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好了。♀」容謙很興奮地關了火,用煮面的熱水燙了一下兩個白瓷碗,將熱氣騰騰的面湯倒進放好調料的碗里,又將面條分別放了進去。岳菲菲就看見他卷起袖子露出的小麥色小臂,看起來非常健碩的樣子,輕而易舉一手拿著炖鍋,一手拿著筷子,似乎裝滿了湯水和面條的鍋子輕巧無物一般。
熱氣騰騰的面放在了岳菲菲的面前,「趁熱吃吧。」他又將自己的面條端了過來,坐下來道,很滿足地嗅了嗅味道,「再過一會兒面就軟了。」
菲菲剛想拿起筷子,電話卻響了,她看了一眼,是公司的薛璐打來的,昨天剛剛收到了她修改的稿子,本來準備今天開會討論,卻沒想到一直在忙其他事情耽誤了。岳菲菲放下筷子接了電話。
「菲菲,昨天的稿子看了嗎?」
「有幾個地方要修改。」岳菲菲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吸著面條的唐容謙,他看起來餓的不行的樣子,吸面條的聲音特別響亮,面條一半在嘴里,一半在碗里,還抬起黑亮的眼楮看著自己的方向,指了指面條,來不及說話,表情卻顯然是催促自己趕快吃飯。
岳菲菲擺擺手,指指面條又指指容謙的碗,意思是自己不吃,讓他都吃了,便回到客廳,開了包,將昨天的稿子拿出來,「第三個小節的和弦要改。」她開始說道,「樂器也要修改,用大提琴整個氣氛都太壓抑了,不太適合這首曲子。」
她將電話夾在自己的肩膀和耳朵之間,掏出筆開始記錄對方的反饋,「有試過電子音樂的配樂嗎?」
稿子一共六個聲道,等全部都對完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岳菲菲剛掛電話,才發現唐容謙正盤腿坐在桌幾對面的地上,托著腮幫子瞧著自己,「你不是說你是打雜的嗎?我覺得你配樂好專業!」他的眸子明亮,看起來非常崇拜的樣子。
還沒等岳菲菲回答,電話又進來了,岳菲菲擺擺手示意他閉嘴,又接听了下一個,「嗯,明天安然是七點四十的飛機。」
「等等,她晚上十點回不來,買了後天下午四點的飛機票……對……」
這通電話掛斷的時候,對面的容謙的表情簡直就和一只向主人討要骨頭的小狗兒,眼楮閃亮亮地看著,「安然?是陳安然嗎?」
「嗯。」岳菲菲覺得方才睡了一覺都不解疲乏,整個人都累的厲害,于是從地上撿起香煙又放在嘴里。♀
「她新出的單曲《最想念的人》可是各大排行榜之首呢!」唐容謙興奮說著,一邊模出打火機,點火湊近了岳菲菲的香煙。
「宣傳到位罷了。」岳菲菲不以為然道,眯著眼抽香煙。
唐容謙非常不喜歡女孩子抽煙的樣子,感覺壞壞的,但是看著岳菲菲抽煙卻並不是那種感覺。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矮小的身材看起來有些瘦弱,黑眼圈讓她看起來很憔悴,白皙沒有什麼血色的面孔,便在煙霧繚繞之中,有一種落寞。
「那個……菲菲……」唐容謙坐在對面看著慢慢吞吐煙霧的岳菲菲,她抽煙的樣子真的非常迷人,有一種成熟的性感,仿佛只有在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外人都不能打擾,「你真的是打雜的嗎?」
「嗯,專業打雜。」岳菲菲眯著眼楮看著唐容謙點點頭認真道。
「我看不像啊。」容謙想了想道,「你剛剛說的那些修改樂譜的地方,都很專業;而且陳安然可是現在最當紅的流行女歌手之一,可是你們‘繆斯唱片公司’旗下最重要的歌手,你居然都知道她的行程……」
「我是專業打雜。」岳菲菲將煙夾在指尖,懶散靠進沙發中歪頭看著坐在地上的唐容謙,「你說我是做什麼的呢?」
