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局子內部亂七八糟得恍若被強盜洗劫過似的,凌亂的辦公桌上散落的資料,黏糊在瓷磚地面上結痂的血跡,被重物砸得破破爛爛的倉儲門,帶血的斧子刀具棍棒縱橫在樓道口,還有一長條貌似是拖拉尸體時留下的印記……
雲默面無表情地路過一眾瑟縮在大廳內的老弱婦孺,一身黑的裝束勾勒出她三分野性、七分冷然,甚至連些許星際大帥的威嚴也隱隱泄露了出來。
這是她所不曾注意到的紕漏,在蛹化成長後,生化人各方面的屬性和氣息都會翻倍增值,更何況是與生俱來的威壓。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強者擁有的榮耀,無時無刻不在警告震懾著宵小不分尊卑地挑釁強者的後果會是什麼。
有幾個孩子在看見她渾身陰沉的氣勢時便嚇得躲到母親背後 里啪啦地掉眼淚,直讓雲默微微頓了腳步,下意識地扯了扯自己的面皮子疑惑地想著自己是否真的面目可憎到令小兒夜哭?
明明……被強酸灼燒的臉頰已經復原了……罷了,她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作甚。
淺淡的眼光掃過一眾對她露出可敬又可畏的眼神的幸存者,雲默淡漠地掃過每張狼狽不堪的臉,看著她們或害怕或戒備或渴盼的表情時,總不自覺地將她們的影子和前世那些平民相重疊。
都是些衣衫襤褸的女人、掛滿淚痕的孩子和毫無戰力的老人,不知為何她們身邊沒有男子的庇護,但看到她們彼此相扶著靠坐在牆角,瑟縮地企盼著一絲救贖的表情時,雲默不禁想著,若是真將她們舍棄在這里,只有被當成餌食的份而已。
舍棄手無寸鐵的平民,不是強者所為。
強者之所以為強,在絕對實力的基礎上也必須要有足夠的胸襟和磊落的人格。在她們並沒有對她做出實質性的戕害或是明確地拒絕她的幫助之前。她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拉她們一把。
腳步不停地向樓上走去,她循著何梓矜和肖琛身上濃郁的病毒味踏入了一間虛掩著門的辦公室,目不斜視地進入其中,將趙易那一袋子沉重的軍械拋在了室內唯一的桌上。
「咚」。幾十斤的重量被她像丟洋女圭女圭似的輕易甩上了桌面,力氣大得讓人不禁咋舌。
趙易愣了愣,原以為她會挑揀許久,然後全副武裝地上樓,沒想到這孩子混得比誰都輕松,看那一身只認刀不認槍的架勢,頗有幾分對熱武器的輕視。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連她都活得不輕松了,只怕他們已經半只腳跨進棺材了吧。
「我只需要幾顆手雷。一柄匕首,一管短柄槍支即可,多余的你分了吧。」雲默扯開迷彩的軍用背包,麻利地從里面掏出了目標物品,直丟進了另一只順過來的男士大號背包內。
要不是裝著異形幼體的背包早被肉繭吐出的粘液腐蝕了大半。她也不會退而求其次地拎了只容量「較小」的運動包上來。
試了試背包帶和肩膀間的松緊程度,雲默不緊不慢地調試著肩帶的長短,待到符合自身標準後才抬頭看向趙易一貫冷沉的臉,開口道︰「想帶上哪些幸存者由你自己決定,只要不妨礙到總目標的完成進度,並懂得恪守本分,我也會給予她們相應的照拂。」
給予相應的照拂?她這是同意了!
趙易和應天揚相視一眼。皆默契地轉頭看著雲默,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趙易先開了口,語氣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欣慰︰「我們定了個計劃,目前只有個大概的模板,若是你覺得有哪里不妥的話。就按你的意思處理吧。」
雲默隱沒在厚實劉海下的秀眉一挑,沖著趙易的方向微點了點頭,示意他說出來听听。不經意間,純粹的上位者氣質流露了出來,仿佛一位站于泰山之巔指點江山的將帥的氣勢直唬得在場的幾人一愣。而應天揚更是危險地眯起了眼,漂亮的眼皮子下閃過一抹疑惑。
那種……類似李老爺子的氣勢……
真讓人忒不爽了!難不成當兵的都這樣?有事沒事就愛使氣勢壓人的手段,現在居然連個特殊行動部初出茅廬的小丫頭都會放大招了,應天揚只覺得小心肝抓心撓肺得疼!腦仁里總時不時冒出那不苟言笑的李老爺子抬起鐵砂掌揪著他打**的黑歷史。
簡直……太特麼讓人心塞了!
