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樂假裝沒有听到林宴錦的話,只將藥往他的嘴邊送道︰「喝藥。♀」
林宴錦有些嫌棄的看了藥碗一眼,搖頭道︰「誰熬的藥,藥湯那麼濃味道又難聞……」
「我熬的。」蕭樂在他說出更難听的話之前打斷了他道。
林宴錦悶哼一聲,低聲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蕭樂本打算說些什麼讓林宴錦暫且不要繼續說這些話,然而林宴錦這句話一出,蕭樂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放下手里的碗,蕭樂攪弄著碗里的湯藥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因為我這個樣子,很難讓人喜歡吧?」林宴錦幽幽道。
蕭樂還在想著要如何安慰林宴錦,就听他接著又道︰「我會給你惹來很多麻煩,我性格反復無常,我總有一日會傷到你。」
「至少我與你相識至今,這麼久了你從來沒有傷到過我。」蕭樂一手覆住他的手,低聲道。
林宴錦皺眉︰「並不是沒有,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蕭樂不解︰「什麼意思?」
「我說想我這樣只會拖累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好起來的。」林宴錦特地將「一輩子」三個字咬得很重。
蕭樂靜靜看著林宴錦,良久才道︰「你是不是不願意好起來?」
「不願意。」林宴錦點頭。
「你見過真正的林宴錦幾次?你口中說的喜歡是對真正的林宴錦說的,還是只是覺得這樣變來變去的我很有意思?」林宴錦冷冷笑道︰「而林宴錦……你又知道他真的是喜歡你,還是只是因為你是唯一一個一直在他身邊的人,所以他才這般依賴你?」
「你說得清楚嗎?」
林宴錦這一連串的話說了出來,蕭樂當真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林宴錦接著笑道︰「你也說不出話了吧,因為就連你自己都沒有分清楚過,你自己都不確定這種感情,很可笑對不對?」
蕭樂看著林宴錦的雙眼,臉色微微變化,然後林宴錦看到她抬起了手來。
「住口。」蕭樂抓住林宴錦的肩膀,聲音低沉的道︰「說了那麼多,你就是想逼我離開你是不是?」
林宴錦雙目微紅,定定看著蕭樂。
蕭樂認真道︰「我最不喜歡旁人強迫我作我自己不願意的選擇。林宴錦,你口口聲聲說我分不清這種感情,其實是你分不清才是吧?」
「因為不知道真正的你到底在我心中是個什麼樣的分量,所以你才會這樣無措,說出這些話來吧?」蕭樂手上的力氣也漸漸小了下去,她手自林宴錦肩膀上滑下,輕輕嘆道︰「既然你害怕想要知道,那麼我再說一次又何妨?」
「這世上只有一個林宴錦,我喜歡的也只有一個林宴錦,不管你每日變成什麼模樣,都只有一個林宴錦。你說我除了你,還能喜歡誰?」
林宴錦怔怔地,縮了縮身子,繼而笑道︰「你怎會如此自作多情?我根本沒有在問這個……」
「至于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依賴我。」蕭樂打斷林宴錦道︰「我想我分得很清楚,而你比我更清楚。」
將這些話一口氣說完,蕭樂緊緊皺起了眉。
「原來你先前就是這樣讓容絮怒不可遏的。」蕭樂道。
林宴錦悶聲道︰「自然不是,我不過是隨口說了小如幾個缺點,說難怪他那麼多年了還是獨身一人而已。」
蕭樂勾了勾唇角,險些在這時候笑出來。
兩個人說了這樣一番話,一時之間都覺得有些不自在,蕭樂長長嘆了一聲終于道︰「如果你方才說那些話是想讓我一怒之下離開你的話,那番話明顯還是太軟弱了。♀」
林宴錦低頭看著面前的被褥,想了想竟問道︰「在你看來,我說什麼樣的話你才會離開?」
蕭樂沉聲道︰「大概是……林宴錦已經不是林宴錦的時候。」
但是林宴錦是不可能不是林宴錦。
林宴錦沉默許久,終是重新抬起了頭來,對蕭樂揚起了一臉笑意︰「這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蕭樂這輩子沒有說過比這更認真也更……肉麻的話,即使是一年多前以為林宴錦已經不在了,她也沒能說出這些話來。現在遇上了林宴錦的一再相問,她終于說了出來,雖有些不自在,但好歹是要輕松很多。
听到這些話,林宴錦也是嫌棄般的皺了眉道︰「阿樂什麼時候也這麼會說話了?」
蕭樂對答如流︰「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練習了,就怕你某日變出個多疑的性格來質問我的心意。」
「那你還真是未卜先知。」林宴錦笑道。
蕭樂聳肩︰「未雨綢繆而已。」
「我是雨?」林宴錦心情似乎好了些。
「你是及時雨可好?」
「不好不好。」林宴錦搖頭笑道︰「我是天下間僅此一人的林宴錦,你說的。」
