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思揚。♀」男孩只回答了一個問題,其他全沒理會。
柳雙離也不多追問,點點頭道︰「哦,我叫柳雙離,你可以叫我離姐姐。」
「你不是我姐姐。」男孩氣道。
「我比你大。」
「但你不是我姐姐。」
「比你大就是你姐姐。」
「不是,我沒有姐姐。」秦思揚大聲抗議道,身子在水中使勁的一個撲騰。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小鬼。」柳雙離大聲叫著,繼續拼盡全力曳著男孩往前游去。
「我不是小鬼。」秦思揚自己用力的跟在柳雙離身後向前游去,嘴上再度大聲抗議的叫道。
「你就是小鬼。」
「我不是!」
「好吧,我不跟你這小鬼計較。」柳雙離說著又用力的往前游去。
「我說了我不是小鬼。」秦思揚固執的大叫著,用盡力氣追著柳雙離往前游去。
兩人已游到河中間,河水開始越流越急,兩人所要費的勁力也越是大了。
已有一天都沒吃下任何東西了,樹葉也因難以下咽而被他們全部吐出。現在又要強忍著冰冷的河水,迎著寒風向前游去,兩個孩子體力漸漸開始透支。
「啊!」秦思揚突的一聲大叫,疼痛難耐的聲音竟蓋過了冷凍的顫抖之聲。
「怎麼了?」柳雙離強忍著不住抖動的牙齒問道。
「疼,好疼!」秦思揚大叫著,眼淚疼得忍不住流了出來。
「你肩上的傷口裂開了?」柳雙離猜道。
「是!」秦思揚流著淚道。
「沒,沒事的,你忍一忍就過去了!」柳雙離顫著聲安慰著,「到岸上我再重新幫你包扎過。」
「我——」
「小鬼,你別去想傷口,快用力游,一下就過去了!」
「我不是小鬼。」秦思揚流著淚繼續他的抗議。
「是,你不是小鬼。」此時此刻,柳雙離可不敢再跟男孩拌嘴,見他如此堅持這個問題,她也就全順著安撫。
「你也不是我姐姐。」男孩發顫著聲低低說道。
「是,我不是你姐姐。」柳雙離拉緊著男孩的手向前蹬著水。
「我沒有姐姐。」
「那你有兄弟嗎?」柳雙離問道。
「有,有好多個!」
「他們都在哪呢?」
「他們都是壞人。」
「啊,那你的家人呢?」柳雙離真怕,怕男孩支撐不住,就在這河中倒下,所以不停的跟他扯著話。
「我娘死了。」秦思揚帶著哭聲繼續說道,「是被他們害死的。」
「哦!那你爹爹呢?」
「他從不管我和娘。」
「是嗎,但你還是比我好。」柳雙離緊抓著秦思揚的手,拼盡全力的博擊著湍急的河水。
「我怎麼比你好了?」秦思揚喃喃的問道,「你也一樣被親人追殺?」
「沒有,因為我根本就沒親人。」柳雙離突的用盡最高的聲音說著,但再高的聲音還是一下就被淹沒在嘩嘩的流水聲中,只有被她緊抓在身邊的秦思想揚能清楚的听到。
「你騙人,誰都有親人的。」男孩的意識已經模糊。
「以前有,但現在他們都死了,就是沒有了。」
「怎麼都死了?」
「因為——」柳雙離全身一震,緩下向前游動的身子,湍急的河水不斷拍打著她的全身,讓她幾度不支,差點隨著急流的水勢滾向下游。
「因為什……「
突然一個劇烈的顫抖,柳雙離明顯感到,男孩冰冷的身子開始往下沉去。
「不行——」柳雙離驚呼出聲,雙腳拼命蹬著河水,右手用力環過男孩的身子,然後雙手一起抱緊著用力托住,以便不讓他再往下沉去。同時用力吼叫道,「小鬼,你醒醒,現在不是睡的時候,听見了嗎?小鬼,你給我睜開眼來用力游,不許睡,小鬼!」
