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目相對,近在咫尺,盛贊可以看見團子鮮紅的嘴唇,喃喃蠕動著,念出他的乳名。♀
「你……」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對答。
清涼的水澤順著喉管流下,沖進灼熱的胃里,得到一絲解月兌。
他無法忽略她被撕破的紅唇,她的口腔里有濃濃的血味,他剛才都嘗到了。
該怎麼辦?這丫頭的目光太過真誠,他抵擋不住。
已經兩天了。他僵硬的換掉話題,決定以往剛才的一切。
兩天了,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走得出去。
東區到西區,不過短短一段路,為什麼要花掉兩天時間?他受了傷,他們應該知道的。
人在這樣的處境下不得不想多一些,盛贊雖然不願承認,帶還是止不住有了懷疑。
他不在了,毛毛最大。
是會來救他,還是慢慢耗費時間拖死他?
三千巷的黑夜里,他說過︰「阿贊,我跟你走。」
他說過的。
團子忽然俯□,咬住了他被捆在背後的手,在手腕之間的縫隙里,啃著那柔韌的草繩。
她之前試過的,那時她期待會有人來救他們。
可是兩天了,她知道形勢刻不容緩,她不願看見這樣的盛贊,她要他活著出去,他會為她祭奠亡靈,她相信。
就算咬斷整口的牙齒,她也要幫他逃出去。
「你在干什麼!」陷入思考的盛贊這才發現不對勁,卻怎麼也不能拍掉手腕上的小嘴。
「咯吱咯吱」廢棄的倉庫里響起令人頭皮發麻的齒關相磨的刺耳聲。
「團子!」他凝眉,「別這樣。」
團子卻執拗的不肯松口,門牙好痛,她更往他的手心貼一貼,用後面的牙齒來咬。
他的手不怎麼燙了,應該是退燒了吧?團子想。♀
「 !」忽然屋外響起異動,人影綽綽,椅子倒在地上發出聲響。
***
接著就是一聲毛爺爺特有的怒罵︰「我*操!阿贊你別怕,我來救你了!」
團子松開了嘴,滿臉驚喜的爬到前面看盛贊,她的臉上有了笑,嘴角淌著一道血。
她說︰「毛,毛毛。」
盛贊的臉色卻不輕松,他很費力的站起來,用盡全身力氣維持這個姿勢。
大雪還未停,鮮血染髒了潔白的雪花,幾聲槍響,一切仿佛靜止般安靜起來。
「毛,毛毛……」團子呢喃,擔心她的毛毛被打死了。
倏地鐵皮被從外面大力的扯開,寒風更加肆無忌憚的灌進來,呼呼的咆哮著,卷起雪花。
突然一室明亮,這讓兩天被困在黑暗中的團子下意識的眯起了眼,屋外面,站著很多人他們得救了!
團子一栽在地上,腿腳都沒了力氣。
毛毛說過的︰「寶寶,誰欺負你了?哥哥揍他!」
毛毛你來了啊!團子輕輕的笑,她不用死在這里了呢。
毛毛踏進來,背對著屋外的光,喚道︰「阿贊!」
盛贊的臉隱在黑暗中,只是站著不動。
他現在有點狼狽。
他感覺到毛毛的靠近,他不能自己的有了些防備。
但隨即,等毛毛的眼楮適應了屋內的光線,看清了團子流著血的嘴角和盛贊燒得通紅的臉,破口大罵︰「特麼的老子挖了他們家祖墳操*他祖宗爺爺屁*眼兒!」
「呼……」盛贊終于松了口氣,向前倒下。
毛毛快走幾步接住他,心急的喊著︰「阿贊你別嚇我啊,你傷哪兒了?」
團子在地上告訴毛毛︰「肚,肚子。」
「寶寶你能走嗎?」毛毛問。
團子點點頭,「恩。」
他丟一把刀在地上,轉而將盛贊抱起來。
***
團子自己割斷了手腳上的繩子,跟著毛毛踏出那個她親吻了盛贊的倉庫,來的人不多,曾經都是在盛記門口站過的黑背心。
團子認得的。
盛贊堅持到最後一瞬終于昏過去,老爹,是不是你在保佑我?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這世間,我有一個手足兄弟。
他看我暈過去,沒出息的急哭了。
老爹,毛毛小時候沒白吃咱家的豬耳朵。
夢境里,他與盛老爹坐在盛記的火爐旁聊天,他說︰「爸爸,二毛是不是傻啊?這個時候把我踹下去接手幫會不好嗎?」
老爹笑吟吟的看著他︰「阿贊啊,其實你很高興吧?」
他點了點頭,「我很高興。」
一覺醒來,還未睜開眼就听見二貨毛在床邊叨念︰「怎麼回事?怎麼還不醒?川師傅你不會是唬我吧?」
「吵死了。」盛贊干脆閉著眼,用嘴教訓這二貨。
「阿贊!!」宛如牛郎織女一年一次的相會般深情,毛毛撲在床邊,眼里閃著淚花,配著他那綠油油的頭毛,滑稽得似一棵菠菜。
「閉嘴。」盛贊淡淡說,心中卻愉悅。
下一秒,他被毛毛壓在床上抱了好久。
毛毛哭得滿臉鼻涕眼淚︰「你特麼怎麼睡那麼久,老子被你嚇壞了!」
