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會使人覺得時間短暫,永遠過不夠。痛苦卻會將三天三夜的時間,無限制的放大。
如果說青霞山莊里的各色人等都在焦急地等待,那麼絕對不是等待蘇白芷能不能扛過三天三夜的痛楚。甚至已經有人私下里開賭,賭那個會殺人的小娘皮什麼時候忍不住痛苦死去。
有人說一定熬不過今晚,立刻就有人反駁,說︰「老哥,你別開玩笑了?還能熬到今晚?我看不出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可還記得十年前,毒莊還沒改名的時候,有個不知死活的家伙,膽大包天自以為是地吃下化骨丹,最後不也死相淒慘?據聞,那人還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一枝梅,听聞他是覺得自己的根骨不佳,想要易經伐髓。」
「此話倒也不錯,就買……就買那小娘皮撐不住一個時辰吧。」
類似這樣的下注,在青霞山莊里,私下里比比皆是。
可是,當這些人驚奇地發現,他們嘴中的小娘皮還好好的活著的時候,一個個就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互相交談起今日的事情來。
賭注從蘇白芷到底什麼時候會忍不住死去,變成了她一定不能夠撐過第一個夜晚。
于是,新一輪的賭注取代了之前的。人們開始紛紛下注,一個是能夠熬過今晚,一個是一定熬不過今晚。只有兩個選項。
當然,最後買蘇白芷熬不過今晚的人佔了九成之多。
外界如何,在鳳莊主分配給蘇白芷一行人的院子里,仿佛這里與外界隔絕,一點都不受到影響。
銅雀和阿蠻不停地燒著熱水,因為蘇白芷渾身被汗水濕透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這不光光意味著蘇白芷需要不停地擦拭身體,更換干淨的衣裳。
更意味著,蘇白芷在嚴重的月兌水中了。趙煜已經顧不上其他的了,只能一遍一遍地哄著半清醒的蘇白芷。往她的嘴巴里喂水。
「你要喝水,不然就會月兌水而死。你要是死了……」
蘇白芷痛苦地哼了一聲,已經沒有力氣動了,眼皮子微微睜開。覷了一眼床榻邊上的男人,艱難地接了趙煜未說完的話,「我要是死了,你就會讓我最最親愛的祖父和娘親陪葬……」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趙煜已經有些懵了。
「要是我也最最喜歡你,你還會把自己給我陪葬?」
這……!
趙煜耳里嗡嗡作響。
「我都听得到。」
轟!
一抹不自然的紅暈綻放在趙煜的臉上。
「趙煜,如果我不死,我就跟你回皇宮。」
趙煜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濺出來,他不敢置信。這是……回應他嗎?
「我說的是真的。難道……其實是我意會錯了,你並不是對我有情?那……算了,當我沒說。」
「不行,怎麼能夠當做沒說。蘇白芷,你自己答應我的。你不能反悔。」
看這個笨蛋慌張的神色。蘇白芷忍不住笑。
「其實……真的很痛苦,這個化骨丹果然名不虛傳。」她咧嘴笑,趙煜心疼地看著她皴裂開的唇瓣,「你還笑的出來。疼……就喊出來。這里沒有其他人,我不會笑話你的。」
……
三天三夜到底是怎麼煎熬過來的,過程真的有些曲折。
如果讓蘇白芷說,她說。永遠也不想再回憶那時候的痛苦。
一天一夜過去了,人們已經開始驚奇,「怎麼還沒死?」
這簡直比當年那位叫做一枝梅的狠人還要當仁不讓啊,「當年那位狠人也沒有忍過一天一夜。」
第二天的夜幕降臨,人們的議論已經變成了︰「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賭局,全部的人都輸得快底朝天。可是越是這個樣子。人們似乎賭性更堅強。沒錢了,就去借。問誰借,還有人比青霞山莊的鳳莊主還有錢的嗎?
到了第三日,賭局的內容從蘇白芷什麼時候會死,變成了她能不能忍住三天三夜。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個人。
越是到最後的時間,青霞山莊越是安靜的不像話。其實這只是一種錯覺。如果心髒跳動的聲音能夠像喉嚨里發出的聲音一樣被人听到的話,那麼你會知道,此時此刻,這座莊子里容納的到底是幾百幾千分貝的心跳聲。
然而對于蘇白芷來說,這真不是一個美妙的回憶。
痛並快樂著。這就是她此時最真實的寫照。
抱著她不松手的那個笨蛋,看得見的地方看不見的地方,都已經傷痕累累。
蘇白芷有些歉疚地看著環抱著她的那只手臂上,一排一排咬出肉來的牙印,十分不明白,為什麼不給她一塊帕子,塞住她的嘴巴,這樣,她就不會因為疼痛傷害到自己,這樣,也不會因為他怕她傷害到自己而貢獻出他自己的手臂來。
「你不用難過,我很高興,我們同患難共生死。听說這世間最難得的不是同享富貴,而是同甘共苦。」
化骨丹每一次融骨之後,又會生骨,這短暫的片刻,是蘇白芷每一次痛的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那一點點的期待。
能趁著這個短暫的時間里,听這個明明是個笨蛋,卻又自大傲嬌的男人講情話。原來,情話也不都是那麼惡心欲吐的,原來,情話比天上仙樂還要好听。
是不是人瀕臨死亡的時候,心會變軟?
