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藍天酒店回到菲菲的別墅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唐容謙的東西並不多,只有隨身的一個黑色大包便將全部家當都打點妥當。岳菲菲掏鑰匙打開一樓客廳的大門。
「我睡……」
「噓……」岳菲菲回頭瞪了一眼身後的唐容謙,對方話沒說出口,張著嘴硬生生將後面半截吞了回去,「兩個小鬼耳朵靈著呢!」岳菲菲小聲道,「萬一被听見就糟糕了。」
「不是說孩子都睡得很沉嗎?」唐容謙也壓低聲音小聲說話,便只能微微彎下腰,將臉湊近菲菲的耳邊。
「曉琳睡得很好,但曉嵐夜里總是愛醒。」岳菲菲躡手躡腳拿來拖鞋給自己唐容謙換上,「我帶你去二樓客房……」
剛說著,一樓客廳右手邊的房間中突然爆發出曉嵐的哭聲,嗷嗷干嚎的聲音,「啊啊啊啊啊……」
「唉!醒了!」菲菲皺眉嘆了口氣。里面育兒嫂哄孩子的聲音已經在喧鬧的孩子哭啼聲中柔和勸慰起來。
「要媽媽!要喝女乃!要媽媽!要喝女乃!」他大聲哭著含含糊糊叫著抽泣著,育兒嫂安撫著他,不一會兒蓬頭垢面從房間里睡眼惺忪走了出來,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岳菲菲和唐容謙。
這個育兒嫂是唐容謙不認識的中年婦女,她愣了愣,看著岳菲菲道,「曉嵐又醒了,我去給孩子沖女乃。」
「你帶唐先生去二樓客房安頓下來,自己回去睡吧,下半夜我來照顧孩子。」岳菲菲囑咐道,便放下手提包向著廚房快步走去。
她加快了速度,曉嵐的哭鬧聲雖然透過房間的門隱隱約約,但在安靜的夜晚仍然顯得特別吵雜,連曉琳也被吵醒了,含含糊糊說話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當她沖泡好兩份女乃,端著走近房間的時候,卻意識到孩子的哭聲停止了,緊閉的房門中傳來唐容謙壓低的哄孩子的聲音,「曉嵐為什麼哭啊?」
「想爸爸。」曉嵐抽泣著道,非常委屈的聲音,岳菲菲的心一下子就被收緊了,站在門口沒有推門進去,端著兩瓶女乃渾身都僵硬起來。
「你又沒有見過爸爸,為什麼會想爸爸呢?」唐容謙道。
岳菲菲皺眉,這男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樣的對話發展下去,孩子不更哭得厲害。
每當這個時候,岳菲菲都會說︰「有媽媽啊,媽媽不好嗎,你不喜歡媽媽嗎?」這樣的話來轉移孩子的注意力,實在不行便是玩具和食物,一定會管用的。她剛想推門進去使用自己的聲東擊西的策略,卻听見曉嵐道︰「所以要想!」他停了一下,又很用力地說,「不告訴媽媽,偷偷的!」
沉默……岳菲菲突然失去了要進門的力氣,偷偷的想,何嘗不是對自己這種搪塞態度的示威,孩子還小,不知道如何反駁不知道如何表達,但他們的內心卻是如此真實的——如果母親不能告訴他們父親的模樣,他們會在腦海中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想象,如果母親不願意他們表達出來,他們會背著大人偷偷的放在心里。
岳菲菲突然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離譜,那些美好的幻想,以為一切都會在她的處理下慢慢淡化的幻想,都是不存在的!
