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後,旅館外。
應天揚閑閑地靠在副駕駛座上,沖著車窗外的悍馬努了努嘴,哀怨的聲線很是*︰「我說……我們這是被那群熊孩子趕出來了?」
從來沒受過冷待遇的公子哥兒表示不能適應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
趙易冷著張臉握緊方向盤,一貫平和穩重地說道︰「那個女孩很謹慎,不是輕易信人的類型。國家培養的人才,會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畢竟,相比起十幾歲知根知底的少年少女,他們兩個並不熟悉的成年人的威脅似乎更大些。相互隔離觀察遠比長時間呆在一起要有利得多,換成是他也會這麼做。
「唉,現在的孩子真是無趣啊,小小年紀就這麼瞻前顧後,一點都不好玩。」應天揚遺憾地說道,對于欺負欺負孩子什麼的他還是很樂意的。
懷揣著狡黠的想法,可腦中冷不丁地略過雲默那張陰沉沉的臉,想到她剽悍的武力值,應天揚不禁把聲音壓低了幾度︰「吶,趙易,你不覺得奇怪嗎?」
前方的越野車已經準備就緒,看來馬上就要啟動,面包車內的趙易也緊跟著發動了引擎︰「奇怪什麼?」
應天揚回憶似的抽取著不怎麼清晰的印象,含糊地說道︰「雖然看不清楚那女孩的臉,但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可究竟是在哪里呢?」
不再理會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同伴,趙易緊綴在越野車的尾巴上。嚴肅道︰「別人的臉不是重點,我覺得你更該關心一下那個昏迷的少年。」
「少年?那個睡美人?」應天揚淡淡地回道,「信息不足,無法決斷。但根據表面現象來看,那男生的身體似乎在發生一些不可知的變化,而且……不是變成行尸。」
那麼,他在往哪個方向發展?男子不禁模了模下巴思考著。
趙易的手指敲打了幾下方向盤,蹙眉道︰「昨晚出狀況的時候。那個叫雲默的孩子說過一句話——‘他在進化’。除此之外,也沒有多余的信息了。」
進化?進化……
應天揚推了推眼鏡,眸中閃過一抹幽光︰「不,足夠了。如果是‘進化’的話……」
「趙易,我們換個角度思考一下。」他在駕駛座上側過身面對趙易,渾身軟得跟沒骨頭的蛇一樣,「還記得19日晚流星雨過後的全球性重感冒麼?」
趙易丟給他一個鄙視的衛生眼,表示這麼近距離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應天揚嘴角扯起個笑弧揭了過去︰「我懷疑那場流星雨帶來了一種未知的病毒……當然。這只是猜測,不過我覺得應該離真相不遠。然後,那種天外病毒便是催化人類異變的罪魁禍首。它促使感染的人類朝著活死人的方向變化。同時也給人類帶來‘進化’的奢望。」
面包車不緊不慢地跟在越野車後。趙易的劍眉緊蹙,一些思維的凝結點慢慢打開︰「你的意思是,進化?完全屬于人類的進化?」
保持著意識、思維、理智、感情的正向發展,而不是向著殘忍嗜血的黑暗生物邁進。
「大致上就是這麼個意思,當然,我也說過。只是猜測而已。」應天揚對自己的言論毫無負責的想法,徑自發散著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你也知道,干我這一行的人腦子里都裝著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但排除掉那些復雜性質。我們的思維能力並不比某些科學家差多少,不過是所修專業不同罷了。」
「不要說我想太多哦。趙易,特殊行動部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既然早就存在那樣一批超月兌于理論範圍的人,那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也算是有跡可循。」
「更何況,你執行過那麼多次的特殊任務,想必也遇到過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吧?」他抬眼凝視著趙易倏然變色的面孔,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別以為國安局讓你們瞞著的東西我不知道,對于一個高端駭客來說,只要手頭上有著電腦,就沒有到不了的地方。」
「呵呵,還記得幾年前在國安局內部網來去自如的‘元帥’麼?嘖,真是駭客界的神啊!那種神乎其神的技巧,凡事不留痕跡,任憑各國高手聯合防御照樣攻破防火牆,哪怕後來因為種種因素被全球通緝……他真是當之無愧的駭客之王。」
應天揚津津有味地闡述著駭客界的神話,但身邊的同班顯然沒怎麼注意。
趙易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曾經在泰國抓捕一個降頭師時的詭異現象,午夜在耳邊回蕩的嬰兒笑聲以及女人聲嘶力竭的慘叫……他抿了抿薄唇說道︰「你知道多少?」
「算了。」趙易撫平了眉頭追了一句,在深知身邊人的惡劣品性的情況下,勸他下「不為例」是絕對沒有用的,「無論你知道多少,都爛在肚子里吧。」
都是在京都扎根的人,追究他的責任也只會被老一輩笑罵著放過,還真是便宜他了。
爛在肚子里?你以為小爺的肚子是垃圾場啊?
