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湖邊?」
秦沐歌心下猛的一沉連。
容景這會兒燒的迷迷糊糊的,萬一掉到湖里去了可怎麼辦翁?
秦沐歌幾乎是攬起裙擺,飛也的似得朝著行宮一邊的人工湖那邊奔了過去。
幾乎是在秦沐歌奔到了湖邊的時候,湖對岸突然傳來了重物落水的悶響。
她面色一白,拔腿便朝著湖對岸跑了過去。
當她喘著粗氣跑到了湖對岸的時候,發現那假山邊上的湖水里面正一圈圈的暈開層層細波。
很明顯,剛才是有什麼重物掉落下去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秦沐歌就認定那一定是容景落水了。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氣,雙目一閉,縱身便朝著人工湖里面躍了過去——
只是,當她躍到半空的時候,想象中冰冷的湖水漫過胸口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反倒是腰間由後而來一股詭異且強大的力量,突然便纏繞上了她的腰肢。
秦沐歌下意識的低頭。
只見一圈圈白色的幔帳如同長了眼楮一般的盤上了腰。
下一秒,由幔帳另外一端傳來的力道猛的一收,便將秦沐歌整個身子拉的朝岸邊橫飛了過去。
秦沐歌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緊接著整個人就落進了一個微涼的懷抱。
那熟悉又陌生的馨香頓時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秦沐歌一邊揉著被撞得生疼的鼻子,一邊眼淚汪汪的抬頭。
果不其然的,一雙清澈見底的藍眸便出現在了眼前。
只不過,那雙藍眸里面,卻是帶著一絲不悅和冰涼的氣息。
「夙玉?」
這一汪如同大海一般寬闊無垠的眼眸,里面星光熠熠。
而那些星光仿佛亦是綴在波浪之上,浪花起時,便能掀起片片星波。
這樣的眸子,但凡是多看一眼,便能叫之吞噬了去。
夙玉眸光動了動,抱著秦沐歌的動作緊了緊。
可聲線依舊是萬年如一日的毫無波瀾。
「你會水?」
秦沐歌愣了愣,思想隨著夙玉這看似溫醇卻又冰涼的聲線牽引。
她下意識的搖頭。
夙玉倏地冷了一雙藍眸。
他手上的力道一松——
秦沐歌低呼一聲,整個人跟著一滑,便落到了地上。
若不是她條件反射的揪住了夙玉的衣襟,恐怕自己剛才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她驚魂未定,正要抬頭責問他為何放手也不跟自己打招呼的時候,卻听見夙玉那微涼的聲線傳了過來。
「不會水還跳下去做什麼?尋短見嗎?」
「……」
秦沐歌倏地臉一黑。
她沒好氣的瞪了夙玉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著。
「我還不是擔心你——」
听了這話,夙玉那湛藍的眸子閃了閃。
幽深的眸子里面閃過一抹深意,涼薄的聲線再度響起。
「是擔心我,還是容景?」
秦沐歌一愣,抬頭瞧見夙玉淡淡的眸子,不由的有些氣悶。
她沒好氣的開口,「你們兩個難道不是一個人嗎?」
只是,秦沐歌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瞧見夙玉一個躬身便湊了上來。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大手一撈,攬上了她的細腰。
看上去精瘦卻強有力的手臂一收,堪堪的將秦沐歌拉地緊緊的貼上了他的身子。
微涼的呼吸拂過秦沐歌的面龐,也映著她有些僵硬的身子,和不自然的表情。
夙玉眸光微沉,
tang緩緩的頷首。
那色淡如水的薄唇微微下移,越來越近,仿佛隨時都要觸踫上秦沐歌的紅唇一般。
眼看著兩個人的唇即將要貼在一起,秦沐歌終于是雙眸一閉。
那微顫的睫毛代表著她的緊張和不安。
「……」
夙玉藍色的眸子里面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片刻之後,里面劃過一抹淡然。
「你不是說是一個人嗎?那為何要躲?」
夙玉微涼的聲線響起在秦沐歌的耳畔,叫她下意識的睜開了雙眼。
她有些為難的望著夙玉,掙扎著想要推開他。
