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身材高大的喪尸此刻正趴在通風管道口,血紅色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瞅著她,內里閃爍著強烈的食欲情緒。
它咧著開裂到耳根的大嘴,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凶猛地朝著她的脖頸咬來。
何梓矜不受控制地驚叫出聲,隨即下意識地拿起手臂橫在了身前,擋下了那張往外滴滴答答冒著涎水的臭嘴,伴隨著「嗤啦」一聲羽絨服被撕裂的刺耳音響,她的外套一下子就被扯掉了半截袖子。
趁著喪尸無意識地嚼著那半截衣袖的時候,她用盡了吃女乃的力氣沖著喪尸的腦袋揮出了拳頭。
「砰」
嘴里叼著半截袖子的喪尸由于自身的不平衡性從管道口跌落了下去,重重地倒在地面上,發出一記沉悶的落地聲,而就在它倒下的那一刻,管道口那歪歪斜斜的鐵窗再也承受不住雙方夾擊的力道,轟然從高處落下,將何梓矜的身影徹底暴露在一眾饑餓的喪尸眼前。
喪尸群停止了對血漿袋的爭奪,緩慢地將眼光投放在聲音的發源處通風管道口。
就在看到那一抹嬌小的身影時,它們貪婪地低吼出聲,不約而同地有著同一個念頭——食物!比血漿更加甘美的食物!有著溫熱的內髒的食物!
一雙雙骯髒的血手向著管道口攀了上來,它們相互踩踏著對方,企圖讓自己咬下食物身上的第一口女敕肉。
惡心的尸臭味撲鼻而來,何梓矜一臉嚇楞的樣子呆呆注視著下方的喪尸群,腦海中一片空白。
理智不斷地告訴她,快跑!快跑!可是她的身體竟是怎麼也動不了。
她看見千絲萬縷的黑氣順著喪尸的血手攀附上來,發絲一般地緊緊勒住了她的身體,遏制住了她的呼吸,一點點地將她蠶食、淹沒……
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即便之前想要離開的念頭多麼堅定,可當她真正開始面對喪尸群的攻擊時才發現,自己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念竟是這般脆弱不堪。♀
她現在……懦弱地連一點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這是要……死了麼?
被它們捉住,吃掉。然後將自己變成它們的同類,圍截著去吃掉別的人類。
死得這麼窩囊……還真是符合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眼淚順著臉頰悄悄滑下,她的腦海里突然劃過了那個視頻的畫面。
清秀的日本女孩頂著一張滿是劃痕的臉,傷感地對著鏡頭喃喃低語著,隨即抓起了身邊的美工刀切向自己的手腕……
畫面不斷地重復在她的腦海里,尋死的意志鬼魅般地爬上了她的腦海。
死亡,的確是一種解月兌,不是麼?
「吼」
一只喪尸終于踩著爭奪者的身體踏上了接近獵物的第一步,它興奮地伸出了爪子扯過了女孩的衣領,大力將她拖出了狹窄的通風管道。
何梓矜雙眼空茫無神。只是決然地將舌尖抵上了自己的牙齒。心下想著。哪怕被分尸也一定要守住屬于人類的尊嚴。
只是,心頭那一點不舍是為了什麼?
為了自己,也為了那個來不及見最後一面的好友……
唯一的朋友……雲默……
雲默……好好活下去……帶著我的那一份……
泛著惡臭的大嘴襲上了她的大動脈,她閉緊了眼。準備咬下自己的舌頭求得最後的解月兌。
「何梓矜!」
一聲厲喝突然炸響在她的耳邊,正當她怔楞著松開嘴的時候,便听見「砰」的一聲槍響,緊接著,一陣火辣辣的氣焰擦著她的臉頰而過,迅速打入了眼前喪尸的眉心。♀
黑色的血花四散開來,濺在了她稚女敕的臉上和稻草般的發絲上,腥臭撲鼻,可她卻恍若未覺。
雲默……
是雲默!她來了!
仿佛是迷路許久的人遇上了指引方向的燈塔一般。她不可置信卻又萬般欣喜地轉過臉,滿是希冀地看向身後的那個影子。
「砰砰砰……」
急促的槍聲在冰冷的血庫內響起,伴隨著槍聲而來的是喪尸接二連三倒地的聲音,何梓矜滿眼錯愕地看著那個一臉冷酷地溢出強烈殺氣的女孩,看著她利落地出槍擊斃她身邊的每一只喪尸。另一手握著一把彎刀動作流暢地砍下一顆顆喪尸的頭顱。
犀利至極的身手,毫無多余的動作,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內,她便一下子從冷藏室的外圍殺進了喪尸的包圍圈範圍內。
何梓矜的思緒有一瞬的恍惚,直到這時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對雲默的了解實在是少得可憐。
那樣干淨利落的身手,殺伐果決的姿態,神乎其神的技巧,雲默她……真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真的……只是高年段中傳說的,僅僅會點兒武術的黃毛丫頭?
