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昱的飛機在下午三點十五分降落,來接機的是臉色陰沉的劉喬姍,岳菲菲沒有來,鐵人一般的她難得曠工躺在家里休息。
「傷得怎麼樣?」鄧昱一瞧見劉喬姍便焦急詢問上。
「幸好是外傷,但對方下手挺狠,腰上淤血了一大塊,行動不是很方便,所以在家休息一天。」劉喬姍道,皺眉質問鄧昱,「你究竟怎麼想的!居然在這種場合求婚,你腦子是不是糊涂了!」
「你也覺得我腦子糊涂了?」鄧昱嘿嘿一笑,歪著頭看著對方聳聳肩,「大約吧。」他將手上的行李遞給劉喬姍帶來的助理,倒也不想解釋便沿著私人通道往外面走。
「你說清楚啊!」劉喬姍拉住他的手,「出了事兒之後你只是含含糊糊的,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和你統一口徑共同應對,對外是宣稱你仍然在巡回演出階段不方便應答,但這網上都鬧開了,現在的情景你也瞧見了,再只口不提,只能將更大的壓力丟給菲菲!」
「菲菲不會覺得這是壓力的。」鄧昱停下腳步轉頭認真道,「對她來說,能給她造成壓力的事情已經不多了。」
「那你這就是給她和繆斯添亂!」劉喬姍怒道,「這件事兒我會讓公關部門想一個穩妥的說法,接受訪談的時候,你只要按照統一的口徑去說就行了。」
「如果我不願意呢?」鄧昱用明澈的眸子瞧著劉喬姍,他很少這般絕決,也很少這般不合作,一直都將繆斯的名聲和大事放在第一位的鄧昱,突然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
「想想白有勛。」劉喬姍嘆了口氣道,「對于商業上的競爭對手,菲菲不會顧忌什麼友情愛情的情分,商場如戰場,鄧昱你最好想清楚,不要私事公事混在一起把事情搞得復雜化。」
唐容謙**泄露的事兒後來被曝光是由鼎信傳出,為此鼎信集團蒙受了巨大的輿論壓力,這事兒雖然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年,但仍然沒有完全從那次的影響中喘過氣來。白有勛後來將新聞業務賣掉,開始轉戰電視劇等業務,但一直都沒有當年那般風生水起。
「喬姍,我和有勛不一樣。」鄧昱道,「他只想證明自己,我卻希望菲菲幸福。」他大步走出了私人通道,早已經等待出口的記者和粉絲將他團團圍住,閃光燈不斷閃爍著,猶如暴風雨前夕的夜空中滑過的閃電,將他本身就白皙到有些透明的皮膚照的發亮,更顯得俊美的臉龐陰柔而美麗。
他伸手向著歌迷們揮揮手道,拋去了幾個飛吻之後,並沒有按照素日里的慣例被保安帶著離開現場,而是雙手環抱在胸前站定,目光掃過在場所有的人,等到大家都覺得奇怪安定下來的時候開口道,「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昨天在繆斯樓下菲菲受到攻擊受傷在家的事情,對我打擊非常大。為此我反省了自己的行為、也思考了自己未來的路,我現在的身份並不適合保護我心愛的女人和她的兩個孩子,在這里我想宣布——我會正式離開歌壇。」
說罷,向著所有在場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再次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感謝!」
在場大約一百多名歌迷傻愣了大約十幾秒鐘,終于意識到他們听見了什麼樣令人震驚的消息,終于爆發出了尖叫和哭泣聲音。記者們因為拍攝了這一段不可多得的新聞而欣喜萬分,攝像頭、閃光燈都紛紛運作起來,現場一片騷動和混亂,而鄧昱頭也沒有回,在保安的擁簇下離開了機場。
「這就是你所謂的危機公關?」劉喬姍終于在保姆車上大聲指責,從開車一直說到musiccenter的樓下,對方都沒有一句回答,只是沉默著看著窗外的車來車往。
「送我去菲菲家。」他最後開口道,淡淡的,心意已決——
岳菲菲是孩子上幼兒園開始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來的,並買下了樓下一套房子,打通了兩層樓之間的樓層,變成了樓中復式房,樓下住著孩子和岳林,樓上則是岳菲菲的工作室和臥室。
