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夜,毛媽至今仍記憶猶新。
那一晚,她也是這樣出來倒垃圾,漆黑的巷子,影影灼灼,前面有個女人在巷口停下。
借著鄰居家的燈光,她看見,那是隔壁盛家的媳婦。
「你這是?」她當時幼稚天真的居然會看不出來一個女人抱著包袱深夜從家里出來是要干嘛!
那時,毛媽的手還很細女敕,她一把拉住那個女人,「媽呦,你這是想干嘛?」
那女人神色慌張,在巷口的暗處不斷張望,回握住毛媽的手,勸她︰「你跟我一起走吧!」
毛媽從未想過,要離開這里。
她吃驚的看著那個女人,非常不能理解。
那個女人的雙目不知因為想起什麼而變得光芒四溢,她說︰「走,我帶你離開這里,離開這些窩囊的男人,去外面瀟灑一生!」
她言之灼灼,仿佛未來的美好已經盡數展現眼前。
那種如入魔障的神情,令毛媽膽怯。
「不……還是不了。」毛媽抽回手。
「你別怕,跟我走,我說的都是真的!」日後回想,毛媽覺得那時,那個女人不過是要多一個人來支撐她的勇氣。
眾叛親離的勇氣。
「還是不了,我離不開我家老毛。」那時,毛媽是這樣說的。
在日後那麼多吵吵囔囔的日子里,她也會想起,自己當時為什麼不一走了之?
究其原因,不過是她做不到那樣冷情。
和和美美一家子,怎麼會抵不過外面的花花世界?
同一件事,人與人會做出不同的選擇,那晚,毛媽與那個女人在十字路口上選擇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三十多年一晃而過,回頭來看,結果竟然會相差如此之大。
***
「毛嫂。」那人將漂亮的遮陽帽摘下,露出與三十年前毫無差別的臉龐。
毛媽被這人通身的貴婦氣派鎮住了,「你……」
她再不是趁黑夜離家出走、拋夫棄子的那個她。
這些年,她過的很好,如同她離開這里時曾許下的誓言,瀟灑一生。
她依舊白女敕的雙手與毛媽交疊,相較之下,毛媽被歲月啃食得不成樣子的粗糙雙手,是那麼的自憐又想要躲藏。♀
「是你。」毛媽呢喃,已認出來者。
「是我。」貴婦的口氣難掩自得。
「你怎麼會回來?」毛媽忍不住哭了,在哭自己一去不返的年華。
「我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貴婦輕嘆。
「老盛過去了。」毛媽抹著眼淚,三千巷空空寂寥,盛記的招牌陳舊泛黃。
「你這些年過的好嗎?」貴婦詢問。
這個問題把毛媽問倒了,她過的好麼?如果當年一起離開了這里,她的生命是不是也會改變?
毛媽瞭望巷口的保鏢和黑車,開不了口。
「好了,」貴婦不需要回答,她有眼楮,可以看得到,「我要走了。」
「這麼快?」毛媽在想,要不要留她去家里喝杯水。
同樣是在三千巷,同樣就此別過,這一次,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相見。
貴婦的身材保養得意,背影搖曳生姿,保鏢替她打開車門,她很習慣的坐進去。
毛媽呆在那里很久,車子已經開走了,但留給她的卻是各種滋味。
***
她跑回家里揪起毛爸的衣領打了起來。
他們都老了,這些年已經很少打打鬧鬧了,毛爸推開她︰「你突然發什麼神經!」
毛媽大哭,「對,我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才會跟了你!」
毛爸一听這話,也氣上了,與毛媽吵起來。
兩口子互掐,同時都在心里感嘆體力不如當年,當年他們倆打架可以從早晨一直持續戰況到晚上,誰也記不起兒子是不是沒吃飯,到底砸了多少碗筷。
可現在,他們很快就累了,一人一邊沙發上坐著,只會張嘴罵。
毛爸終究是問不出什麼來,只能給毛毛打電話,讓他回來處理家庭問題。
毛毛趕回家,見毛媽一頭亂發,哭著向他撲過來,非常委屈的說自己這些年白活了。
毛毛心里咯 一下,看向毛爸。
毛爸被毛媽耙了滿臉血,也是懵懵懂懂。
但毛毛這些年是真的混出來了,場面見得多了,知道該怎麼安撫更年輕婦女的躁動的心。♀
他將一張無上限的卡拍在桌上,大吼︰「怎麼能白活呢!媽您別著急,不是還有我嗎!這是兒子我孝敬您的,您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千萬別給我省,咱不差錢!」
嚎了一下午的毛媽頓時就安靜了。
毛毛朝毛爸飛眼兒,看,我厲害吧!
