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鄉下,已經是七月下旬了,用現代的公歷來算的話,應該已經是八月份了。♀走的時候,地里麥茬尚新,而此時水稻已經抽穗了,此外還有玉米和花生,可以想見,即將到來的秋收要比麥收時豐富多了。
徐凌遠到家時,院子里除了阿姆她們,還有一群和紅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正跟著阿姆學習女紅。原來自從他走後,阿姆她們也空閑下來,漸漸地便和村里人熱絡了起來,她們見阿姆的手藝好,就不時過來學習,也省得阿姆她們孤寂的慌。
此時見他回來了,而且有人扶著,明顯是身體有恙,還很嚴重的樣子,阿姆一邊心疼地引著他到屋里去,一邊連聲問著是怎麼回事,明明走的時候好好的,回了趟家反而出事了呢?而且都這樣了,徐父他們竟然會放心讓他回來。
而那些女孩一見這種情形,也不好再留下添亂,和紅英打了聲招呼,就都回去了。徐母她們也是不讓他回來的,無奈他執意堅持,也就只能隨著他了,除了一大堆中藥、補品外,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丫環和小廝,說是怕阿姆她們照顧的不周全。
剛開始,關心則亂的阿姆根本就沒空安置他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徐凌遠卻示意他們再跟著馬車回去,因為安頓起來麻煩不說,也沒有什麼用。他們雖有為難,但作為主人的徐凌遠這麼說了,也就只能听從了。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躺在床上的他剛想松一口氣,好好靜一靜,就听見院子里有人說話,听起來人還挺多,顯得鬧騰騰的,並且正在快速向他的住處靠近。
「小秀才,我們听說你回來了,還帶著病,小姑娘都沒有你這麼嬌氣!」還沒等他多想,阿貴已經邊挖苦他,邊掀起門簾進來了,身後還跟著七八個孩子,都是以前比較熟悉的。
「你們怎麼來了?」看著這麼多眼楮盯著自己,徐凌遠有些感動,又有些驚訝地問。
「剛才姐姐她們回去說的,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大伙本來都要來的,可是大人害怕打擾了你,就把他們叫回去了,我們幾個是跑的最快的,嘿嘿!」
「爹說他們也會來看你的。」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桃子都已經罷果了,魚都快被我們抓完了,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
「不是還有梨可以吃嘛。♀」
「……」
「你們都少說幾句,沒見他正生病嗎?大人說的話都被你們吃了啊?」見他們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阿貴掃了他們一眼,很是嚴肅地說道。
「哦……」正說著話的他們起初還有些不滿,可是看了看床上一臉虛弱的他,就都老實地閉嘴了,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礙事的,等我好了,還要你們帶我玩呢。」徐凌遠打起精神笑了笑,安慰他們道。
看著他們這樣關心自己,甚至比他走之前更加的親熱了,他就知道自己堅持回來的決定是對的,雖然坐著馬車顛簸了一路,可是他現在一點也不覺得疲憊,有這麼多人關心自己的地方,他是永遠都不會舍得離開的。
「你先好好養病,等好了我們自然到哪里都帶著你。」阿貴代表他們說道,然後盯著他仔細看了看,有些不解地說︰「你還真是奇怪,在這里時好好的,城里的好日子倒把你給養壞了。怪不得娘她們常說‘粗茶淡飯保平安’呢。」
「嗯,是有道理,那我以後就都住在這里了。」徐凌遠贊同地點了點頭說。
「你喜歡就好。對了,阿啟去地里拔草了,我們回去會告訴他的。」見徐凌遠這麼配合他,他有些別扭地說。
「嗯,謝謝了。」從他們一進門,徐陵遠就注意到了,雖然沒有問出來,但還是有些失望的,畢竟他們曾經是最親近的,而且自己的床頭還放著為他挑選的禮物。
快到中午了,而且他們也怕打擾了他休息,因此又呆了一會便回去了,徐凌遠雖然沒有為他們準備禮物,但是在他們臨走時,送了很多自己帶回來的果脯,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驚喜。
