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居一品 第七十八章 內幕

作者 ︰ 素手拈花

感謝「亭瑜」親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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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染紅了半邊天,溫柔地輕撫著天地萬物,蒼生何辜?

季長歌默默走出大理寺,溫璟也跟了出來,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著,這是溫璟第一次感覺到古代官場的黑暗,這在現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案件有如此多的疑點,僅憑一張來歷不明的血書,竟能草草落案,真真荒謬之極。

迎面緩緩駛來一輛馬車,在季長歌前面停了下來,馬夫下馬,道︰「我家老爺請二位過府一敘。」

季長歌和溫璟對視一眼,這個馬夫面生的緊。

那馬夫見二人疑惑的眼神,接著道︰「我家老爺說有要事相告,請二位務必去一趟。」

季長歌思索一番,道︰「七娘,你先回家,我去會一會。」

「既然也邀請了我,但去無妨。」溫璟淡淡道。

「兩位請。」

馬車兜兜轉轉,行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最後停了下來。

季長歌打開車簾,卻發現停在了王大學士府門前,而王大學士正從前面一輛轎子上走下來,忙也下了車。

「恩師,怎麼是您?」季長歌上前施了一禮道。

王學林捋了捋胡須,笑道︰「怎麼不能是老夫,老夫本打算去大理寺一趟,不過發現里面有「貴客」在,于是便把你們倆請來了。」

季長歌哭笑不得,原來是虛驚一場,這老頑童什麼時候都不忘記「調皮」。

「見過王大學士。」溫璟上前行了一禮。

「免禮免禮,進去說吧。」王大學士一見溫璟,笑的臉上褶子更深了幾層。

「老祖宗,你身體還沒好,又到處亂跑作甚?」王二郎迎上前來道。

王學林瞪了一眼王二郎︰「天天在家休養著實無聊,再悶就悶壞我老人家了!」

「可是于太醫說了,您不能太過操勞。」王二郎著急道。

「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倒是挺會管人。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操勞了?」王學林不耐煩道。

季長歌哭笑不得地看著二人︰「恩師息怒,王兄也是擔心恩師的身體。」

「你先出去,我要跟他們說點事情。」王學林對著王二郎道。

王二郎一愣,看了季長歌與溫璟一眼,隨後告別退了出去。

王學林收起臉上的笑容,表情肅穆了幾分,看向二人道︰「這件案子就到此為止吧。」

季長歌和溫璟沒有想到王學林讓他們來竟然是說這個案子,而且竟然也是不讓他們再繼續查下去。

「恩師為何」

仿佛知道季長歌要說什麼,王學林揮了揮手,示意听他說︰「這個案子。聖上只想盡快破案。以定人心。至于真凶是誰,這已經不重要了。」

「人命關天,四喜雖然死了,但是方才那名被抓的考生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季長歌微怒道。

王學林嘆了口氣。搖頭道︰「你們年輕人啊。」

「王大人,難道還有什麼內情?」溫璟試探著問道。

王學林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黨派之爭歷朝歷代皆有之,你們說說,聖上最想看見的局面是什麼?」

「平衡。」溫璟平靜道。

「對,聖上最想見的便是他們之間相互制約與平衡,簡單來說這便是廣泛意義上的制衡之術,當然,其中的奧妙遠非一兩句話可以解釋。你們明白這里面的利害便可。」王學林正色道。

季長歌面色漸漸沉寂,若是聖上想把這個案子沉下去,那麼恐怕沒有人能夠讓它再浮起來

「這個案子不會這麼快完結的。」溫璟突然道。

王學林看著溫璟道︰「溫七娘子,何處此言?」

「大人,您忘了明年還有春闈嗎?只要有利益沖突。凶手再次行凶也未可知。」溫璟接著道。

王學林點了點頭,相較于鄉試,會試和殿試才是最後一搏。

季長歌眼楮一亮,溫璟說的對,凶手極有可能在會試和殿試的時候再次露臉,既然他們已經知道誰是凶手,那便好辦多了,裘襲,我定要你原形畢露,以命抵命。

「想要聖上‘認錯’可不容易,你們可要想好了,弄不好,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王學林壓低聲音道。

季長歌微笑道︰「這個倒是不難,聖上極好面子,饒是如此,卻以堯舜自比,如果能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親眼驗證,他定然不會裝作沒看見,如此一來,便不用我們多費口舌。」

王學林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年輕還是年輕,你以為這樣聖上便會心服口服?你還記得上次楚朝議當眾指出聖上奏折上一個字寫錯了,聖上當場夸獎了他,隨後沒幾天他便被派去監管修葺山西長城的事情了,楚朝議回來之後,老夫愣是沒認出來。」

