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嫡 第八十八章 誰才是倒霉鬼

作者 ︰ 侯淇耀

那一日夜里,有人看到趙家的世子像是霜打的茄子,從蘇府的門庭里出來,第二日就傳出了趙家的世子染了風寒。♀

可是有心人發現,趙家的世子染了風寒,蘇家的大姑娘就坐上了宮里的馬車進了宮。而沒過多久,準確地說,應該是蘇家的大姑娘進宮那一天的下午,從宮中奔出整齊的黑甲衛,凶威振振地圍住了兵部衙門。

這一日里,兵部衙門的大小官員幾乎都被逮捕,一個個被帶上了馬車,運往了皇宮。

「不要慌不要慌。沒有證據陛下也不會處決我等。」馬文唐笑眯眯地說著,老神在在的輕松樣,也安撫了其他的小羅羅。

「到時候只需要一口咬定,咱們沒有作假,沒有貪污。其他的隨便怎麼問,只管不承認,賬簿都沒了,還查咱們什麼罪啊?」劉岩庭也不慌張,慢條斯理地告誡著眾人要點。

「哎,老劉啊,這次估模著又是雷聲大雨點小,陛下也不嫌麻煩。」王權好這話就有些不恭敬了。但此處都是自己人,說話要是還要有所顧忌,做人未免也太累了。

馬文唐好氣度地安慰起王權好了︰「權好,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就算是天子,也要給世人一個交代。陛下總要走個過場啊。」他伸出食指,氣度悠然地指著這封閉的大馬車︰「你們瞧,陛下八成就是把咱請去裝模作樣走個過場。」

眾人一看,也是,要不是走個過場,陛下何苦用這麼好的馬車來請他們?真要治罪他們,也該用囚籠來裝他們。

這一下,就徹底放心了。

徹底放心之後,劉岩庭忽然「咦」了一聲︰「陛下如果是要兵部衙門走個過場,怎麼蘇朗明沒在這里?」

這話一出,嚇得不知情的人,皆是一驚。♀都慌了張。

馬文唐抬起手擺了擺︰「別急別急,蘇大人昨天不是‘摔傷’了嗎?今天告假在家休息。想來陛下會另外派人去請。」

哦……是這樣啊。

但也不知怎麼,眾人心里始終有了那麼一些的不安起來。

馬文唐見氣氛有些沉重,他是衙門之首,也怕這些下屬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下待得太久了,到時候面對陛下的詰問,失了尋常的水準。

「呵呵,說來這一次蘇朗明的大閨女也真夠倒霉的,無緣無故要擔下這麼大的罪責,本官早上還听說了。蘇家那位大姑娘早早地就被宮中派下的人壓著去了宮中。」言下之意是。這一次蘇白芷倒霉倒定了。

劉岩庭眼珠一轉。明白上官的意思,也笑得一臉舒暢,嘴里卻惋惜地痛心道︰「也才十歲出頭的年紀啊,稚子何辜?」這就是標準的嘴不對心。明明高興死了有人替他們頂罪,卻又要表現一下自己的憐憫之心。

當婊子還要立牌坊,許多時候,官員們做的可比百姓們好很多。

仔細想想,蘇白芷是挺倒霉的,她一個閨閣小姐,大家閨秀,整日里繡繡花喝喝茶,不比摻和進朝堂中事來的好?

「恐怕蘇朗明這一次也要跟著遭殃了。左不過是逃不過一個養而不教,教而不嚴的罪名的。」馬文唐已經開始想著,蘇朗明下台後,替補上兵部左侍郎這個職位的會有哪些人的機會大一些。

……

等到了皇宮,馬文唐等人被「請」去了乾清宮御書房。

先前在偏殿里候著的時候。恰好撞上了蘇家的大姑娘在。以馬文唐為首,一個個目帶惋惜地看她。劉岩庭更是把這種惋惜表現得淋灕盡致。

他一臉地難過︰「芷兒佷女。你不用害怕,這不是你的錯……哎,都怪那個密告兵部衙門也戶部衙門的人,密告不嚴不實……總之,這都是朝堂上大人們的事情,與你無關的。」

蘇白芷就痛心地大罵︰「是哪個告御狀?是哪個不嚴不實?」她還抓住劉岩庭的手,激動地說︰「劉叔,你告訴佷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佷女到現在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大早就被請來了宮中,陛下是要治罪佷女嗎?」

劉岩庭听了她這樣的問話,心里那顆有些不安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臉上愈發地和善安慰起蘇白芷來︰「芷兒佷女,莫要太擔心,當今聖上仁慈,不會怪罪你這樣的閨中小姐的。你放心吧,沒事的。」才怪……

「哦哦,劉叔這樣說,佷女就放心了。原來還擔心的緊,佷女可什麼都沒做,佷女所做的一切,可都是陛下吩咐的啊。」

兵部衙門那群官員就在一旁听,幾乎所有人一臉恍然大悟。……哦,原來都是陛下的吩咐啊。這就不奇怪了。是陛下的話,一切就都對了。

可是陛下為什麼最後要護住蘇朗命?難道是因為看在蘇老將軍的面子上,不忍老將軍究其一生,臨老白發人送黑發人?

