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徐父讓他在這里長住安的是什麼心思,徐凌遠對這一結果卻是十分樂意接受的,免去了他再去和徐父交談的麻煩。♀既然身體也差不多好了,也決定住下來了,那就要開始認真地從頭籌劃了。
首先是房子的用處,因為人不多,所以這個不重要,然後就是在阿姆的建議下,重修雞舍豬舍等,還要在後院開一片菜地,她說既然以後就住在這里了,平時閑著也是閑著,該用的地方荒著也怪可惜的,不如像村里人一樣種養些東西,反正這些活在到徐家以前她是干慣了的,就是瑣碎了些倒也不怎麼累。
這些僅靠阿姆他們是不可能完成的。于是徐凌遠便讓長生請來族長商議,最後在族長的建議下,從村里請了幾個有空閑的村人來幫忙,所幸現在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算忙,很快就將該修整的地方修好了,甚至連房頂都翻修了一遍。
通過幾天的交往,他們和村里人的關系拉近了許多,阿姆更是從他們那里得知再半月就開始種瓜菜,養家畜了,彼此商議好到時去村子里看看這里如何做,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在這一切都忙完後,生活又恢復了原樣,阿姆和紅英每天都在做著她們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病也完全好了,一個人實在無聊,他便又想起了阿貴他們,于是決定隔了這麼久之後,重新去找這些只交往了一天的好朋友。
雖然以他的實際年齡,和這些小孩在一起有些別扭,但是現實中作為一個小孩,這樣卻是很比較合理的,而且小孩也應該更好溝通。不知道他們見了他會是什麼表情,他跟阿姆打過招呼,便在她的反復叮囑中,懷著期待的心情出門了。
這次沿路不像上次那麼冷清,大概是到田里查看麥苗長勢的人多了,一路上有不少人盯著他看,甚至還踫到了兩三個到他家幫過忙的人,只是有些奇怪的是,當和他們打招呼時,他們好像又都變得拘謹和生分了,這讓徐凌遠懷疑是不是自己有些過于自來熟了。帶著這種疑惑,他在向其中一個打听出,阿貴他們可能在湖邊釣魚後,就憑著上次的記憶找他們去了。♀
他們村旁的湖是比較好找的,只要順著河走就行了,不過沿河的路沒有從村子里那麼好走。只要進了村子,無論從哪家門口開始走,都能很容易的走到湖邊。
徐凌遠剛走到湖邊,不用找就看見他們在哪里了。一個水灣里,幾乎可以說是站滿了孩子,大的小的都有。大孩子蹲在岸邊斜伸向水面的樹干上,拿著一看就是自制的魚竿,小孩子則在岸上邊玩邊看。
這時,突然有人釣上來一條巴掌長的鯉魚,岸上的孩子們都興奮了起來。徐凌遠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阿貴,便走到他所蹲的樹的旁邊叫了他一聲。
「徐少爺,你怎麼到這里來了?」阿貴愣了一下,有些訕訕地問道。由于他在炫耀去過地主家的大院子時說漏了嘴,將他帶頭拿麥苗當韭菜騙徐凌遠的事說了出來,就被他爹狠狠地罵了一頓,要不是他娘攔著,可能真的還要挨上一頓揍,因此他就選擇性地將徐凌遠給忘了。他沒有想到還會見到徐凌遠,更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看到他,讓這個孩子王感到有些不自在。
「哦,我一個人在家里閑得無聊,所以就想來找你們,看看你們有什麼好玩的。」徐凌遠也不太能理解阿貴的反應,順著他的話回答道。
「我們這里也沒什麼好玩的,只能釣釣魚。」阿貴說著把又掛好魚餌的鉤拋進湖里。「徐少爺你……」他想說你還是回去吧,又覺得不太對,所以只能看著徐凌遠,撓了撓頭。
徐凌遠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再說什麼,正想問他自己能不能試試,見他們在樹上釣魚挺有意思的。就看見阿貴收了魚竿從樹上下來,沖岸上的小孩說「今天就到這里了,回家啦。」然後又對徐凌遠說了一聲︰「我回家了,不釣了。」便扛著魚竿,拎著木桶走了,身後跟著幾個高矮不一的小孩,應該是他的弟弟妹妹們。
其他孩子看到他們走了,有幾個也跟了上去,其中就有上一次跟他一起的。這樣大大小小的走了一多半,只剩下了三四個還在釣,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徐凌遠有些尷尬地看了看他們幾個,當看到最後一個時,他眼前一亮,是當初在河邊救了他的阿啟,這是他除了阿貴唯一能記得清名字的。
他會記得阿啟,不僅是因為他拔的麥苗,在河邊救了他,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而去夾麥苗,還是因為他給人的印象與其他的孩子不同。
他的個子很高,也很清瘦,但是身板卻很直,看上去不像徐凌遠這麼一吹就倒,而是很穩重,沒有屬于孩子的頑劣之氣。最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眼楮,不圓但是很大,瞳孔很黑,尤其是在筆挺的鼻子的襯托下,顯得深邃而溫和,只要你認真地看過,就能憑著它認出他來。阿啟也在看他,當踫上他的視線時,把頭又轉向了水面上的魚漂。
