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中心醫院,二樓,血庫冷藏室內。
雲默動了動耳朵,細細地傾听著外界的動靜,那瞬間清冷下來的眉眼唬得何梓矜僵硬了身子,竟是動也不敢動一下。
喪尸群的騷動暫時不大,但依稀還是可以分辨出許多輕輕重重的腳步聲正向著這個方向走來。
她心里清楚,通往血庫的一條走廊內燃著熊熊大火,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燒掉整一棟醫院,而喪尸被燒毀時的吼叫以及血庫內濃重的腥味顯然是將其余喪尸引來的誘餌。即便火勢的蔓延會阻擋住一部分喪尸的行進速度,但通往血庫的途徑並不只有那麼個方向。
穿過那三條走廊不過是最短的捷徑而已,其它的路途雖然長遠但並不意味著沒有喪尸的存在,更何況,何梓矜還要去一趟214病房,看來她們這一路上八成會撞上些沖著血庫來的活死人。
「梓矜,你覺得醫院里還有沒有其他的幸存者?」雲默開口問道,用腳尖踢開了槍身扭曲的伯萊塔,伸手抽出了肩後的兩把唐刀護在身前,語氣淡漠地說道「我來之前放了一把火,過不了多久估計會燒掉整一個醫院,但願那些縮在醫院里的家伙運氣夠好,不然的話……」
言語有未盡之意,不過何梓矜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下暗暗為雲默的大膽行為吃了一驚,但她卻也明白如今的醫院只怕還是燒掉得好。
這個彌漫著尸臭和血味兒的丑陋地方,只有在烈火中被銷毀,才算是變得干干淨淨了。
何梓矜略感恐慌地搖了搖頭,帶著些後怕的顫音回道︰「我逃到這里之後就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了,但我記得之前有人在吼著‘逃出去,逃出醫院’,至于再多的,我實在不知道了……」
一個人縮在冰冷的冷藏室內,被血腥和殘酷的現實打擊的幾乎崩潰,能記得那麼一點兒狀況還算不錯了。♀至少。她沒有直接被嚇得暈了過去,然後輕易地變成喪尸的口糧。
雲默輕輕點頭,表示明白,她翻轉著手上的兩柄唐刀,眉頭微蹙。
唐刀實在不適合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使用,但若是使用熱武器的話,貌似更不靠譜。就好比剛才,十五發子彈打完後那柄槍支就變成了廢品,砸喪尸還嫌它個兒小。
熱武器的作用的確見效很快,但弊端不可謂不大。既然決定帶著何梓矜在身邊。她就必須選擇能夠連環使用的冷兵器。而不是選擇需要冷卻時間和更換時間的熱武器。
丟給何梓矜一個眼神示意她跟上。雲默快步向著血庫外走了出去。馬丁靴的鞋跟敲擊在厚實的地面上,在空寂的走廊內發出「篤篤篤」的聲響,因為她們不會在醫院內逗留太久,雲默索性也放開了自己的腳步聲。
醫院內有無其他幸存者尚待查證。但在她看來,那多半是不會存在了的,生化浩劫降臨得太過突然,醫院內的人口密度又大,病毒的蔓延幾乎如游魚入水般簡單。哪怕還剩下小貓兩三只,只怕不死也得殘了。
看著前方的好友健步如飛的背影,何梓矜喘息著跟在她身後小跑了起來,她的雙腿還有些發軟,大半日的不進食讓她月復內空虛。有點兒力不從心。
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子正處于身體成長的階段,自然是需要大量的食物來補給身體發育的,可她今天在冷藏室內呆了很久,再被喪尸群那麼一嚇,已然是耗干了她所有的體能。現下,能夠勉強跟上雲默的速度已經是廢了極大的毅力了。
雲默回頭看了一眼面色慘白、嘴唇干裂的何梓矜,低頭抿了抿唇,卻依然沒有放緩自己的腳程。她不能對她太好,沒有嚴苛的要求,以這孩子的柔弱個性,在這個喪尸遍地走的世界里是活不下去的。
她會給予她能力範圍內的幫助,但,她決不能成為她的依賴。
依賴感一旦產生,便很難斬斷。若是何梓矜再一次身處之前的困境,一心只想著等待她的救援而不自己奮戰的話,那麼,等待她的結局必然是一個「死」字。
心下打定了主意,雲默再一次加快了腳步,在何梓矜累得幾乎撐不住的時候,開口冷酷地說道︰「何梓矜,如果你在這個地方倒下了,我不會救你。」
在這個地方倒下了,我不會救你……
冷冰冰的話語,不待任何的情感波動,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卻刺得身後的女孩一個激靈,硬生生地用兩條綿軟的腿支撐著自己的軀干機械式地奔跑起來。
雲默並沒有義務對她的生死負責,她不能夠活得這麼懦弱,至少,只為了自己,她也要活下去。
隨著地形的轉換,空氣顯得很是燥熱,甚至還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烤肉味,何梓矜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目色有著些許空茫。但隨即,她腦海中便浮現出雲默之前說的那句話︰「我來之前放了把火……」
猛地,她反應了過來,這一股濃郁的香味,是喪尸被灼燒後的味道,是……人肉的味道!