就這樣,他又開始平靜而自在的生活,身體雖然在好轉,可是要想恢復到以前那樣,還是需要時間的,尤其是在他堅持不肯踫那些藥和補品的情況下。雖然阿貴他們會不時來看他,也不算無聊,只是用心的人一看,就知道他現在的心緒和以前不一樣了,少了一些隨性,多了一些思慮。
阿姆自然是看了出來,也許正是因此,她才在徐凌遠拒絕那些藥和補品時,一言不發地默許了。徐凌遠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可是也沒有打算問她,只是沒有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後,見他好了很多,阿姆會主動和他說起來。
這天晚上吃過飯,阿姆沒有像往常一樣催促他睡覺,而是打發紅英先去睡,說有些話要和他說。
「大少爺的事,就是我們的事,為什麼我不可以知道?」紅英一听要讓她回避,頓時不樂意了。
「你才多大,能听明白什麼?還是快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起來逮只雞,給大少爺好好補補。」阿姆瞪了她一眼說。
「我听不明白,大少爺比我還小呢,你還跟他說什麼?」紅英不服氣地說,阿姆越是不讓她听,她越是好奇。
「你這鬼丫頭,不是不能讓你听,只是你這張嘴太快了,我是怕你說漏了出去。」阿姆有些無奈地說。
「哼,閑我嘴快,你還話多呢!」紅英有些生氣地跺了跺腳,然後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不打算走了。
「你!算了,你想听就听吧,只是听完後就爛在肚子里,可不能亂說。」阿姆最終妥協道。
看著她們母女吵嘴的徐凌遠沒有說什麼,他正在猜著阿姆要和他說的是什麼事,是不是和他所困的事情一樣。
「大少爺,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了,雖然我跟著你娘不久她就不在了,可是她對我們母女的大恩,我們是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的,雖說幫不上什麼大忙,可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們做什麼都願意。」阿姆看著他,言辭懇切地說。
「阿姆,大少爺就快好了,你突然說這些干什麼,也不怕惹他傷心。」紅英被阿姆的情緒感染了,有些不明所以地問。
「我沒事,阿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阿姆一開口,他就覺得她們所想的是同一件事。
「那我就直說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也不要見怪。」阿姆听了他的話,好似得到了鼓勵一般,于是略一思索便說到︰「大少爺你自小就身子單薄,可因著精心調養,倒也沒有什麼大礙,直到去年那場病,都說是讀書累的,原本我也是信的。可是如今都不讀書了你也想開了很多,怎麼才回去這些時日,還會弄壞了身子呢?」
「阿姆是想說我的病來的蹊蹺嗎?」徐凌遠適時地問道。
「這……我原也不願多想,可為什麼無緣無故的就病了呢?而你到了這里,不去吃那些東西,病也明顯好轉了,實在是有些奇怪。難不成徐家有什麼邪氣,這邪氣還單挑著你一個糾纏不成?」阿姆表情嚴肅地說。
「阿姆的話,難道是說有人故意要害大少爺?這怎麼可能呢?夫人看上去也很好啊,連下人都很少責罰的。」還沒等他開口,紅英就搶先說道。
「我就說你嘴快,就不能想好了再說。」本來頗為嚴肅的阿姆,有些嗔怪地對她說,「明明是你想到夫人身上去的,倒反過來問我們了。」
「你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嘛,如果真是有人下毒的話,除了夫人還會有誰要這麼做呢,大少爺以前認識的人又不多,怎麼可能得罪人呢。」紅英有些委屈地說。
「大少爺,我看你這幾日也有些神思恍惚,是不是也想到了什麼?有什麼你盡管和阿姆說,若是有人要對你不利,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護著你的!」不再理會紅英的話,阿姆正色和他說,語氣和神情都有些激動。
「我也有這種想法,只是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生病就算了,可是這次回去,我明明沒有做什麼,說是憂思勞累所致,我自己是不相信的。而且兩次生病都是在徐家,如果有問題的話,可定也出在徐家人身上,可到底是誰,我卻是說不清的。」徐凌遠很是認真地說。隨著他的病情不藥而愈,他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有問題的,只是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大少爺就沒想過會是夫人嗎?」阿姆試探著問。
