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正太顯然也是沒料到這玄真觀中竟然會有小孩子,還是個女孩兒,所以一時之間不免有些怔忪。
姚珊在地上坐了兩分鐘,知道這回看來大約是沒有人扶了,只得自己緩了口氣,慢慢地爬起身來。說實話,這孩子的體力比寶玉好多了,這一下子撞的自然也就猛烈得多,她都覺得好像摔成了兩半了,那是深覺疼痛。
沒想到的是,她就要爬起來的瞬間,那孩子卻忽然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扶她。姚珊猝不及防,反倒是給嚇了一跳,險些又要摔倒。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慌亂之中,已經抓住了那男孩兒的衣服。
只听「撕拉」一聲,姚珊已經把人家的袖子撕開了一個口子,整個身體隨著慣性也不由得重新往下跌去。那孩子略皺了皺眉,還是伸手抓住了姚珊的胳膊,總算是讓她勉強維持住了平衡,沒有落到再次跌倒的杯催境地。
不過剎那間,就差點兒連摔三次,這種事情可絕對不會是常有的,莫非這是個神馬征兆不成?
姚珊的腦袋里似乎響起了「哈利路亞」的音樂,她的頗有些神仙氣兒的老爹,仿佛衣袂飄飄地從眼前飛過,捻須淺笑道「猿糞!」「猿糞!」正當姚珊懷疑自己是不是摔了一跤給摔傻了的時候,一股清風襲來,她頓時回過了神兒來,忙定了定心,抬眼往那小孩兒的臉上看去。♀未料到才剛剛看清楚他的容貌,她的呼吸便不由得一窒︰天啊,這小孩兒,長得也太好看了,簡直是妖孽啊、極品美男的胚子啊。
神馬叫做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那都弱爆了。這孩子長得簡直比一幅精致的工筆畫還要美,雖然他現在年紀還小,但是已經可以從他的眉眼上面預見的到,他將來會是怎樣的藍顏禍水了。
似乎注意到了姚珊的發愣,那小孩兒似乎有些不快,但是顯然家教還是不錯的,他一直等到姚珊扶著他站好了之後,才冷淡地問道︰「你沒事兒罷?」
聲音清亮,宛若泉水淙淙,美是美矣,卻到底還是冷了點兒。
姚珊如夢方醒般地再一次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死攥著他的手發呆,難怪人家會不高興了。她連忙笑著放開,後退了一步道︰「沒事兒,這位公子可也還安好?」
那男孩兒似乎沒料到她回神回得如此之快,而且方才明明還是一副傻呆呆的花痴樣子,現在竟然口齒清楚,彬彬有禮不說,甚至還會禮貌地問起他的情況來,實在是判若兩人。他這麼一想,神色不免有些詫異,略頓了頓方才回應道︰「我無礙。♀」
他一面說一面定定地看了姚珊幾眼,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偏巧兒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跟著有另外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喊道︰「柳二,你哪兒去了?怎地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話音未落,院子門口便又多了個人,卻也是個小男孩兒,年紀比面前這個略大了一兩歲的樣子,衣著服飾看上去更為華貴些,相貌也甚為清秀俊美,然而跟面前這位一比,卻終究還是遜色得多了。
他一路小跑進來,看見姚珊面前的男孩兒原本十分高興,然而等見了姚珊,他那高興便轉成了驚奇了。
「怎地這地方會有個小姑娘?柳二,你認識的?」他笑著問他的同伴。原本也就是中上的顏色,卻忽然像是活了起來,帶了些引人注目的意思。
姚珊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竟發現,他這一笑卻甚是有意思。雖然他的年紀也還不大,容貌也沒有撞倒姚珊那孩子那麼艷絕,但是他看似隨隨便便地這麼樣的一笑起來,眉梢眼角,卻似乎已經帶了些許風情。雖然含著些調笑的意味兒,卻意外地帶了些光明正大的豪俠之氣,恰到好處地踩到了界限之上,不至于讓人感覺到厭惡或是反感。姚珊看著看著,便沒來由地忽然打了個冷戰︰娘啊,這位小哥兒絕對有未來花花大少的潛質,還是那種資深型、爐火純青類的,大姑娘小閨女們,可要小心,別給他調戲了去。
她腦子里正在那兒亂七八糟地神展開,那撞她的男孩兒卻顯然不太滿意同伴登場造成的這種效果,同時也更堅定了姚珊是個花痴這一概念。雖然當時他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雖然以後的事情發展完全讓他大跌眼鏡,但是,至少在初見的這一刻,他堅定地把自己偶然撞到的這個女孩兒劃分到了看見帥哥就發呆——也就是幾百年後通稱「花痴」的女子行列。
雖然年紀還不大,但顯然他對自己出眾的容貌也已經有了覺悟,而且對于姚珊剛剛開始的那種夢幻而痴迷的目光也並不陌生——甚至還帶了幾分厭惡,所以他很快地便想結束這次踫面,當即轉頭對那個來尋他的同伴道︰「少廢話,走了。」
他說完,竟什麼都不再管,抬腳就往前走,方向卻是姚珊出來的院落。
那位後面找過來的男孩兒略微有些錯愕,不過看他走得急,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朝著姚珊拱了拱手道︰「姑娘就此別過了,我叫做馮紫英,那位是我的好友柳湘蓮,他的性子向來如此,人卻是極好的,若是剛剛有所得罪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姚珊也微微還了一禮,輕輕點了點頭,微笑著道︰「馮公子言重了,方才不過是小事,也是我莽撞了,不干柳公子的事。」
姚珊一面艱難地拽著這種半古半白的對話,一面忍不住暗暗吐槽︰尼瑪,這古人的文化程度也太高了點兒吧?六七歲、七八歲的孩子們出來行走都要會整點兒古文會話,幸好她這兩年跟著尤老爺也算是亂七八糟地惡補了下古文知識,入門級別總是達到了的,不然,還得讓這些小屁孩兒們鄙視了。
顯然,她流利的古文會話水平也小小地震撼了馮紫英一把,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直到前頭的柳二爺不耐煩,又喊了他一聲,這才拱手施禮,跟著他往里走去。
姚珊含笑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小院深處,不由得默默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便打算繼續往外頭走。沒想到一抬頭,竟然看見院門口正站著個人,青布長袍,神態悠閑,氣色平和,卻不是那張友士先生,又是哪個?
姚珊已經同這位先生打了十幾日的交道,卻仍是不能從他平靜得似乎一成不變的表情上看出任何波動來。然而剛剛那一瞬間,不知道是她眼花了還是怎麼,她竟然恍惚看見那張先生眼中綻開了一絲笑意——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容,而不是平時彬彬有禮的、客氣而疏遠的笑容。
她一下子有些發懵,卻仍是習慣性地上前,請安見禮。畢竟人家就算是不答應收她為徒,也是救了她家老爺子的聖手,隨時都要待之以禮,這是做人的基本常識。
未料到她這一次剛剛要拜下去,那張先生已經伸了雙手來扶她。這一回還不是虛扶,而是實實在在地托住了她的小胳膊,竟然還順勢在她胳膊上捏了捏。姚珊這回是真詫異了,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卻不想這張友士笑著道︰「給湘蓮撞了那麼一下子還跟沒事兒的人似的,身子骨兒看來還不錯。怎麼樣,還想不想跟我學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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