唐容謙想了想道,「劉老師看起來在你們公司的地位非常高,這房子應該是她租的,你和她住在一起,所以……」唐容謙自己肯定了一下自己,點點頭道,「你是劉老師的助理。」
岳菲菲禁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點頭道,「猜的很好,猜的很好。」
「我說真的呢。」唐容謙正色道,「我猜的對嗎?」
「猜錯了有關系嗎?」岳菲菲探身靠前,瞧著唐容謙很期待的表情問道,「等你加入繆斯,就都知道了。」
「我真的有機會加入繆斯嗎?」容謙興奮道,「劉老師什麼時候能回來?我真的很想問問她。」
「嗯,應該快了吧。」岳菲菲說道,向洗手間走去道,「我先洗個澡,等一下就睡了,晚安。」
唐容謙剛想說現在才七點多,卻瞧著岳菲菲哈欠連天地向著浴室走,知道她一定是黑夜日夜顛倒的工作狂人,便也隨便她去了。
浴室的水聲響起來,這是唐容謙第一次住在一個女人的屋子里,雖然這里實在不像是女人的屋子,色調都是冷冰冰的,沒有什麼居家的感覺,只有放在沙發上的白色抱枕看起來非常精致。煙頭仍然在煙灰缸中冒著余煙,煙嘴的部分有一些潮濕,容謙突然心頭有點微微一動,那是方才岳菲菲抽過的,便驀地想起了她薄紅的漂亮嘴唇。
安靜的房間里,只有浴室的水聲嘩啦啦的響著,讓唐容謙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于是開了燈,拿起桌上的遙控器便打開了電視。
電視正放在vcd的播放模式,定格畫面是演唱會上,男人半跪在地上,沖著台下已經喧囂一片、瘋狂的歌迷們唱歌的特寫。
唐容謙自然是認得對方的面容,那是這十年最流行的常青歌手——鄧昱。所屬公司為「名典唱片公司」,與繆斯可謂在整個樂壇並駕齊驅的兩大唱片公司,旗下歌手相對偏實力一些,作風則比新潮的「繆斯」略微老派一些。
鄧昱是十年前出道的,那時候他不過二十一歲,也是自己的這般年紀。唐容謙是在十五歲的時候去看鄧昱的第一場演唱會,那時候他已經紅得發紫,在萬人體育場舉行的演唱會人山人海。唐容謙在貴賓席上,伸手幾乎都可以踫到鄧昱的鞋子。
他還記得他的唱功非凡,看起來並不高大的身軀,卻可以爆發出嘹亮的嗓音,全場兩個小時連唱帶跳絕不含糊,聲音從頭到尾都一如既往動听清亮!
從那一刻起,唐容謙便心中許下了這麼一個願望,有一天一定要在同樣的地方開一場演唱會,一定要比鄧昱唱的更加完美。
唐容謙按下播放鍵,那人山人海集體高聲歡呼的喧囂便從音箱中傳入耳朵,鄧昱的歌聲穿破吵雜的人潮傳入耳朵,十足的爆發力、100%的感染力。這是他十周年的巡回演唱會的vcd,上個月剛剛出版的,市面上的價格已經炒到了600人民幣一盤,而且還是限量版發行。沒想到岳菲菲的家里居然有——原來岳菲菲也和自己一樣,是鄧昱的歌迷!
唐容謙跟著音樂心中大聲唱著熟悉的旋律,只覺得那七八年前听歌的熱血澎湃的感覺又回蕩在自己的胸口,雖然這里是陌生女人的家里,卻仍然抑制不住興奮的感覺,對于那個正在洗澡的女人,也突然覺得非常親切,那個看起來有些冰冰冷冷、不像個女孩子的岳菲菲,其實也是有一顆小女人的追星的心態的嘛。
就在這時突然電話響了起來,那是岳菲菲放在茶幾上的電話,震動著挪動著。容謙一邊搖頭晃腦哼著歌曲,一邊想要拿起電話給岳菲菲遞過去,卻想起來人家正在洗澡,只能讓它在桌子上繼續震動。
因為房間有些暗,屏幕亮起來便讓那來電顯示特別清晰地跳入了唐容謙的眼簾︰
「鄧昱來電接听拒絕」
唐容謙突然有一種恍惚,看了看仍然在電視屏幕上上身盡情歌唱的男人,又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因為岳菲菲太迷戀鄧昱,所以讓某個熟悉的人顯示為「鄧昱」呢?還是真的是鄧昱?