「不生氣了?」蕭樂好笑的看著像個小孩兒一樣的林宴錦,林宴錦則撇嘴道︰「我沒生氣過。」
「方才那些問題算什麼?」蕭樂雖是笑著,卻也算是長長松了一口氣。林宴錦早有心事卻不肯說,這麼久了蕭樂一直都知道,但每日里出現的那些性子都叫人難以應付,又都不肯說出心事,現在他終于說了出來,蕭樂自然要放心了許多。不管如何,只要說出來,就能弄清楚該如何去做。
不管如何,這樣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好,林宴錦肯讓蕭樂知道自己的這些擔憂,就表示他稍稍解開了些許心結,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便等著蕭樂去解決了。
蕭樂和林宴錦算是說清了事情,另一邊容絮似乎也想通了什麼,和寧淨兒一前一後的又回到了屋子里。見蕭樂與林宴錦有說有笑,容絮有些詫異的挑了眉道︰「現在心情好了?」
林宴錦看了容絮一眼,翹起唇角笑道︰「看到阿樂心情就好。」
「看到我心情就差?」容絮冷笑到。
林宴錦還沒答話,容絮接著又問︰「我性格古板無趣,比爹還像老頭子?」
「我一天到晚板著臉難看得找不到女子看得上我所以至今還是獨身一人?」
「……」蕭樂看了看林宴錦,林宴錦卻是一臉無辜模樣,絲毫不見慌亂。
容絮怒極反笑︰「我喜歡教訓人,氣量又小,齜牙必報?」
這次林宴錦沒有繼續沉默裝無辜,他嘟囔道︰「這個是大實話。」
「容錦!」容絮重重喚了一聲林宴錦的名字。林宴錦一把攔住蕭樂的腰,打了個呵欠道︰「剛剛說了好多話現在有些累了,小如你讓我先休息一會兒如何?」
「……」容絮瞪了林宴錦半晌,回身對蕭樂道︰「他什麼時候能變出一個老實點的性格?」
「……大概過幾天吧。」蕭樂胡亂沓了一句。
「小如,我困了。」林宴錦又特地提醒了一句。
容絮趁著臉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寧淨兒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她湊到蕭樂面前問道︰「為什麼容錦叫容絮叫小如?」
蕭樂遲疑道︰「這個……一言難盡。」所謂的一言難盡,那就是一句話說不清楚,說不清楚的事情也就是不想再說了。
寧淨兒無奈的出了屋子,重新留下蕭樂和林宴錦二人,林宴錦彎著眼笑得開心,蕭樂卻是毫不留情的將一碗藥送到了林宴錦的面前。
「你還沒喝藥。」蕭樂提醒道。
林宴錦喃喃道︰「我還以為你忘了。」
「早些好起來。」蕭樂舀起一勺藥,這時候藥也涼下來了,溫度正好合適,蕭樂喂了他一口藥︰「現在看你這樣虛弱還真不習慣。」
「你習慣的是什麼?」林宴錦道。
蕭樂想了想,沒說,只笑了笑。林宴錦干脆朝著蕭樂傾身而去,在她的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氣息溫熱的撲在蕭樂面上,他淺淺笑到︰「喜歡這個?」
「不是。」蕭樂搖頭,突地朝他笑笑,在他還未抽身之際拉住了對方,重重吻在了對方唇上。
許久了,自林宴錦再次病發以來他們二人就再也沒有這般親密過,若有若無的哥隔閡一直都存在,一直等到今日蕭樂才將其打破。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應該告訴我?」蕭樂輕輕喘息,兩人對望一眼。
林宴錦眨眼道︰「什麼?」
即使是現在,林宴錦仍也不願說。蕭樂在心底嘆了一聲,小聲道︰「一年前那一日你出去究竟見了何人,若是有一日你記起來了,一定要告訴我。」
林宴錦悶悶「嗯」了一聲,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楮。
「睡了?」蕭樂輕輕觸了林宴錦的臉,林宴錦又是輕哼一聲︰「有點倦了。」
蕭樂模了模他的額頭,的確是有些燙,看來要好起來還得再等等,讓林宴錦先好好休息也好。不過在這之前——
「先喝藥。」蕭樂毫不留情的叫起了打算裝睡的林宴錦。
這一日,原本說好了蕭樂容絮和寧淨兒三人一人照顧林宴錦一陣子,結果因為容絮一早被刺激了,最後就變成了蕭樂陪著林宴錦,而寧淨兒自隨容絮一起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他們二人究竟到哪里去做了什麼。
一直到晚上才看到他們兩個一前一後的從山上下來,容絮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倒是寧淨兒一副受了氣的模樣。
清山的日子就這般過去,林宴錦的身體也漸漸養了起來,終于有一天寧淨兒開了口道林宴錦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可以接受開始治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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