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坐在台子底下,幸好周圍是黑的,不然來來往往都是歌舞團的演員,就他們三個一身軍裝板板正正的坐著,實在突兀。
台上的歡樂大合唱還在進行,底下三個人開始聊有的沒的。邊琛是不願意搭理沈銘的,蘇銳只好在中間做個傳話的,和諧一下氣氛。
等不多久報幕的主持喜氣洋洋地向台下宣布︰「有請大家欣賞沈姝為我們帶來的鋼琴演奏,《保衛祖國》。」
這支曲子是今年春晚的成名曲,曲調恢弘大氣,韻律優美,節奏感強。
台子左右兩邊有和聲的樂隊,沈姝的鋼琴是主打旋律。如果單單是鋼琴演奏,根本無法完美的詮釋出曲子的渾厚內涵。
舞台的燈光變換,熄了周圍明亮的光焰,只余一束微弱的柔光打在中間單獨屹立的鋼琴上,只能看見坐在鋼琴前方女子的側臉,秀美如畫。
前奏漸起,一溜快節奏的敲打伴著多種樂器的混合將人們鼓動的心挑起來,于這一片磅礡中有一絲極細小的聲線從地底下鑽了出來,慢慢上升,上升到一定高度後猛然轉折,然後趨于平和。
沈姝彈琴的時候整個臉都是繃著的,手指快速地在黑白鍵上跳躍翻飛,隨著音樂的起伏,臉上的表情開始豐富起來。
樂冉在後台拉開的帷幕後面細細打量沈姝,沈姝的鋼琴談得很好,技巧純熟。彈琴的沈姝臉上的表情發自自然,不再是面對她時的工于心計,像個真真切切的少女,為了自己喜愛的東西歡喜而憂。
很快鋼琴獨奏表演完畢,台下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主持人一頓插科打諢,節目接著表演下去。
沈姝表演完畢立刻換了衣服下台來找邊琛,還未走到近前便看到哥哥站的高高的沖她揮手,立刻喜滋滋地模索過去。
「邊琛,我彈得怎麼樣?」
沈姝擠開邊琛身邊的蘇銳,偏著頭扯住他的袖子撒嬌,非要他給個評價。
「還好!」
邊琛敷衍著,自從沈銘威脅的事情暴露了,邊琛就對他們兄妹倆沒有一個好臉色,沈銘倒是無所謂,沈姝心里受不了,卻越發對邊琛黏的厲害了。沈姝是從小到大帶著一塊玩的妹妹,心里雖然生她的氣,可面對沈姝的「無知」他又真不好跟她發脾氣。
沈姝不滿意他的回答,皺著鼻子問沈銘和蘇銳︰「你們說,我彈得怎麼樣?」
沈銘自然雙手雙腳的稱贊自己妹妹,蘇銳一貫的斯文,當面不說壞話。
「哼!」沈姝佯裝生氣扭過身子,整個人都要窩進邊琛懷里︰「真討厭,你們都敷衍我。」
「唉,你干嘛?」邊琛一推她的頭,沈姝抓他抓的更緊了,聲音不自覺的帶了委屈,仿佛有水氣氳出來。
「看表演就好好看,東拉西扯什麼?」邊琛將手臂從沈姝胳膊肘里拽出來,想要拉著蘇銳過來擋一擋,沈姝怎會同意,正僵持不下台上的報幕員開始介紹下一個節目︰「有請樂冉和唐敏為我們帶來的舞蹈《月光下的鳳尾竹》,大家歡迎!」
邊琛的動作一下子停了,眼楮認真盯著台上,就連沈姝重新倚在他肩上都沒有發覺。這樣的痴態惹得沈姝嫉妒之火蹭蹭上漲,看著台上的目光恨不得化身關老爺子的青龍偃月刀,砸死邊琛在意的人才好。
樂冉和唐敏穿的還是冉梅做的那套傣族衣裙,舞台上方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叢鳳尾竹,燈光師將燈光模擬成月光設在鳳尾竹周圍,兩個異域風情的美麗少女自鳳尾竹後走出來,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荷葉上,輕盈靈動。
悠揚婉轉的葫蘆絲響徹大廳,眾人的耳朵都被這恬靜婉約的音樂吸引,眼前的畫面美得像一幅畫,月下起舞,白霧幽幽,兩人竟像是從天上下來的一般。
她們這是最後一支舞,與其他熱鬧的舞蹈相比這支舞太幽靜了,勾的人心都跟著沉澱下來,只望在歲月的流淌里靜靜漂浮。
三個人眼楮不眨的盯著台上,沈姝氣的跺腳離開,一腳踩在邊琛腳背上,撞了沈銘一溜煙的跑了。沈銘回過神時有些懊惱,剛才只顧著看了,竟然忘了表演的人跟妹子有仇,于是不等表演結束,拉著邊琛就要去找沈姝。
「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是你們家的保姆。」
邊琛臉色沉下來,被沈銘的理所當然給激怒了,他對兄妹兩個忍讓不代表他事事都要听他們的,要不是看在從小長大的情分上,他何必為難自己。
「邊琛,別忘了你爸媽是怎麼跟你說的?」
沈銘的威脅沒有起到作用,更加劇了邊琛的逆反心理,兩個人頓時眼楮瞪成了烏眼雞,要不是顧忌著場合邊琛又要對他大打出手了。就算如此也已經驚動了導演,助手過來呵斥他們幾個安靜點,作為唯一一個冷靜的人蘇銳一面拉住他們兩個,一面跟前來的助手道歉。
樂冉她們表演完下了台,听到台下面有動靜不由好奇地向下面探了頭,可惜下面黑 的什麼也看不見。
「下面有人來砸場子嗎?」
唐敏的語氣躍躍欲試,臉上全是八卦兮兮的賊笑。