「你的話並不對。同甘共苦是好兄弟或者好夫妻之間才有的。我把你的手臂全都咬傷了,有些傷口還深可見骨,袁御醫說過,你這是在尋死。」在這短暫片刻的時間里,蘇白芷盡管臉色蒼白,卻還有心情開玩笑,「其實,你知道吧,被人咬傷,和被狗咬傷,都是一樣可怕的。如果不打狂犬疫苗的話,不打破傷風的話,都會承載一些風險的。
說不定,明天早上醒來,你就沒了呼吸,再也睜不開眼了。你把手臂貢獻給我,你,會後悔的。」
趙煜擰著眉頭疑惑地望著她︰「我不知道你說的狂犬疫苗是什麼東西,但是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被你咬了的結果,就和被瘋狗咬了的結果是一樣的?」
「靠!你罵我是瘋狗?好呀!趙煜,你完蛋了!還有一夜的時間,化骨丹的作用才會消失。你放心,我的牙一定會狠狠在你的身上招呼的。」說完森森的笑,那牙白的有些慘淡。
「好吧,蘇白芷,你又贏了。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趙煜攤攤手,蘇白芷這短暫的喘息的時間里,也是他最輕松的時刻,看著她不像之前那樣煎熬,自己心里也好受一些,「來,小母狗,給爺舌忝一個。」
轟!
不期然,蘇白芷滿面通紅,紅到耳根子。
銅雀沒敲門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十分羞赧,這個「舌忝」不會是那個「舌忝」吧……
「我,我……」緊張到已經忘記自稱「奴婢」了,可見偉大的太子殿下那勁爆的一句話,把人家小丫頭嚇成了什麼模樣。
「咳咳……我出去,銅雀你來替你家小姐換衣。」趙煜狀似不在乎的起身,雲淡風輕地從銅雀身邊跨了出去。
蘇白芷深深吸了一口氣。眼波也不動一下,面無表情地說︰「換衣吧。還有,我有些餓了。」
可憐的銅雀小丫頭從來就鬧不明白她們家的小姐,這下可好,分明就是被「抓奸在床」,結果這兩個人男未婚女未嫁,卻沒有一個人面帶羞赧,都表現的一副十分不在乎的模樣。
這……真是絕配!
銅雀已經不太擔心蘇白芷會被化骨丹折磨死了,在她們這位堅強到不是人的小姐身上,銅雀再一次確認了,一切事情面前,小姐絕不會被打倒。如果她來自于二十一世紀,那麼,她肯定會贊嘆,她們家的小姐就是開了掛的。
舒坦的只是一時,痛苦卻是成倍成倍的增加。
趙煜很快又回到蘇白芷的身邊。在蘇白芷痛的咬住她自己的下嘴唇之前,壯士斷腕一般地獻出了自己的一條胳膊。
可惜蘇白芷嫌棄他這條胳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青紫交加,皮開肉綻……「我絕不會將就這一條連鬼都嫌棄的胳膊的。」虛弱的說完這句話,趙煜「嗷」的叫了一聲,滿臉黑線地看著伏在他大腿上的蘇白芷。
忍不住牙抽抽︰「其實我還有肩膀可以給你當爛木頭咬,雖然大腿上多出一串牙印也不會有人看得到,可是洗澡的時候,我自己看得到啊。」
至于嗎?
太子趙煜滿臉黑線,難道他的大腿比較美味?
「這里肉多,咬起來帶感。」蘇白芷如是說道。
俊美的容顏快黑成焦炭了,「我**上肉更多。」你怎麼不咬我**啊……
當然那話他沒敢說出來。這個小女人真的不能亂招惹,撒潑起來,就跟爪牙舞爪的小野貓一樣。
雖然二人說著笑著,其實兩人都滿身大汗,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又浸濕了。誰都知道,這只是難熬的時間里,短促的消遣和苦中作樂罷了。
夜幕來臨的時候,蘇白芷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ps︰
終于出院了,淇淇已經落下好多天的更新了。謝謝各位書友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