秦思揚的意識已完全迷糊,只是本能的喃喃道︰「好疼,好難受,我是要死了嗎?」
「你沒死,小鬼,你沒死,沒死。听到了嗎,小鬼,你沒死!」
「不要……不要叫我小鬼。」
「不想讓我叫你小鬼,就快點醒來,自己用力去游,听見了沒有,小鬼——」柳雙離用盡全力,把聲音盡可能拉長的在男孩的耳邊叫道。
刺耳的尖叫聲,驚得男孩一個咯 ,睜開了眼來。
見男孩睜開了眼,柳雙離才緩了些勁,松開環抱著男孩身子的右手,向前用力滑開急流的河水,拼著命向前游去。
他們不能再在水中多呆,多呆一下就是多一分喪命的可能。
又游了一會,瞧著河岸終于近在眼前。秦思揚的意識也在這時重新清醒了過來。他抬頭看到河岸,精神隨之一振,強忍著傷口處刺骨的疼痛和周身冰刀般刺寒,用盡最後一點力,緊跟著柳雙離向前游去。
兩人的腳終于踩到了實地,緊繃的心也稍稍緩了下來,手拉著手一起連滾帶爬的滾到了泥土上。
一倒在泥土地上,緩過一口勁,柳雙離就馬上又坐起身,雙手使勁的搓揉著秦思揚僵硬的四肢,自己也甩動著身子,以便抖上的河水,緩解被河水凍僵的肌肉。
「好些了嗎?」柳雙離邊搓揉著秦思揚有胳膊,邊關切的問道。
秦思揚並沒完全緩過勁來,他一倒在泥地上,就疼得根本不想再動。听到柳雙離的尋問,也只是勉強的點了點頭,回不上話來。
借著淡淡的月光,柳雙離看到秦思揚左肩的衣上已全被鮮血染紅,即使有河水的沖刷,他身上這件原本十分漂亮的藕色錦緞華服,還是被血水涂染得污濁不堪。
看著男孩左邊錦衣的色澤還在不斷加深,柳雙離心下一痛,忙爬起身去取過滾落在一邊的包裹,然後再趕回來小心的替男孩月兌下濕透的衣服。
一月兌下男孩的上衣,柳雙離就看到,男孩肩上的傷口已把原來包扎的綁帶沖裂開。那混雜著血水、河水和汗水的綁帶,模糊一團的裹在還在不停流出鮮血的傷口上。
柳雙離看著心下又是一疼,忙打開包裹去取綁帶。
好在剛剛過河中時,包裹一直被柳雙離牢牢的捆綁著頂在頭上,雖在河水沖擊中以及剛剛的滾落下,濕了很大一部分,但夾在中層的幾件衣服和綁帶倒是一點沒被濕到。
柳雙離從中拿出干淨的綁帶及一套未被濕到的衣服,然後又找出件半濕的衣服,權當毛巾來用。
瞧著在重新包扎時,雖明顯疼痛之極,男孩卻還是緊咬著雙牙,從頭至尾沒開口喊過一聲疼。柳雙離即是心疼又不由的暗暗佩服。
從這三天的接觸來看,男孩的性子是即冷漠又極為要強。也不知究竟是怎樣個家庭,能教出這樣的孩子來?
再瞧他人雖比自己還小,只有九歲大,卻已顯得氣度不凡,單從這點,就能猜知,絕對是極有家教的富貴之家才能教得出的。
那即是如此富貴之家,定會保護得十分周全,又怎會受到如此著力的追殺,以至差點喪命于荒山之上呢?
雖是疑惑不已,但因男孩對自己的事從不肯多說一句,柳雙離對此也僅能停留在猜度的份上。
良久,終于幫男孩處理完傷口,柳雙離最後再幫男孩穿上干淨的衣服後,然後就一甩手,重重的舒了口氣。瞧著男孩在最後一刻終于疼得暈死過去,她也虛月兌得整個人載在地上,不再動上一動。
許久,抬首再回望向剛剛拼命游過的這條河,瞧著河水急流澎湃,好不險惡。柳雙離的心猛跳個不止。
現在再看這條河,她終于知道什麼是後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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