唐容謙也沉默了一下,繼續耐心地輕輕問道,「你覺得曉嵐的爸爸是什麼樣的呢?」
「明明爸爸,會倉歌!」曉嵐想了想道。
「那叔叔給你唱歌好不好?」唐容謙笑了起來問道,「小燕子要不要?」
「要小兔子乖乖!」曉嵐要求道。
「我要听小燕子!」曉琳在旁邊輕聲道。
「那叔叔兩個都唱,你們閉上眼楮睡覺覺好不好?」唐容謙征求孩子們的意見,停了幾秒鐘,似乎在等孩子閉上眼楮,便開始柔和唱了起來。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唐容謙本就是一把好嗓子,淺聲低唱本就是他的特長,在音調尾部加上了流行音樂中小情歌的處理,便更在寧謐的夜里顯得更加悠揚動听。
岳菲菲沒有想到這麼簡單的曲調會被他處理地如此好听,一時之間竟然被歌聲吸引了進去,站在門外靜靜听著,忘了推門進去,直到他的調子轉入了小燕子,方才想起來手上還有兩瓶沖泡好的牛女乃,才輕聲扭開了門把手。
窗簾拉開,小區路邊的燈光便柔和撒進了房間,岳菲菲適應了一下房間的昏暗,看見了用胳膊支起上身,側臥在床上的唐容謙,他沖著自己比劃了一個噓的動作,兩個孩子閉著眼楮非常安靜。
岳菲菲小聲走近床鋪,看著兩個孩子竟然都呼吸平穩,很詫異看著唐容謙比劃了一個睡覺的姿勢,唐容謙點點頭,繼續將最後一小段兒歌唱完,不過一分鐘的時間,他們竟然從方才吵吵鬧鬧的狀態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睡著了?」岳菲菲不可思議,用唇語道。唐容謙沒有分辨出對方在說什麼,一臉迷惑的樣子。
岳菲菲只要走到唐容謙的那邊床邊,蹲湊近他的耳朵,「睡著了?」
因為聲音比方才在客廳更小,因此離的距離便比方才更近,唐容謙能感覺到溫和的氣息吐在自己的耳邊,撓地他只覺得心里癢癢的,心髒便撲通撲通跳動劇烈起來。
他攝收了一下心神,吞了口唾沫湊近岳菲菲的耳朵道,「好像是,挺好哄。」
就在這時曉嵐動了一下,似乎要轉醒的樣子,唐容謙慌忙拍了拍蓋在他身上的被子,繼續從頭開始唱歌,他溫柔低垂眉目看著孩子的樣子非常性感,就在那一瞬間,岳菲菲突然有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她覺得這很奇怪,明明自己已經二十八歲,經歷了情愛的糾葛、決心投身于事業,又已經生兒育女,經歷了八月懷胎、產床上的種種折磨,她早應該過了對愛情憧憬的心境,卻不知道怎麼的,就在那一刻看著唐容謙的側臉,有一種回到幾年前的感覺。
那是一種已經被忘卻很久的感覺,面前的唐容謙似乎在昏暗的路燈光芒下變得非常吸引人,他本就長得極為英俊陽光,承擔父親職責的他便更多了男人的成熟魅力。
「你明天還有工作,這里我照顧。」唐容謙唱完一首歌,看著孩子繼續睡得深沉,湊近岳菲菲小聲耳語。
夜很安靜,岳菲菲蹲在床邊雙手環抱擱在床沿上,看起來非常乖巧溫柔,說完這句話的唐容謙靠著她很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再驅使著他,明明心中一萬個警告、一萬個教條、一萬個不可以,卻仍然身不由己地前傾了身體,將嘴唇湊近岳菲菲的嘴唇。
岳菲菲並沒有讓開,她的心中似乎早就有一種預感,他們之間就在那時那刻會發生些什麼,卻沒有理智在叫囂著離開,仿佛一切都是如此順理成章,寂靜的夜晚,一個生澀示愛的男人淺嘗則止的表白。
「我愛你,菲菲。」他輕輕道。
夜色氤氳出的曖昧突然從菲菲的腦中散開去,面前的唐容謙雖然已經在選秀中失敗,但並非沒有挽回的余地,這場戰爭還沒有打響之前,自己卻已經陷入情愫之中,是一件多荒謬而不理智的事兒。
她慌忙往後讓了讓,「我會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匆匆道,站起身快速離開了房間。
直到將房門關上,站在門外的時候,她仍然感覺到心跳加速的感覺,那個溫柔的吻留在嘴唇上的觸覺仍然殘留,新鮮美好,給她已經黑白兩色的心靈染上了斑斕的顏色。
她真的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嗎?突然之前她竟然陷入了不自信的感覺,這是重回繆斯之後不再出現過的心態。
她是岳菲菲,繆斯的掌舵人。斷情絕愛的她不會再沉淪也不會再彷徨,將繆斯駛向何方唯她所想唯她所指。而現在,未來的路仍在前方,心卻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