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停了一下，指甲輕輕挑起妙語頭上的一根頭發，迎著從殘破的窗紙中透進來的陽光，那根頭發竟閃著銀色的光澤。
梳子怎麼也落不下去，妙語……她才二十歲多一點而已，竟已有了白發的蹤跡，冷宮……果然是最易催人老的地方！
賢也看到了她捻在指間的那根銀絲，手不自覺地撫上鬢角，旋即又放下，紅顏終有老去的一天，而人也終有白發纏繞的一日。
蕭美人不急不徐的聲音又在這空蕩蕩的宮殿中響起，「有人向皇上告密說語昭儀是假懷孕，而且她還收買了侍衛與家人私通消息，在她家的府邸養了數個與她同孕期的孕婦，只待那些孕妃十月臨盆之時，便從中將男嬰抱入宮中冒充龍種！混淆皇家血脈那是滔天大罪，皇上和太後得知後均下旨秘密查探，一定要查清此事！」
蕭美人用手絹拭著妙語嘴邊吃完糕點留下的殘渣，梳好頭發後，她整個人都精神了些許。
雖然妙語已經瘋了，但她對蕭美人似乎還有著零星的記憶，不論是剛才的梳頭還是現在都沒有絲毫反抗，反而一直咧著嘴沖她笑。
「後來呢？」賢听得入神，數年前的事隨著蕭美人的話重現在她眼前。
「後來？」蕭美人再一次笑出聲來，賢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出她隱在笑聲背後的那絲淒然，「後來的事你不都看到了嗎？否則妙語何至于被關在冷宮里，何至于變成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事情真如別人看到的那樣嗎？」賢實在無法將眼前痴傻的瘋婦與蕭美人口中那個精于手段，想出假懷孕搏寵的語昭儀聯系在一起。
賢听得過于認真，連松鼠伸出粉紅的舌頭，不停地舌忝著她的臉頰也沒發現。
「真相如何對現在的妙語來說還重要嗎？她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蕭美人直起身，想轉身，卻發現妙語正緊緊扯著她的衣擺，不讓她離開，蕭美人想扳開她的手，哪知她就是不肯松開，一邊還蹬著腿道，「我還要吃，我還要吃，不給我桂花糕就不讓你走！」
蕭美人來得次數多了，知道該如何應付思維已經不正常的妙語，「語昭儀，皇上就要過來了，你這麼貪吃小心皇上不喜歡你了哦！」
妙語听了先是一陣發呆，隨後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拍手大叫，「喔！喔！皇上來嘍，皇上來看妙語嘍，來看我們的小王子了，哈哈哈，我要做貴妃啦！」
跳了一會兒，她又變得有些傷腦筋，嘴里不停地嘟嚷著，若不是賢離得近，根本听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妙語要化個最漂亮的梨花妝給皇上看，皇上一定會很高興的，唉呀，本宮的鏡子呢？眉筆呢？胭脂呢？」
她趴在地上一陣翻找，在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頓時笑開了眼，即使已經瘋了，即使被關在冷宮這麼多年，她笑起來的神態還是很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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