這下子,她頓時覺得自己腦子里那點兒饑餓感瞬間被粉碎得徹底,甚至還感到月復內隱隱絞痛得恨不得吐一場。
喪尸的肉香……一想到這點她就想吐,那些惡心巴拉的東西,即便她餓死也不願意吃!
緊咬著牙根跟上雲默的步伐,卻發現身前的女孩突然壓低了身子,還不待她回過神來,雲默的身影便迅速騰起,手中的唐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厲芒,在走廊內明明滅滅的燈光照耀下,兩道血線從前方 射而出,緊接著兩顆腐朽的頭顱便從左右兩側跌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雲默翻轉著落地的剎那,何梓矜才堪堪明白過來,她們這是遇上喪尸了。
她的小嘴微微開著,因為過度的驚訝而忘記合上,整個人渾身彌漫著一股呆呆的情緒,雙眼直勾勾地注視著雲默的背影,直到對方瞥了她一眼後才邁著雙腿跟了上去。
雲默……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何梓矜的心里埋下了一顆疑惑的種子,慢慢地破土而出,不斷地發展壯大,但對雲默的信任卻越來越深。
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始終堅定不移地相信,雲默,是個值得將後背托付的人。
拐過兩三個走廊口,解決掉了十七八只喪尸,兩個女孩終于是來到了214病房的門口。
雲默看著那沾滿了血的玻璃窗,透過這一塊被撞擊得布滿了蜘蛛網的窗子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場景。
兩只喪尸,一只完整,另一只拖著一肚子的腸子晃蕩著,在看到她們的人影後,便凶惡地撲了上來,然後重重地撞擊在玻璃上,讓上面的蜘蛛網更加皸裂了幾分。
何梓矜緊緊握著手中的廓爾克彎刀,嘴唇開始哆嗦了起來︰「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
雲默一怔,轉頭看著房間內的那兩只喪尸,眼神中劃過一絲了然。她轉過了身子,背對著何梓矜說道︰「我給你守著後面,里面的那兩只……你自己解決。」
她的親人異變成的喪尸,她不方便插手;而另一只殺死她親人的喪尸,她更不能插手。
那是何梓矜必須得靠自己的雙手解決的事情,一方親人、一方仇人,既然她開口說過要做個了斷,那邊是打下了自己解決的標簽,哪怕何梓矜力不能及,甚至不幸被喪尸咬傷,只要她不出聲向她求援,她決計不管。
「何梓矜,殺了它們。」雲默冰冷的聲線在她腦後響起,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殺了它們,你才可以解月兌。」
才能夠跨過這一個坎兒,踏入真正的幸存者行列,才有資格,在這個末世中生存下去,得到別人的認可,求得自我的生存。
而不是,作為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任由他人擺布。
何梓矜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漸漸變得堅定,想到之前那一股自殺的勇氣,她便暗暗對著自己說道︰連死都不怕了,何必……何必再害怕兩只喪尸!
是的,喪尸!
而不再是,她唯一的親人!
她抬步上前,微顫著手向著幾乎碎裂的玻璃舉起了彎刀,下一秒,大力地劈斬了下去。
「嘩啦啦——」
玻璃在何梓矜的補刀下紛紛碎裂開來,四只血手立時從窗內伸了出來,向著女孩的身子抓去。
「啊啊啊!」
哪怕心理活動做得再好,平日里連一只雞都沒殺過的何梓矜還是亂了陣腳,她揮著彎刀胡亂砍著,嘴里尖叫著企圖驅逐自己的恐懼感。
手忙腳亂中,卻听得「嗤——」的一聲脆響,她手中的彎刀竟是大半截都插進了那只喪尸的腦袋里,剎那間,之前的畫面在腦海里迅速地翻涌了起來。
它走到老人的身邊,輕輕嗅著她身上的氣味,然後張開了黑色的大嘴咬下了一塊塊的血肉……
「啊啊啊去死去死!給我去死!」
何梓矜雙目通紅,內里流露出強烈的恨意,她用力地將插在喪尸腦袋中的彎刀拔出來,再一下一下地扎進它的大腦,黑血噴了她滿身滿臉,不顧及另一只喪尸向她的脖頸襲來的臭嘴,動作猙獰而瘋狂!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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