「可是如果是她想害我,何苦要等到現在呢?而且在家中,我和思遠同吃同住,實在沒有想出她有什麼嫌疑,兩次都是拖了很長時間,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而且回去的前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麼問題。」徐凌遠百思不得其解地說,「如果是慢性毒藥的話,為什麼大夫都診斷不出來呢?」這一點是最令他不解的,沒有證據,一切都是胡亂猜測。
「可除了夫人,誰還有這個嫌疑呢?若說這些都是意外,我如今是不相信的。」阿姆堅持道。
「難道是夫人嫉妒大少爺有出息嗎?可是大少爺以後若是真的中個狀元,對整個徐家不是都好嗎?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紅英皺著眉頭猜測說。
「這有什麼稀奇,你見識的還少罷了。親生兒子還有個親疏呢,沒見那些戲文里,太後還能為了自己喜歡的兒子,狠著心腸去設計當了天子的兒子,等你……看我,說著說著就讓你給帶歪了,總之這些都是我們說說,你可不能到處聲張,記住了麼?」阿姆囑咐她道。
「知道了。」她難得地沒有頂嘴。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別想了吧,只要我們多提防著些也就是了。原本你說在這里長住,我還覺得有些不妥,現在看來是再好也不過的了。大少爺你能躲過這兩次劫難,必然是個有福氣的,不必太過擔心。」阿姆就此打住道。
「不能去告訴老爺知道,讓他查一查嗎?」紅英有些擔心地說。
「家里都知道大少爺身子不好,我們又沒有證據,拿什麼讓老爺相信,說不好還會因此疏遠大少爺,如何使得。」阿姆嘆了口氣說。
「那以後二少爺還會來找大少爺嗎?我覺得二少爺挺好的,大少爺會不會不理他了?」紅英的思維實在是太活躍了。
「為什麼不理他呢?我也相信思遠是個好孩子,而且這些也只是我們的懷疑罷了。」他笑了笑說。不管怎麼樣,他還真的沒有對徐思遠有過什麼想法。想到他說以後要養著自己,在自己的要求下,板著一張小臉,鄭重其事地向自己保證,會為自己與趙家合作的事情保密,那個小孩那麼喜歡為自己著想,怎麼可能跟這些事情有關呢?即使這些真的是徐母做的,已經和他培養出了感情的徐凌遠,恐怕也不能做到連帶著去痛恨他。
阿姆又安慰了他幾句,就和紅英離開了,屋里只剩下還沒有睡意的他。紅英剛才的一些話,讓他有了一些新的發現。他第一次得病,是在中了秀才以後,而第二次,他雖然不確定徐母知不知道他的事,可是要找個理由的話,徐父在處理瓷器的事時,對他的一些肯定不知道算不算,雖然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有些不舒服了。
想到這里,腦內一團亂的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原本以為自己穿越到這里只是個意外,沒想到對原主來說,卻可能還藏著什麼陰謀。原以為這些是只會在小說里才會出現的,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會遇上,雖然自己不是很聰明,可既然遇上了,也不能就這麼一直躲著,總有一天會設法弄個明白的。
不過比起這些毫無頭緒的事情來說,他現在似乎應該先解決阿啟的問題。自從他回來後,阿貴倒是和他更加親近了,可是阿啟卻明顯的在疏遠他,雖然也和阿貴他們來過幾次,可就是站在那里,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過。就連阿貴他們都覺得不正常,嘲笑他說阿啟整天就知道往地里跑,他們以前明明那麼好,現在他卻還比不上地里的一坨泥。
他不知道阿啟為什麼不理他了,他也想過是不是因為自己走的時間太長了,可是阿貴他們不都是好好的嗎?不過對方是阿啟,他也並不是太擔心,既然他不說,那就由自己去問吧,他就不信自己的禮物會送不出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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