會後悔。
那個女人,是要對秦沐歌出手了!
想到這里,容景只覺得胸口有一道烈火正在熊熊燃燒,幾乎要將自己血液吞噬殆盡。
胸口的疼痛也不閉上心里的擔憂——
當初自己雖然正處于病發虛弱的階段,但是魍魎的功力深不可測,四兒不一定能夠抵擋的住。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個兒的桃花宴,秦沐歌好像壓根兒就沒有將四兒帶在身側。
注意到這一點,容景只覺得胸口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人突然掏空了去,叫他憂心到幾乎不能呼吸。
腳下生風,他幾乎是用了十二分的內力,再一次加快的速度。
而那大紅色的長袍里面,那滾金的白色中衣里似乎有淡淡的紅色暈染了出來……
***
從臥龍商行出來之後,秦沐歌的馬車順著銅雀街一路前行。
馬車行走在平坦的官道之上,有些安靜的壞境叫秦沐歌緊繃著的神經微微有些放松。
她靠在馬車的軟塌之上,目光微凝,腦海里面還浮現著俗語師父跟自己說的那番話。
她實在不忍心就那樣將夙玉交給那樣一個變態的男人。
從炙鐵籠,到附骨爪,什麼手段變態他就用什麼手段。
但凡是夙玉有什麼時候惹了他的不高興,往日不定又會對他用什麼可怕的手段。
想到這里,秦沐歌輕輕抿了抿唇。
那雙絕美的眸子動了動,再睜開的時候,已然是堅定了許多。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把夙玉從他師父的魔掌里面救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平坦的馬車卻是突然加速了起來。
本來往前的馬車似乎突然來了一個急轉彎,叫坐在里面的秦沐歌被這慣性帶的一個趔趄,差點就要撞上馬車壁。
緊接著,馬車似乎是奔上了一條顛簸不已的道路。
秦沐歌坐在馬車里面,只覺得整個車廂都開始翻騰了起來。
那顛簸的感覺叫她五髒六腑都凝結成了一團,好不難受。
「連翹,怎麼回事?」
馬車里面傳來了秦沐歌驚慌的聲線,而她不清楚的是,原本的車夫和丫鬟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如今,只剩下一匹受了驚的烈馬一路在偏僻的山路上
一路狂奔。
秦沐歌被顛的七葷八素,壓根兒就沒辦法從車廂里面鑽出來。
不知道馬車跑了多久,總算是陡然停了下來。
秦沐歌跌跌撞撞地從馬車里面鑽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更是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她還在喘氣的時候,耳邊卻是傳來了一道清冷狠厲的聲線,「秦沐歌,我總算是等到今日了。」
這道聲線頗有些熟悉,秦沐歌眸光正因為胃里的不適而有些恍惚。
突然听到這個聲音,她下意識得抬起頭去,一抹大紅色的身影背對著陽光。
那熱烈的陽光籠罩著那紅色的身影,忽明忽暗的,叫她看不清楚來人的樣貌。
而那陽光映照在秦沐歌的眼底,叫她有些恍惚。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呢喃道,「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