開門的是育兒嫂,岳菲菲就坐在黑色的沙發上,靠右側斜臥,正看著電視上轉播的最新新聞,鄧昱宣布自己隱退的場面就大聲回放了出來。
電視機發出的聲音有些嗤嗤啦啦,四周擁擠的人群讓整個音質听起來很是雜亂,鄧昱月兌鞋走進房間,看著岳菲菲的臉上眉頭微蹙,黑色眸子盯著電視機的畫面。
「你看到了?」鄧昱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中開口問道。
「你不是看見我看到了嗎?」岳菲菲瞥了他一眼道,「難不成還希望我表揚你做的好?」
「別人不懂,你總該懂吧?」鄧昱問道。
「你說隱退的事兒,還是求婚的事兒?」岳菲菲挑眉看著鄧昱,「隱退的事我能理解,你在樂壇時間已經很長了,形象一直都沒有太多的變化,新粉絲的統計比例在不斷減少,加上今天開始你的工作重心一直都在繆斯的戰略發展方向上,原本出歌的時間就少,我能理解你急流勇退的選擇。」
「你懂我的。」鄧昱點點頭。
「但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求婚。」岳菲菲冷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會答應你。」
「不能飛蛾撲火嗎?」鄧昱微笑著瞧著岳菲菲,很寧謐的感覺,不似平日里在鏡頭中的那般充滿了魅惑的味道。
岳菲菲蹙眉,這個姿勢躺著太久覺得不太舒服,想要轉動一體卻覺得打傷的地方阻礙了自己的活動。
鄧昱眼尖,起身摟住岳菲菲的胳膊,將她挪動到另外一個姿勢,兩個人便靠的很近,岳菲菲的細碎短發就落在鄧昱的臉頰上,撓地他覺得癢癢的。
「你看,我們現在靠這麼近都不會發生什麼,你撲的不是火,只是做做樣子的燈罷了。」岳菲菲縮進沙發中,遠離了鄧昱一點點距離,「我已經向前看了,你也應該這樣做,不要守著已經變味的人和事。」
鄧昱的臉猛地向著岳菲菲靠近,卻在離唇很近的距離停了下來,就保持在這樣曖昧的距離和姿勢一小會,開口道,「不想發生什麼事情的,是你,菲菲。我只是尊重你的意願。」他道,坐回了沙發上。
「那你就應該更尊重一些。」岳菲菲蹙眉瞧著鄧昱,輕聲道,「覆水難收,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如果婚姻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了事業,你會答應嗎?」鄧昱平靜看著岳菲菲,收回了方才微微帶笑的表情。
「我不覺得繆斯的事業需要摻雜著婚姻的成分。」岳菲菲道。
「繆斯的事業並不需要,可是唐容謙卻需要。」鄧昱波瀾不驚說出這句話,看見了岳菲菲眼中閃過的,無法隱藏的慌張,「名典是遭受向氏的惡意收購才會落到了唐容謙的手里,你覺得司馬常軒和他的既定太子司馬穹會甘心自己的產業被他人接手嗎?」
「這和你的求婚風馬牛不相接吧?」岳菲菲明白唐容謙的身邊一直波濤洶涌,這兩年來他的上位速度太快,其後有多少是向氏的操刀、有多少是他自己的主導已經分不清楚,但樹敵卻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你還記得當年的呂佳嗎?」
「記得,和唐容謙一起參加節目的,後來進入了二十強。」岳菲菲點點頭,「她因為沒有進入十強所以並不簽約在繆斯。」
「她去了白有勛的公司,新聞業務賣掉的時候,是她的父親以及另外一個合伙人接了盤,所以現在她已經開始學著接班了。」
「不再唱歌了?」岳菲菲覺得著實有些可惜,當年那個高高瘦瘦的姑娘,雖然唱功不算特別好,但只要再多加努力一定可以月兌穎而出,她擁有很尖銳的脾氣、卻能看出內心是個挺單純的丫頭。
「你不要可惜她的改行,幸好她繼承了她父親敏銳的嗅覺,」鄧昱探身向前,略微靠近岳菲菲道,「你當年為了激怒白有勛而故意說與唐容謙有情,雖然後來的轉變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個騙局,卻有人真的上了心。」