就在應天揚一臉淒風苦雨地充陰暗背景板時,趙易嚴謹地開口道︰「半小時後,應天揚下去做思想工作,我和田宏義到附近找找適合載人的空車,而你,留下來照看何梓矜與肖琛,對他們這種特殊情況,你貌似很拿手的樣子。」
其實,這不是拿手,只是見多了而已。雲默在心下默默回了一句,可面上依舊八風不動,繼續保持著聆听者的姿態。
「新加入的隊員是你的舊識,他和你一起留下來,有你們護著這群幸存者,我想應該不會出什麼重大的差錯。」
趙易拉過剩余的軍械鋪在桌面上,仔細翻檢摩挲的同時,嘴里清晰地吐出字句︰「明天上午起早,若是附近仍然安全的話便帶著幸存者取一些物資過來,最多半個小時時間必須回到局子里,我怕時多生變。現在天快黑下來了,不方便群眾行動,所以這事兒推到明天。」
「接著,我們需要把幸存者劃分一下小隊,規劃一個小隊隊長,最好是開過車的。由我們在前方開路,她們在大後方緊跟,應該不會被甩月兌太遠。」
他下意識地模著下巴思考著︰「這計劃是不是太過理想化了?」
雲默收回神,視線在掃過房間內的一個陌生孩子的身影時停了一瞬,隨後轉向趙易︰「這世界上本就沒什麼十全十美的計劃,只有因時而變因地制宜的接近完美的變策。」
「大致走向按你說的做,若是中間有什麼變化的話……算了,等有變化了再說吧。」她伸手撫上了干癟的肚皮,至今還未補充到肉食的生化人體質有著一絲明顯的虛軟。
正想著找個機會進虛空啃點兒肉時,田宏義飽含期待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唉,雲默,你……你有辦法救救那可憐孩子麼?他快死了!」
將死的孩子,室內的陌生人。
雲默蹙著眉頭向一臉死灰的男孩走去,離得近了方才看到孩子嘴角另一邊沁出的血跡和半張被鳥喙啄傷的臉,再看他印堂發黑的樣子,直言道︰「恐怕活不了多久。」
田宏義臉色一僵,踟躕了一會兒道︰「想個辦法吧……雲默你那麼厲害!」那麼厲害的你都救不了他,這孩子難不成只能……
「我不是醫者,只是個戰士。田宏義,你別弄錯概念。」
雲默伸出手輕輕按壓了幾下男孩的胸口和月復腔,隨著動作的逐漸加深,她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口氣萬分森寒︰「內部大出血,肋骨全斷……哪個渣子下得手!混賬東西!」
趙易听聞和他結論一樣的診斷,眼神也厲得像把淬了毒的匕首,鋒芒畢露︰「是被踩踏的,衣服上全是男人的腳印。四十四碼的男鞋,可見對方的身量是個大漢。」
雲默眼眸復雜得看著氣息奄奄的男孩,緊握住手里的唐刀,寒聲道︰「最好別讓我踫上他們,不然……」
「沒機會了。」應天揚插嘴道,「那群渣滓早就被喪尸鴉拆著吃了,要不是這孩子身小肉少到連喪尸鴉都看不上,只怕我們下去時早就成一副骸骨了。」
「嘖,便宜他們了。」雲默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對于成年人踐踏孩子的做法感到萬分不恥。有著大把的力氣不花費在生化戰場上,卻有多余的精力來管教弱者,殘害幼兒,這種混蛋東西,就應該被提溜出來大卸八塊然後澆上汽油焚燒了才是。
伸手在窗戶邊捅了個小孔,撤掉不少塑料、破布和棉絮,雲默瞅著街道路面上的巨坑,臉上閃過一抹沉思,隨後,她轉眸打量了那孩子一眼,似乎在考量著什麼。
半晌後,她也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給他爭取些活命的時間,只是我也不知道它有沒有成效。」
「唉?有就好,都成這樣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死,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田宏義馬上接口道,覺得雲默嘴里雖說著不確定成效,但有方法總好過他們無頭蒼蠅似的束手無策,只能站在一邊兒等著這孩子邁向死亡。
「諾。」雲默手指指向巨坑內褪下的肉繭殘骸道,「不確定是否有藥用價值,但可以試一試,既然結果左右都是死,要不就此掙扎一下。」
「我是個生化人,具體如何以後再解釋。那肉繭我在下一周期成長時需要褪下的外皮,你們暫時可以理解為蛇蛻皮的進化方式。別看那殼子模樣不好,終究該有些作用。」她就不信一次進化它就廢了。
瞅著眾人一副「信息量太大,我消化不了」的表情,雲默忽然覺得有必要再親自下去一趟。若是肉繭真有什麼價值,與其留在這兒便宜喪尸還不如自己帶走。
ps︰
這里存稿箱君,作者忙得暈頭轉向,所以吾輩出來溜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