這一次,夙玉沒有阻撓,反而很是配合的松開了手。
任由那馨香軟玉從懷里退開。
那潔白細致的指尖微微摩挲著,感受著剛才她腰肢的柔軟。
秦沐歌有些尷尬的別開眸子,一時間不知道手腳該往哪里放。
「你、你沒事就好!我剛才、剛才還以為——」
秦沐歌著急著想要將話頭從這個話題上面引開,一時間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瞧見秦沐歌那連手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的樣子,夙玉嘴角莫名的微微上揚。
這一抹淺笑,不似容景那般的熱烈妖嬈。
卻如同天山上的雪蓮一般,清雅聖潔。
夙玉輕撫了一把衣袖,側身做到了湖邊的大理石圍欄之上。
「以為落水的是容景?」
秦沐歌暮然抬頭,看了夙玉一眼之後,並沒有說話。
倒是夙玉這會兒坦然的挑眉,那冰冷的臉上似乎終于有了一絲表情。
「我這次過來,是來幫你的。」
清清冷冷的聲線在秦沐歌的耳畔響起,也沒有絲毫起伏。
秦沐歌詫異的抬頭,看向夙玉,「什麼?」
夙玉微微傾身,那滿頭的銀絲也跟著他的動作從肩膀上滑落了下來。
陽光照耀,水波映照,仿佛在銀絲上綴上了星光。
此刻的夙玉,壓根兒就不似凡人。
更像是從銀河九天下來的上仙。
美艷不可方物。
「小笨蛋,我說我是特意過來幫你的。」
第一次,夙玉那清冷的俊臉之上,眼角眉梢之間,竟然是帶上了一分酷似容景一般的妖嬈。
這過于炫目的美景叫秦沐歌看的眸光一錯,不由的痴了。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夙玉正伸出細致的指尖在她鼻頭輕輕一刮。
「去弄套衣衫和斗篷給我。」
「啊?」
剛才叫他的美貌驚著了,素來就以聰明機智著稱的秦沐歌也不由的呆傻了起來。
夙玉俊眉微微一蹙,妖冶的紅唇勾起一抹不滿的弧度。
他赫然起身,滿身白袍隨之落地,「難不成你要我這般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
「哦哦,我明白了!」
秦沐歌望著夙玉眼底深深藏匿起來的笑意,耳根都要紅了。
她埋著腦袋,轉身就朝著臥室那邊走了過去。
走了兩步,扭頭瞧見夙玉那個家伙還站在原地,正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
秦沐歌干脆折返了回去,一把攥起了他的手腕,將他拉著走。
「夙玉,你動作若還不快一點,待會兒要叫行宮里面的下人看見了的!」
夙玉故意放慢了腳步。
那幽深湛藍的眸子清澈見底,落在秦沐歌攥住自己手腕的細致指尖之上。
她的手微微有些涼,不過卻是恰到好處的舒服。
夙玉眉眼微微一彎,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待秦沐歌將夙玉領進臥室之後,連翹已然是回過了神。
原本以為王妃將王爺帶回來了,可沒料到一抬眼,差點沒叫她再次從椅子上摔下去。
「王妃——這——」
這個銀發藍眸的少年,不是那個時候在丞相府里面那個名喚夙玉的少年嗎?
他怎麼出現了?
瞧見了連翹那目瞪口呆的樣子,秦沐歌微微蹙眉。
容景和夙玉是一個人的事情,她沒有辦法一兩句話解釋清楚。
剛才容景約莫是毒發了,他在變成夙玉的那一瞬太過于焦急,所以才會傷到連翹,也成功的避開了讓連翹看到他變成夙玉的場景。
「連翹,找一身王爺平日穿的衣裳出來。唔,再要一個紗帽。」
秦沐歌將夙玉推進臥室,然後轉身便將門給闔上了。
連翹扶著肚子,滿臉不解的望著夙玉。
這個少年依舊是如同一次見到一般清冷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特別是那雙藍眸,雖然看上去清澈見底。
但若是你再朝深處看看,便會感覺到一種周身通透的涼意。
那種涼意透徹心扉,仿佛隨時都能夠將人的血液凝固了去。
「連翹,還愣著做什麼?」
秦沐歌見連翹怔怔的望著夙玉,便蹙起眉頭吩咐。
連翹愣了一下,連忙起身去找衣物。
還好剛才王爺那一腳沒傷到內髒。
她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轉身去翻找衣物。
在她翻出一襲淡紫色的蟒袍端在手里之後,目光還是狐疑的落在夙玉的身上。
王妃不是去尋王爺了麼?
怎麼搞了半天,將這個冰棍給帶回來了?