「你說的,是司馬穹。」岳菲菲道,心中已經有些肯定,司馬穹和白有勛的關系非常密切,當年的事兒白有勛所知道的都未曾瞞過司馬穹,而後來因為繆斯在唐容謙的事情上和白有勛翻臉,又使得向氏和名典割裂,甚至到最終的惡意收購,司馬穹對唐容謙曾經有過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了,「當年的事兒不過是捕風捉影,他又能有什麼把柄?」
「別忘了唐容謙做過親子鑒定,」鄧昱道,「曉嵐和曉琳是他的孩子,這是事實。」
「你……怎麼知道!」岳菲菲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腰間的疼痛讓她齜牙咧嘴,一雙眸子卻詫異地盯著鄧昱。
當年親子鑒定的事兒,唐容謙甚至連向蕭山都未曾說過,對外只是說配型成功的是一個年幼的幼兒,干細胞的數量並不夠移植,而隱瞞了關于孩子和他之間身份的事兒。
岳菲菲帶著孩子在那幾個月到處有游山玩水,一方面是不想踫到唐容謙再起沖突,一方面卻也是恐懼可能曝光給孩子們帶來的打擊。
但沒想到,唐容謙最終在三個月里一力承擔下來,他變成了那個弒兄奪位的惡人,而將兩個孩子的身份牢牢地藏在了後面。現在他變成了這幅樣子,應該也有當年的烙印給他造成的陰影。
「看吧,這是司馬穹找到的當時親子鑒定的副本。」鄧昱將手機上傳來的照片展示給岳菲菲,「呂佳和司馬穹的關系很不錯,得到照片之後傳給了我。她一直是我的鐵桿粉絲,想著或許對我有用,就發了過來。」
岳菲菲看了一眼日期,正是鄧昱求婚的那一天下午。
「菲菲,我求婚並不是威脅你同意。」鄧昱深沉看著岳菲菲的眼楮,柔和道,「只是將一個選擇的權利交給你的手上,如果你同意,我隨時隨地都願意成為孩子真正的父親,無論是法律上,還是血緣上。我不在乎你心里有沒有我,我甚至不在乎你是不是為了唐容謙而做出這個選擇,只要你需要,我會隨時站出來承認孩子是我的。大眾不會逼迫兩個孩子重新做一次親子鑒定,唐容謙當時只有十六歲,是你孩子父親的可能性實在太低,只要我們一口咬定司馬穹手上的副本是偽造的,沒人會懷疑兩個孩子的血緣問題。」
岳菲菲咬住薄紅的下嘴唇,捏住拳頭弓起了背部,好似一只正在面臨敵人的貓咪一樣,她眯著眼楮看著地板,緊蹙的眉頭顯示了她正陷入劇烈的斗爭之中。
「讓我想想……」岳菲菲最終開口道,這是她難得的一次猶豫,似乎腰部的疼痛削弱了她鐵人一般的意志,整個人看起來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仍然年輕的容貌因為帶著濃厚的女人味兒而更讓人感到憐香惜玉。
但鄧昱知道此時此刻不是進一步說話的時候,他只能起身,默默離開岳菲菲的住處。
推門出去的時候,看見了育兒嫂正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從幼兒園回來,曉嵐和曉琳一人手上拿著一支棒棒糖吃得笑眯眯地,心情大好。瞧著電梯門口站著的鄧昱都嗲聲嗲氣迎了上來,「鄧叔叔!」「鄧叔叔好!」
「曉琳曉嵐下午好。」鄧昱蹲下來揉揉兩個孩子女敕女敕的小臉,「吃糖可是會牙齒壞掉的哦。」
「大孩子不會壞掉的!」曉嵐要要頭道,「我大了,可以吃糖!」
「你能有多大啊!」鄧昱樂不可支,和小孩子說話邏輯真的是千奇百怪。
「我們再過兩個星期就要五歲了!」曉琳伸出四個指頭非常認真道,「叔叔有沒有給我們準備禮物呀?」
「有。」鄧昱親親孩子臉,笑容慢慢在臉上凝固,有復雜的情緒在他的胸口醞釀,看著兩個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只覺得心頭的責任重大,「叔叔想送你們很大的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什麼禮物?」兩個孩子听著眼楮閃閃發亮起來,興奮地原地轉著圈兒蹦跳著。
「想送你們一個爸爸。」鄧昱笑笑溫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