何梓矜的思緒恍恍惚惚,雲默在她眼中的身形飄忽不定、輾轉騰挪之間接連解決掉了好幾只喪尸,甚至于,不知是怎麼回事兒,她身邊的喪尸跟完全忘了她似的,一個個發狂了般沖著雲默的方位襲去。
雲默!她慌張地看向她的方向,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
不!她不可以拖她的後腿!
何梓矜趕緊轉移了視線,往四處搜索著,最後將目光投向了那扇落地的鐵窗上……
嘖,該死!
雲默拿起彎刀砍下一只喪尸的頭顱,將子彈放空了的伯萊塔手槍向著另一只喪尸體的腦袋砸去,只听得一聲脆響,伯萊塔的槍身一下子砸開了那只倒霉喪尸的半個腦殼。
想要殺死喪尸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擊碎對方的頭顱,碾碎控制著它們運動的腦干區域即可。但是,口頭上說說確實是這般容易,可一旦讓人親手去做了,便知道其中的難度。
若不是她的特殊性,以她現在的年歲和身體狀況,在喪尸大潮圍截的時候也只有乖乖躺下讓它們挖腸子的份。
一個下腰閃過幾雙血手的攻擊,她長腿一伸,瞬間就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掃蕩。疾如風,奔若雷,將力量凝聚在腿上,硬是將一只只高大的喪尸體掰翻在地。
不待它們起身,她抬起腳一下子踩上了一只披著白大褂的喪尸的腦袋上,喪尸的黑嘴緊緊咬住了她的皮靴,似乎還想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小腿上的力度一下子加大了一倍,她漠然地將喪尸的下巴踩了個稀巴爛,然後像踢皮球似的將它的頭顱一腳踹上了對面的牆上,烙下一個深重的血印子。
「啪嗒」
看著眼前這個喪尸還要凶殘幾分的好友,何梓矜剛剛抬起鐵窗的手猶如觸電了一樣被嚇得縮了回去,接著便是鐵窗再一次落地的巨響。
雲默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雖然嘴里一個字兒也沒往外蹦,但何梓矜卻詭異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那扇鐵窗讓我來。
似乎是為了迎合她的思維,雲默翻轉了手中的彎刀幾下,開始收割起自己的戰利品。
那場面怎一個「慘」字了得,血光四濺,肉醬翻飛,骨骼碎裂……在這重重讓人的慌的背景配樂中,何梓矜卻發現自己有那麼一絲心安。
果然,自己是被雲默嚇到了麼?
「 嚓」
斬下最後一只喪尸體的頭顱,雲默快步走到了何梓矜的身邊,一把扯過了她的胳膊,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身上是否有被咬傷抓傷的痕跡。若是真有,按照目前病毒的擴散速度,她還能夠救治一二;若是沒有,那就是萬幸了。
不過很幸運,眼前的女孩除了衣服殘破了點兒之外,渾身上下還算完整,沒少什麼零件。
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她拉過女孩的手,將手中沾血的廓爾克彎刀塞進了對方的手里,看著何梓矜一臉訝異和慌張的表情,她嚴肅地說道︰「拿著自保。」
女孩的眼神閃過一絲掙扎,擔憂地看著她全無一件裝備的身上,努了努嘴︰「雲默……你比我適合使用武器,給了我,你怎麼辦?」
雲默面癱著一張臉,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裝備在放進虛空後就沒有再拿出來,真是失策。
但,並不是不能補救。
她清冷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奇異的鎮定作用︰「在這里等著。」隨即便快速的步出了血庫冷藏室,在何梓矜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掏出了登山包和兩把唐刀。
並非是不信任對方,只是虛空的事情干系太大,還是越小心越好。她很清楚,這是要爛在肚子里的秘密。
前後不過十幾秒鐘的時間,等到雲默全副武裝地出現在何梓矜面前時,女孩被她那標準旅行者般的休閑打扮給雷了一下,心里對于雲默武力值的評價一下子又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
「之前將東西仍在外面了。」雲默出聲解釋道,隨即便轉移了話題,「你有要去的地方嗎?回家?去尋找軍事基地?投奔親屬?還是……等待軍隊救援?」
她注視著何梓矜的眼楮,等著對方的答復。
何梓矜身子一震,眼神中忽然彌漫出了一股深深的哀傷。
「雲默。」何梓矜听見自己喃喃自語般地說道,「先陪我去一趟214病房……我想,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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