夙玉從來就不喜外人靠近,所以連翹沒有服侍他更衣。
反而是在目送他進了更衣室之後,才壓低了嗓音對著秦沐歌道。
「王妃,這個公子是不是叫——夙玉?」
秦沐歌微微挑眉,看了連翹一眼,「你還記得?」
「當然啦!」
連翹忽而提高了音量,隨即又怕叫里面的夙玉听見一般壓低了聲線。
她小心翼翼的靠到秦沐歌的耳畔,低聲道。
「像夙玉公子這樣銀發藍瞳的,整個天乾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秦沐歌動了動眸子,似乎被觸到了什麼點,面色微暗。
連翹也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她看著秦沐歌,「王妃,那王爺那邊……」
之前連翹就知道一些,這個夙玉公子對自家小姐是有些念想的。
而且,自家小姐似乎對這位公子也不討厭。
甚至還可以說是有些喜歡的。
王爺突然失蹤,王妃追去去,不但沒將王爺追回來,反而是將他的情敵給帶回來了……
這事若是叫王爺給知道了,恐怕又要鬧得不可開交了吧?
秦沐歌扭頭看了連翹一眼。
「王爺身子不適,這會兒還不能出來見人。但是賑災這邊的事情也不能耽誤,所以就叫夙玉公子過來幫我。」
「咦?」
連翹錯愕的望向秦沐歌,似乎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就在她打算繼續發問的時候,卻听見更衣間那邊傳來了一些響動。
「夙玉出來了!」
秦沐歌像是松了一口氣似得,連忙朝著夙玉那邊迎了過去。
而夙玉也恰好從更衣間那邊走了出來。
也恰好听見了秦沐歌最後說的那句話。
他清澈的眸子落在秦沐歌的身上。
頓了頓之後,才瞪著一雙無辜的藍眸望向連翹。
「這位小姐姐,王妃說的沒錯,是王爺派我過來的。」
夙玉原本就生的絕美。
他與容景不是同一種類型,卻是一眼美的驚心動魄。
如今,他水眸一閃,那如同小鹿斑比一般的眼神,瞬間就俘獲了連翹的芳心。
連翹小臉一紅,連忙開口道,「夙玉公子別誤會,奴婢沒有別的意思。」
「沒有就好!」
夙玉有些木訥的笑了笑。
秦沐歌能明顯的看出來,夙玉並不太習慣與人接觸。
只是,今日為了自己,他即便是有些吃力,卻還是試著去做到最好。
秦沐歌胸口微微一暖。
夙玉今日換上了容景那一襲淡紫色的蟒袍,整個人褪去了幾分仙氣,反倒是多了一絲鮮活的人氣。
秦沐歌蹙眉,正在品茶的夙玉。
「你……這回兒會待多久?」
此話一出,夙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微微抬眸,藍眸里面劃過一抹深意。
歪著腦袋,他似乎沒有過多的表情。
「小沐希望我待多久?」
「我——」
秦沐歌叫夙玉這麼一問,倒還給問住了。
她擔心容景,但是夙玉能夠出現,就代表容景還是安全無恙的。
與其讓他這幾日處于這種高燒的折磨之下,倒還不如讓他失了這段記憶,叫夙玉幫自己一把。
說不定休息上兩日,容景的病情就好轉了呢?
夙玉那清澈的眸子似乎看穿了秦沐歌心中所想。
他垂下眸子,伸手捻著杯蓋,緩緩淌著水面上的細碎茶葉。
卷翹濃密的長睫擋住了他的眼神。
那微涼的聲線里面依舊沒有什麼起伏。
「三日。」
秦沐歌一愣,面上的情緒似乎有些復雜。
「三日?」
按照以前的慣例,夙玉每次都是晚上出現。
而且,每次待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晚上。
每當自己睜開雙眼的時候,夙玉就消失了。
這一次,他竟然是破天荒的要待上三天?
瞧見秦沐歌略微有些復雜的表情,夙玉干脆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他雙手一合,撐著下巴。
仰首望著秦沐歌,那清澈的眸子里面還盈著無辜。
「看起來,小沐似乎有點失望呢?」
秦沐歌小臉一紅,連忙搖頭,「我哪有!」
「沒有就好!」
夙玉眨巴了眸子,起身將一邊的薄紗帽遞到了秦沐歌的手上,「給我戴上。」
秦沐歌一愣,條件反射的回嘴,「你自己不會啊?」
夙玉認真的望著她,輕輕點頭,「不會。」
「……」
好吧!