盛贊抬起手,揉了揉毛毛的腦袋,「怕什麼,別怕。」
***
川老爹拿過听診器給盛贊听了肺音心音,再量了量體溫,也松了口氣。
「沒什麼大事了,」他說,「天天換藥就行。」
說到換藥,盛贊想起了某個小丫頭,問毛毛︰「團子呢?」
毛毛剛才還歡喜的臉瞬間垮下去。
盛贊皺了皺眉。
「寶寶病著呢,現在還沒退燒,比你嚴重多了……」毛毛懨懨的,一個人操兩份心,打擊挺大的。
「扶我起來。」盛贊說。
「盛爺,您身上有傷,不宜行走。」川老爹阻止。
毛毛沒主意的只听大夫的話。
盛贊模了模月復部的白紗,不在意的掀開了被子。
川老爹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與毛毛一人一邊扶著盛贊,去往團子的臥房。
曾經滿是清香的房間里溢滿了濃厚的藥味,團子躺在床上,小臉漲大了一圈,燙得通紅,表情有些猙獰。
「……」盛贊幾乎不敢認。
毛毛憂心忡忡的分享了自己的心事︰「寶寶嘴里都破了,舌頭差點被凍下來,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燒得厲害,川師傅說寶寶有肺炎,燒不退炎癥也好不了,寶寶現在嘴里吃不了東西,只能打營養液……阿贊……你說怎麼辦才好?我,我有點擔心……」
盛贊打斷了他的嘮叨,問川老爹︰「能救活吧?」
川老爹後背一陣發涼,「能,能。」
「多久?」
「這種事……」川老爹汗顏,「小姑娘不像您身體素質那麼好,這個……」
盛贊說︰「再燒下去就變白痴了,以後怎麼嫁人?」
「我會盡全力。」川老爹立馬回初雪堂抓藥,中西藥雙管齊下。
高燒腫團子好像認得盛贊的盛爺,虛弱的哼了哼,蹙了蹙眉毛。
「阿贊!你看!」毛毛驚呼。
盛贊慢慢渡到床前坐下,探手模了模團子的額頭,低聲嘆息︰「快點好起來。」
***
他的手有些涼,觸在額上很是舒服,團子又陷入一團黑霧。
毛毛陰測測的說︰「人都抓住了,全听你的。」
那天,他接到毛媽的電話就趕去了三千巷,看見盛贊的車就停在離巷子不遠的地方,後座上有血,車外躺著幾具尸體。
他命人將尸體收走,發現了盛贊留下的訊息。
海龍幫龍頭老大被抓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听的事,毛毛封鎖了消息,讓人圍住了西區,名義上是為了慘死的幾個兄弟,然後自己帶上親信悄悄行動,抓住了毒狼和令他意外的秦嵐。
兩個人嘴巴都很硬,怎麼都不肯說,毛毛下令要將西區翻過來,這下瞞不住了,但找人要緊。
幸好,他的手下先找到了盛贊。
雖然花了兩天,兩個人也都受了傷,但毛毛還是要給觀音菩薩上柱香,謝謝她的保佑。
他帶著人親手救出了盛贊和團子,盛贊暈過去了,團子卻是一步步跟著他走出來的,她對地上的尸體一點也不害怕,這讓毛毛有些擔心的想到幾年前,團子守了盛老爹一天一夜,也是這樣不害怕不哭不鬧。
盛贊調了調團子的點滴,說︰「別讓人死了,一切等團子醒來再說。」
毒狼和秦嵐的死期推後了,因為盛爺現在沒心情管他們。
海龍幫的大佬們不知道盛贊受傷被綁的事,只听得毛爺爺在外放話要將這兩人扔進海里喂魚。
其實秦嵐早與他們有了接觸,承諾如果幫她得到龍頭的位置她就將手上的來貨資源共享出來,有錢大家一起賺。
那種路子雖然來錢快,但也還不夠動搖大佬們的心,況且,老一輩人都有自己的堅持,黑*道是男人混的地方,怎麼可能讓一個女人來掌舵?笑話!
這世道弱肉強食,原來是你的,不代表一直就是你的。況且海龍幫原來只是你父親的,遠輪不到你來放肆。
他們只將秦嵐的來意當成小孩子過家家,並不在意,對秦嵐勾*搭上西區毒狼,靠白*粉賺錢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觸犯利益,就別趕盡殺絕,人老了,都想積點福,道上混久了,都怕有報應。
所以,大佬們相邀著來找盛贊,想替秦嵐求求情,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死了幾個兄弟而已。
盛贊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病態,如往常一般沉靜肅穆,他听出來了大佬們的意思,卻不發話。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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