唐容謙突然非常好奇,很想知道答案。于是……明明知道不應該接听別人的電話,卻仍然是鬼使神差地將那震動的電話拿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
對方,卻已經掛斷了。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未接來電。
唐容謙原本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重新慢慢平靜下來,看著屏幕發呆,直到那屏幕自動暗了下去。浴室那邊的水聲已經停止了。唐容謙慌忙將電話重新放在桌子上,又覺得打開著的電視,播放著鄧昱的演唱會也是一種很觸犯他人**的事情,于是又關了電視,傻傻端坐在黑暗之中。
岳菲菲打開了浴室門,方才因為開了浴霸而非常明亮,突然來到了根本沒有開燈的客廳,整個人都覺得看不見東西。她模黑暗了燈光按鈕,瞧著唐容謙竟然和小學生一樣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
「怎麼不開燈?」岳菲菲用毛巾擦擦頭發道。
「怕……怕浪費電!」唐容謙結巴道,不知道怎麼解釋方才看到的**。
「只要不把房子燒了,其他都隨意。」岳菲菲指指客廳和廚房道,「每個星期都會有阿姨過來打掃,你不要太拘謹了。劉老師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你等一下就睡對面那個房間,我先回房間了。」
唐容謙慌忙答應著好,看著岳菲菲還冒著熱氣的頭發,洗了個澡她看起來精神了許多,穿著粉紅色的長袖睡裙,胸前是星形的拼格花紋,可愛又不膩味,讓她一點都不像方才的那個不修邊幅的女強人,因為身材嬌小、長相又甜美,看起來倒像是那種居家過日子的小女生。
她打著哈欠走了過來,取走了桌上的手機,回了房間,關上門。按下開機鍵,看著屏幕上一個未接來電顯示。菲菲想到方才唐容謙的僵硬表情,才明白是因為這通不尋常的電話。
輸了密碼開了手機撥通了家里的電話號碼。
「我今晚不回來。」她對那個叫阿芳的育兒嫂道,這兩天連續通宵加班實在太累,就算回去也是倒頭就睡,不如就在這里休息一晚上再說,「孩子們吃過沒有?」
「已經吃過了,是排骨山藥湯、芹菜豆腐還有雜糧飯。」育兒嫂事無巨細向她回報道,「下午的時候在早教中心上了音樂課和感知平衡課,明天晚上八點有月食,早教中心問要不要參加觀看活動?」
「我晚上八點可能還到不了家。」菲菲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明天是簽合約的日子,應該會非常忙。
「中心那邊說了,我們兩個阿姨去一個也可以。」阿芳道,「因為孩子九點需要睡覺,所以可能要在那兒留宿,被子和枕頭還有……」
「讓中心那邊買新的。」菲菲道,「現在夜里還是冷,記得帶毯子過去,保溫杯和零食……」岳菲菲拿出紙筆一邊思考一邊囑咐。
孩子的聲音在那邊鬧起來,「菲菲媽媽!」曉嵐嗲聲嗲氣道,「我要接電話!」
「媽媽很累,讓媽媽先休息好不好?」育兒嫂耐心道。
「媽媽很累!不接電話!」曉琳脆女敕地聲音對同胞哥哥道,「不要接。」
「讓他們接吧。」岳菲菲躺在床上把電話放在耳邊道,那邊是孩子們搶電話的聲音,自言自語的聲音。
岳菲菲和他們說著話,但基本都是兩個孩子和一個大人的單方面聊天,兩歲半的孩子專注力還不是很強,有一句沒一句和媽媽說著電話,不一會兒便跑去玩了。
岳菲菲自己都不知道孩子們是什麼時候把電話掛掉的,她已經睡著了。
岳菲菲關上門的時候唐容謙才想起來,這女人居然連晚飯也沒有吃就去睡覺了?!而當容謙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間,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間沒有人住過的客房,除了席夢思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被子和枕頭!
他听見岳菲菲似乎在打電話,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鄧昱,又不敢打擾,于是只能自己翻了一下房間里的櫥子,除了一條毯子以外什麼都沒有!等他覺得徒勞無功只能求助岳菲菲的時候,卻听見房間里已經悄無聲息,顯然是睡熟了。只能回到客廳開了電視,本想著等劉老師回來問問被子什麼的在哪里。結果一直到了凌晨一點對方都沒有回來,平日里十一點就睡覺的唐容謙,困得不行,只能開了空調裹著薄薄的毯子上了床。
半夢半醒覺得毯子太薄有些冷的時候,他的腦子卻被一個奇怪的問題籠罩著——這個岳菲菲究竟是誰?專業打雜究竟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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