溫璟和季長歌眼角抽搐了幾下,頓時感覺背後一涼,這個皇上還真小氣,而他們竟然妄想讓皇上承認自己的錯誤,那不是自己洗干淨脖子去送死麼

王學林一看兩人的表情,嘿嘿笑了兩聲道︰「嚇著了?那倒也不用,怎麼說你也喊他舅舅,他敢動你,長公主可不依。」

季長歌面色微紅,他真是拿這個老頑童一點辦法沒有,完全沒有一點大學士的自覺啊。

溫璟忍俊不禁,這個老人家真是有趣。

「咚咚。」

「老祖宗,王玦來向您辭行。」門外王二郎道。

「讓他進來。」

門開了,王玦被一個婢女推著走了進來,面沉如水。

「老祖宗,王玦來讓您辭行,辜負了您的期望。」王玦俯子道。

「這不怨你,哎」王學林頗為可惜道,如果王玦能夠在明年的殿試中一舉奪魁,他可以勸說皇上破格錄取,也不辜負他一身才學,因為四喜的事。王玦雖因腿疾免去殺人嫌疑,但看他去意已決。

王玦抬頭看了季長歌一眼,目光似刀。

「關于四喜的死,我向你說聲對不起。」季長歌看著王玦道。

王玦輕笑一聲,並不作答,眼底閃過一抹悲愴,四喜于他不僅僅是書童,更像是親人,朋友,他自幼性格孤僻自閉。如果不是四喜。他恐怕活不到現在。縱有萬般才華,卻無法施展。

「我知道你怪我,我會還你和四喜一個公道。」季長歌繼續道。

「公道?當初是誰不顧事實把四喜抓走?」王玦眼中笑意更冷,要不是王大學士在場。他真要好好跟這個小公爺理論一番。

季長歌沉默,這件事他自是難辭其咎,四喜的死完全不在他的預測之內,他原打算等抓到真凶,四喜自然清白出獄。

「王公子,能否請你繼續留下參加科考?」溫璟道。

王玦冷冷注視了溫璟片刻,擠出三個字︰「不可能。」

「如果我說,我能治好你的腿呢?」

溫璟微笑道,果然看見王玦面色微微一變。

「幾成?」王玦冷冷道。

「三成。」溫璟平靜道。

王玦沉默了。

「留下吧。若能在明年春闈之前治好腿的話,你便是狀元。」王學林頗為欣喜道,要是王玦能把腿傷治好,那狀元肯定跑不了。

「你不想為四喜做點什麼?」溫璟看著王玦道。

王玦抬起頭,目光略顯茫然。從來都是他依賴四喜,他幾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廢人,一個人連想去的地方都去不了,還能做什麼?他又能幫四喜做什麼?

屋內一片沉默,幾人都在等王玦做決定。

「我留下來。」王玦終于開口道。

「好,明天我派人送你去考場繼續考試,秋闈一結束,你便安心治腿,我也好對你父母有個交代。」王學林看向遠處道。

「謝老祖宗,給您添麻煩了。」王玦道。

「去吧,好好休息,明天繼續考試。」王學林對著王二郎揮了揮手,示意讓他送王玦回去。

王二郎看了一眼溫璟,點點頭,帶著王玦走了出去。

溫璟看二人走了出去,道︰「王大學士,請問我父親何時能夠出獄?」

「應該很快就出來了,不過不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置令尊,聖意難測,不過老夫會幫令尊求情,七娘放心。」王學林道。

溫璟松了口氣,王大學士說話還有頗有份量的,現在破了案,皇上應該不會太過為難父親。

又謝了一番後,溫璟便告辭回家了,季長歌也回了大理寺,還有諸多事務等著他去辦。

王二郎看著溫璟上了馬車,還站在原地看了許久,直到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哎喲!」王二郎突然感覺腦袋一疼,輕輕叫喚了一聲。

「老祖宗你打我干嘛?」

「打醒你這個木頭樁子,既然喜歡人家,就去買點禮物送給人家,多走動走動,別就知道傻兮兮地看著,人都走了,還看什麼啊。」王學林嘆了口氣道,他這個孫子心腸最好,卻也是最木訥的一個,要是能娶了七娘,倒也算是找了個賢內助,可惜這根木頭樁子一點都不開竅,怎麼看也比不上他的學生季長歌,論相貌比不上,才學比不上,再不殷勤點,這還怎麼比?

王二郎羞紅了臉,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思忖了半天道︰「夫子說,男女授受不親,我跟溫七娘尚未訂定婚約,豈能私下收授,老祖宗豈」

「豈你個頭!」王學林又賞了自己孫子一個爆栗,然後吹胡子瞪眼走了開去,他不想管這個比他還老學究的木頭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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