他更加不解了。這下怎麼辦?是主動上去和他打招呼,還是識趣地離開?徐凌遠一邊想,一邊盯著阿啟看。通過上一次的接觸,最後還是認為阿啟是比較好說話的,因此便在另外幾個人的目光中走向了阿啟。
「阿啟,我也想試試,可以嗎?」他站在樹前輕聲地問道。
「徐少爺。」似乎終于覺得不理會不行了,阿啟扭過頭叫了他一聲,算是打招呼了。
「我也想上去試試。」終于說話了,徐凌遠松了一口氣,繼續問道。
「這……」他似乎有些為難。
「這樹挺粗的,我上去應該沒問題吧。」說完不等他回應,就小心地走了過去。
湖邊的樹由于湖水的侵蝕,樹根大都泡在水里,而樹則干向水面傾斜的特別厲害,有的幾乎都貼著水面了。阿啟所在的這棵樹很粗,約有現在的飲水機上的專用桶那麼粗,樹干快與水面平行了,但是到了樹冠的部分又重新向上生長了起來,雖然現在光禿禿的,看上去有點危險,但是徐凌遠還是放心地走了過去。
「彎下腰,用手扶著樹走。」阿啟看他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邊說邊連忙放好魚竿過去拉他。在他的幫助下,徐凌遠順利地坐在了他的身邊,並拿起魚竿。
「現在還很冷,適合釣魚嗎?」雖然是在釣魚,徐凌遠還是覺得氣氛有些沉默,于是小聲地問道。
「我們沒事釣著玩。」阿啟有些拘謹地說。
「那為什麼你們都坐在樹上釣?」
「這里水深些,容易釣到。」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只是覺得好玩呢。」
「嗯」
「……」
「……」
「那天不是說好以後可以來找你們玩的嗎?為什麼你們都不理我了我?」沉默了一下,徐凌遠還是決定解開心里的疑惑。
「……」阿啟看了他一眼,仍然沒有說話。
「你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你就告訴我吧?」徐凌遠有些急切地問道。
「你不會生氣?」他有些猶豫地問。
「絕對不會,你趕緊說。」見有希望,他連忙催促道。
「剛開始,我們從你那里回來後,是阿貴說漏了嘴,讓大人知道了我們拿麥苗騙你的事,結果被罵了一通,說我們胡鬧,還說……」阿啟又打住看了看他。
「還說什麼?」徐凌遠接著問。
「還說你明知道是麥苗,還故意拿回去當韭菜炒了讓我們吃,城里人的心眼就是多,讓我們以後不要和你太親近。」他一邊說一邊看徐凌遠的臉色。
「這個……我只是也想和你們開個玩笑而已,並沒有什麼惡意。」徐凌遠有些郁悶地解釋道。
「嗯,他們還說……」
「還說什麼?」這回倒不是他不說了,而是被徐凌遠打斷的,他實在不明白,他來這里這些天,和村里人也不過只見過幾次面,而且也都挺融洽的,怎麼就會被他們看出這麼多!
「其實他們去幫你修院子的時候還說你很好的,沒有城里人的架子,可是那天有一個人來族長家,說是你讓他送些東西來謝謝幫忙的人,他說你是中了秀才的,見了縣官都不用下跪,可是因為太用功把身子累垮了,以後都不能再讀書了。」一下說了這麼多,害怕踩到了他的痛處,阿啟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他。
「嗯?」徐凌遠表示自己在听,示意他繼續說。
「族長原來是不收的,可是那個人一定要他們收下,說你性子比較古怪,病了後雖然好說話些,可是他拿不準,害怕回去受責怪。這樣大人們就覺得你先前都沒有說你是秀才,而且一點也不像讀書人和地主家的少爺,估計是受了大刺激,所以我們要離你遠點,怕冒犯了你。」見徐凌遠真的沒有生氣,他就把他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听完阿啟的話徐凌遠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先前不打算告訴他們的想法是對的,因為長生經常不在家,忘了和他說,才泄露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以後說話還得注意了。只是要和他們打好關系,恐怕要從頭開始了。
「你……」
「大哥,二哥他們都走了,又釣不到魚,我們也回去吧。」阿啟還想說什麼,可是被一個小女孩的話打斷了,並且她說完之後就也跑開了。
他倆往四周一看,果然就只剩下他們倆了。
「我們也下去吧。」阿啟很輕松地站起來說,一邊從他手里接過魚竿收好,解下系在樹上的木桶,一邊等著他起來。
徐凌遠也想站起來,可是在樹上懸著腿坐了這麼久,腿就像蹲久了一樣,抬起來有點吃力。阿啟看他慢吞吞地動作,害怕他掉下去,只好把桶重新系好,把他的腿拉上來放到樹干上,又等了一會,才扶著他的胳膊,讓他站起來往回走。
等他們都上了岸,阿啟也要回家了,徐凌遠只能先讓他告訴其他的人,說他要在這里長住,想和他們處好關系,他以後還會來找他們的,然後就各回各家了。
「剛才真是太丟臉了,看來不鍛煉身體是不行了。」徐凌遠告別阿啟後自言自語道。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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