秦沐歌認命的接過那頂薄紗帽,踮起腳尖要給夙玉戴。
倒是夙玉眨巴了藍眸,雙膝一彎,將自己降到了與秦沐歌平行的高度。
四目相對,鼻尖幾乎要踫到了一起。
一時間,秦沐歌有些手軟。
面對夙玉那清澈見底的眸子,她實在是不應該升起什麼奇怪的旖念。
但是,為何剛才,她好像從夙玉的面上,看到了容景的影子呢?
好容易趕在雙頰泛紅之前,替夙玉系好了帶子。
秦沐歌這才開口詢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夙玉動了動頭頂上的薄紗,剛剛好將他那張絕世俊俏的容顏還有那雙異于常人的藍眸給遮擋了起來。
下一瞬,他伸手便握住了秦沐歌的手腕。
拉著她便朝著門外走了去,「既然是來體察民情,自然要去災區親自看看。」
說著,也不等秦沐歌有沒有反應過來,便拉著她出了臥室。
待他們走到了行宮門口的時候,夙玉將連翹準備好的一塊薄紗替秦沐歌將半張容顏給蒙了起來。
秦沐歌有些不太明白夙玉這一舉動。
不過,還不待她回過神來,夙玉那個家伙大手一撈,便將她撈上了馬背。
原來,他是打算讓兩人共乘一騎。
「這回明白了為啥要你帶上這面紗了麼?」
「……」
秦沐歌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便覺得腰間一緊。
夙玉手里的馬韁一收。
馬兒一聲嘶鳴,緊接著在夙玉雙腳一夾的動作之下,飛奔了起來。
身下的汗血寶馬仿佛跟夙玉有一種莫名的互通之感。
壓根兒就不似第一次騎它。
夙玉這是在顧忌秦沐歌的名聲麼?
她是未央王妃,雖然金陵眾人還沒有熟悉她那張絕美的臉龐。
但是……
這張絕美的面容,還有那雙靈動的雙眸——
但凡是見過一次的人,就絕對不會忘記。
他可不想賑災還沒開始,就叫人給秦沐歌扣上了一頂不守婦道的帽子。
馬兒一路疾馳,略過金陵行宮這一處高地。
約莫行進了有兩刻鐘,夙玉終于是將馬韁給勒住了。
他們停下來的地方,是金陵城外的大堤。
這大堤高數丈有余。
夙玉利落的躍下馬背,伸手將秦沐歌給拉了下來。
「你為何要領我到這里來?」
秦沐歌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明白夙玉這一番舉動的含義。
倒是夙玉清冷的聲線從薄紗後面傳了出來。
「你跟著我過來看看就明白了。」
聞言,秦沐歌也是緊緊地跟在了夙玉的身後。
兩個人徒步踏上了這崎嶇到有些顛簸的山石路上。
循著這堤岸一路向上,終于是爬上了堤岸的頂端。
腳下,是距離防洪堤岸數丈之下的洶涌洪水。
從這里往下面看,似有幾分黃河的磅礡之勢。
若是這店不夠堅固,恐怕洪水隨時都將會蜂擁而至,將金陵吞沒。
秦沐歌蹙眉,不解的看向夙玉。
「這災情與奏折上寫的相差無幾。」
听著秦沐歌的話,夙玉的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左手向上一翻,朝著秦沐歌那邊遞了過去。
「咦?」
秦沐歌有些不解。
夙玉輕聲道,「跟我來,你會發現更有意思的事情。」
秦沐歌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手搭在了夙玉的掌心。
兩手相疊,夙玉微微緊了緊,借著力道將秦沐歌沿著堤岸往更前面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邊走,他還一邊道,「有時候眼見並不一定為實。」
就在秦沐歌還在琢磨著夙玉這話里面的意思時,卻听見他道,「看前面。」
秦沐歌順著夙玉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詫異的發現,原本這一路走下去,都是走的下坡路。
而那些洪水非但沒有慢慢的降下去,反而是愈發的漲了上來。
夙玉扭頭,瞧見了秦沐歌那微愣的表情,他藍眸松了松。
「走,繼續往前。」
循著夙玉的指引,秦沐歌繼續一路往前。
兩人約
莫走了半個時辰,夙玉終于是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有些吃力的秦沐歌,微涼的聲線也柔和起來。
「還好嗎?」
雖然這關切的話說的還有些僵硬,不過對秦沐歌來說,已經很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