似乎這樣一說,又說通了……

馬文唐有心再相問相問。偏殿上靜悄悄地走進個老太監,「眾位大人,陛下有請。」

于是,馬文唐只能遺憾地將那句「陛下今日請蘇大小姐進宮來做什麼的」給憋在了嗓子眼兒里。

蘇白芷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眾位大人們,好走不送了。」

劉岩庭笑呵呵地道「好」。馬文唐卻怎麼听怎麼覺得別扭。皺著眉頭心想,蘇朗明這個大閨女果然上不得台面,比他家的庶女還不如,連一句好話都不會說,……什麼叫做「眾位大人們,好走不送了」?又不是要趕赴刑場下地獄見閻羅,與人世間分道揚鑣。

說什麼「好走不送了」,豈不是晦氣!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想要說句送客時好听的話,都不會。他家里最沒用的庶女都能隨便就說出好幾句應景的話來。

蘇白芷就那麼笑呵呵地目送這些猶自異想天開,自以為罪行沒有被發現的大人物們離開了偏殿。

高高的房梁上突兀地傳出一聲嗤笑。

蘇白芷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大白天的總不至于鬧鬼吧?……當然,她不是因為怕鬼,才會汗毛倒豎。

只是你試一試。身處空曠的大殿當中,清冷安靜,自以為天地之間只有自己一個人,卻突然從房梁上傳來一聲諷意的嗤笑聲,你試一試,如果不背後一涼,或者汗毛倒豎的話,蘇白芷以後就改名叫「芷白蘇」。

驚了一下之後,蘇白芷很自然地仰頭望去,大殿之高,有兩三層小樓那樣,高高的橫梁上隱約有人影,看不真切,玄色的衣帶和著白玉的雙環扣隨意地墜在衡量下,只要那人一動,衣帶和白玉雙環扣就會臨空晃悠悠。

雖只是一聲嗤笑,蘇白芷表示,她永生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誰能有幸和她來個四年之約?也只有眼前這個變態了。

「臣女見過殿下。」

見她安安分分地行禮,橫梁上的男子嘖著嘴巴大感無趣。

「是誰剛才充傻裝楞,把兵部的一群老狐狸騙的團團轉?是誰剛才不動聲色地戲耍了大人物們,讓他們更加狂傲?你現在這麼乖巧的模樣,孤實在看不慣,還是快快收回這乖巧的樣兒吧。」

這個男人還是嘴巴這麼欠抽。蘇白芷心里一直有個願望,是關于這個男人的。但是現在,她還不能夠說出來。

蘇白芷訕訕地收起乖巧的模樣,她覺得脖子酸疼的很,「殿下原來喜歡當梁上君子,臣女也想成全殿下,可是臣女的脖子實在沒這個福分。還是請殿下下來說話吧。」

「不,孤喜歡高處。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樣的心氣,你這個繡樓里裹足的閨閣小姐,怎麼會明白?」橫梁上的男子真的很不客氣,他甚至很徹底地打蘇白芷的臉︰「蘇家的大姑娘,你爬過山嗎?孤不是指城外那些小土垛子,是真正的大山,挺拔高大,雄偉險峻。」

蘇白芷笑了……她很想說︰我不止爬過珠穆朗瑪峰,我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在陡峭的90度摩天大樓之間穿梭,僅僅是腰間固定了一個安全措施。

「沒有……」她笑意盈盈地回答道,語氣一變,說道︰「殿下有沒有听說過,高處不勝寒?」

「嗯?出自哪里?」

蘇白芷淡淡笑,並不答話,張開了嘴唇,幽幽清麗的歌聲,從她的嗓子眼里唱了出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她的聲音綿軟,有著少女的柔女敕,偏偏嘗出了經久人世間的滄桑。

橫梁上的男人閉著眼靜靜地品著,衡量下的少女剛剛唱罷,便得了男人霸道的命令。

「繼續唱。」

于是少女無奈,只能開了唱腔,繼續著這首歷盡人事,才能體悟到其中酸甜的曲子。

又唱過一遍,少女剛停。

橫梁上的男人吐出三個字。

「不許停。」

于是,就成了這樣一副畫面︰橫梁上容顏俊美的男子,靜靜地閉著眼品著曲,橫梁下的少女綿軟稚女敕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唱著人世間的滄桑離合。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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