應天揚無奈地瞅著行事作風常年嚴謹的同伴,覺得自己有時候活像個老媽子︰「唉,趙易,為什麼話題到了你嘴里總要牽涉上國家時局和保密工作,要不要這麼嚴肅啊?你活得真沒意思。好吧……我的意思其實很單純,用一句話總結就是‘人類在進化,但是幾率很小,成功率堪比買彩票’。但具體如何,還是得等那個睡美人醒了再研究。」
鬼扯的表意單純,之前是誰把字面意思復雜化的?扯得老遠,文不對題,居然還有臉鄙視他的智商?
簡直不可理喻!
趙易癱著張黑臉將兩車間的距離再度拉攏了幾分,決定不再和身邊這個腦袋里漂移著宇宙飛船的人接話,反正他怎麼接都是錯,還不如閉嘴。
所以,以理性思維為重的人永遠無法理解以感性思維為重的人那奇葩的世界觀。可有時候,世界的真相還往往掌握在感性者的手里。
前方五米處,越野車內。
「唉,雲默,肖琛昨兒晚上究竟是怎麼了?」田宏義將溫水慢慢喂食進肖琛的嘴里,看著貌似正常的昏迷者,擔憂的說道︰「我昨天听你說過‘他在進化’,雲默,能不能告訴我進化是什麼?」
駕駛座上的雲默手勢一頓,突然覺得一些信息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該知道的他們早晚會知道,而且早點兒告訴他們不見得是壞事。
一想到從田宏義嘴里套不出肖琛被寄生的原因,她就一陣煩躁。但她明白田宏義也只知道那麼多了,具體情況還是得等當事人肖琛醒來後才問得清楚。
于是,肖琛在不知不覺之中成為了雲默和應天揚的重點研究對象。
「所謂進化,就是在原有的生物體基礎上做到深層次的改進。」似乎是意識到解釋得有些繁瑣,雲默干脆利落地替換了大眾化的意思,「我說的進化就是你們所想的意思,比方說身體內產生了某種能量什麼的……換句話說,就是從普通人變成異能者。再換個膚淺點的意思,肖琛在進化成功後會擁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以上。」
學渣田宏義張了張嘴,頓覺信息量太大消化不了啊,這在雲默看來淺顯萬分的意思在他眼里不亞于半張語文試卷,理解能力的差異直讓田少年郁卒到蹲牆角種蘑菇。
「哦,雲默,你的意思是肖琛也會變得……」和我們一樣?
何梓矜回憶著地下商場內由雲默引發的精神力風暴,心里小小地激動了一下,那是一種再次遇上同類的喜悅,也因此沖淡了她多年來的彷徨感。
「嗯。」雲默輕應了一聲,看著發愣的田宏義和一臉了然的何梓矜,突然發現何梓矜果然很聰明伶俐。
看不慣田宏義那副被全世界拋棄的蠢樣,雲默按壓了幾下太陽穴,一手握住方向盤,一邊解釋道︰「田宏義,知道異能是什麼吧?」
突然被點名的某只一下子繃緊了神經回道︰「噶?異能?超人?蝙蝠俠?綠燈俠?鋼鐵俠?」
額……好像哪里不對的樣子?
田少年抓著頭發,顯得很是局促。
好吧,她果然不該對他的理解能力抱有多大的期望︰「異能就是特殊的能力,為正常人所沒有的能力,也可以理解成你說的那些……」那些什麼俠來著?看來她的智商也受到了一些不輕不重的影響。
「也就是說,肖琛以後會變成你嘴里的那些……人。擁有一種或多種不可思議的能力,這類人一般被定義成異能者。」雲默刻意保持著緩慢的語速,爭取把每個字都打入少年的大腦內。
田宏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在剛要開口時卻猛地發現前方不遠處的地方閃過一道黑影。
好快……那是什麼?
「嗤——」悍馬突兀地來了個緊急剎車,連帶著身後追隨的面包車都忙不迭地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兒?」應天揚和趙易對視一眼,臉色凝重了起來。
而前頭的雲默轉頭對田宏義說道︰「你過來開車,必要的時候直奔警署地帶,不要管我。」
「啊?」
雲默背著登山包跨下了悍馬,緊握住手里的唐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剛剛過去的東西……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