「快點去把衣服換下來,明天正式演出了,你關心自己吧。」
樂冉不理唐敏,進了換衣間把裙子換下來,才要打開門就被沖進來的沈姝給推了回去,門重新被關上了。
樂冉看沈姝紅了的眼眶,那架勢像是要吃了自己。
「樂冉,我求你放過我行不行?求你不要再纏著邊琛了,你們不合適的,根本沒辦法在一起。」
沈姝的聲音很大,即便關著門也能听到里面人在說什麼。
「我不是……」
樂冉情知沈姝又要耍花樣,只是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被沈姝堵了,最听她嘴里翻來覆去的求樂冉放了她不要再纏著她的男朋友,就是不讓樂冉把話說清楚。
「你故意的吧,你以為你喜歡的就是寶,我非得拼上我媽的命給自己找不痛快是不是?」
樂冉心里一陣煩躁,抓著沈姝的衣領將她扣在身後的門上,脖子勒著沈姝想要說的話都被壓住了,憋的臉紅氣喘。
看她腳跟離地,說不出話來,樂冉眯著眼楮道︰「如果你沒听清楚,那我重新復述一遍,邊琛不是你男朋友,我也沒搶你的人,是你哥拿我媽威脅我我才跟他分手的。我這個人沒骨氣,也沒傲氣,可是如果你跟你哥出爾反爾一再侮辱我,就別怪我鬧得滿城風雨。」
樂冉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沈姝在她手里就像小雞一樣被提溜起來。
「像這樣不說話多好,非得給自己找不自在。下次再讓我听到你提什麼男人的名字,別怪我真把你送到男人堆里去。」
沈姝神經一抖,說這話的樂冉就像地獄的來者,渾身上下都縈繞著黑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一陣強似一陣,沈姝眼楮一抖就要昏過去,卻被樂冉一針扎在了肉上,立刻清醒過來。
「行啦,出去吧,外面一堆看戲的,怎麼也得把戲演全套了不是。」
樂冉低低說完這句話就松開了沈姝,沈姝恢復自由腦中還有一兩秒的空白沒有反應過來,忽然瞧見樂冉背後一條吐著信子的白蛇腦袋探了下來,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啊!!」
說完一把將樂冉推過去,然後門開了,沈姝跌跌撞撞的被反彈的力量推了出去,唐敏剛才敲了半天的門,周圍已經聚上來一圈看熱鬧的,有人叫了管事的過來,才走近了就見沈姝一臉驚恐地跑出來,眾人只听見里面咚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唐敏推開礙事的沈姝,進去就發現樂冉閉著眼楮躺在地上,不由得慌了︰「樂冉,樂冉,你怎麼樣,快醒醒啊。」
管事的過來看著一目了然的案發現場,不由氣道︰「又怎麼啦?這個時候還鬧,受傷了明天還能不能表演。」
唐敏沖外面的人喊︰「快點幫幫忙,樂冉她昏過去了。」
管事讓人去找擔架過來,眾人正七手八腳的忙亂著,邊琛听到後台動靜跑了進來,心急如焚的想要直接抱了樂冉去醫務室,卻被沈銘攔住非讓他去看沈姝,蘇銳在一旁看得直嘆氣,又見唐敏慌得眼淚都下來了,只好認命的上前抱了樂冉朝醫務室走去。
唐敏跌跌撞撞的想要跟過去,又想起什麼沖到沈姝面前喊道︰「你們兄妹兩個真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威脅要把樂冉媽媽關到精神病院不算,都已經按照你們的意思跟她男朋友分手了,男人已經讓給你了,你們還想怎麼樣?非得殺了她才行是不是?沈姝,你是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吧,那就盡管找男人拼命去,別來煩我們。」
唐敏顧忌著樂冉,沒空說太多, 又朝蘇銳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沈姝蒼白著一張臉,她太莽撞了,下了一招爛棋,不僅沒有抹黑樂冉,還被她反將一軍。那麼大力氣的人,她就不信自己輕輕推她一下就暈過去了,除非被蛇咬了。想到這沈姝到真巴不得她被蛇咬了才好,咬死了就不用髒了她的手。
邊琛這回是真的生氣了,掙開沈姝抓著自己的手,冷著一張臉︰「以後別打著我的名義干這種事情,是你自己要巴上來的,我從來沒說過要做你男朋友,就算一輩子打光棍我也不可能喜歡你。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找樂冉,別怪我沒有君子風度。」
沈姝的眼淚頓時 里啪啦往下掉,邊琛從來沒對他說過這麼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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