毛爸嘆了口氣︰「哎……這叫什麼事啊!」
毛媽寶貝的藏好那張卡,抱著毛毛問︰「真的給我啊?」
毛毛點點頭,「夠嗎?不夠兒子這里還有。」
「夠了夠了!」毛媽急忙攔住毛毛,破涕為笑。
這麼些年過去,紛紛擾擾自不必說,回頭來看,毛媽或許意難平,但那人也沒有了像她家毛毛這樣孝順的兒子。
任何選擇,都是有代價的。
毛媽心里舒坦了,夜里在被窩里與毛爸說,其實她沒後悔自己當時留了下來,雖然打打鬧鬧一輩子,但最親的也是這老頭子了,她不舍得毛爸像盛老爹那樣可憐。
毛爸這才知道自己婆娘為什麼會突然發癲,他心里暗罵那個要把他老婆拐跑的女人,將毛媽摟緊,雖然毛媽發胖又粗糙,但這麼多年,他還就離不開這口了。
***
就在毛媽與毛爸打架的時候,盛宅內——
「你去接待一下。」盛贊說。
陳叔從盛宅離開去辦事,很快就回來了。
「陳叔你辛苦了。」盛贊很尊敬這個秦五爺的老部下。
因為某種原因,他已經知道當年在碼頭上與他說過話的人,就是老陳。
快二十年,那個悄無聲息出現在碼頭的男人,如今鬢角也添了些白霜。
沒有他當年的提攜,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盛贊。
陳叔抹去臉上的汗水,與盛贊說︰「她自稱是您父親的故友,想去祭拜一下。」
說完,遞上一張名片。
盛贊捏著名片陷入思考。老陳不敢走,也不敢拿大的坐著,一直立在一旁。
她從三千港離開時給自己改了名,現在叫曼文,至于以前叫什麼,盛贊並不想知道。
他的父親,一手養大他,最後孤零零的去世,幾十年,身邊沒有其他女人。
團子馬上就要藝考了,整日在家練琴,她的歌聲從樓上飄至家里的每個角落,如一壺普洱,清甜又有後味。
但歌聲一停,盛贊就立刻抬起了頭,看著團子飛奔下來,奪走他手里的茶杯,一飲而盡。
盛贊讓廚房上一份梨汁,並為團子介紹︰「這是陳叔。」
盛贊很少讓誰露臉在團子面前,因為他知道團子說話的時候會自卑。所以團子認識的大佬不多,但她對這個叔伯很熟悉。
因為從小時候起,她就常常在一些地方見到過這個叔伯,叔伯會對她笑,看起來不凶。
很久不見了,叔伯也老了一些。
團子甜甜喊他︰「陳叔。」
老陳不敢受這一聲「陳叔」,現如今,全港人都知道的,盛贊有多寵團子。
梨汁上來,團子捧著冰涼飲品一飲而盡,盛贊看著這樣嬌憨的團子,對老陳點了點頭。
盛老爹一輩子都沒有對兒子抱怨過一句關于曼文的壞話,這是不是也說明,盛老爹還想著她?
***
他以前不知,但現在身邊有了團子,設身處地的去想想,在團子犯了大錯的情況下,他為什麼不忍心責備?
一定是因為太愛了。
就像團子不听他的話與川芎玩得好,他也只能先主動求和,這般。
老陳馬不停蹄把盛贊的意思告訴了曼文,第二天,曼文就去了墳場,貼身保鏢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她獨自上去,帶著盛老爹年輕時最愛的干白。
這時路邊又來了一溜黑車,下車的人與曼文的人不同,一幫內斂正氣,一幫煞氣很重。
盛贊下車來,也獨自走過一排排的墓碑,到達盛老爹長眠的地方。
他站在曼文身後,說︰「他從不喝酒。」
曼文蹲在碑前為老爹倒酒︰「他以前喝的,沒出息,天天喝酒,你很怕他,不喜歡他抱你。」
「為什麼回來?」
「回來救你。」她說。
「你知道現在站的地方是誰說的算嗎?」盛贊輕蔑道。
「阿贊!」曼文說︰「你在玉城闖下大禍,為什麼還能這麼安穩的在這里做霸王?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麼辦?」
「不要這麼叫我。」盛贊微微皺眉,「既然祭拜過了,就走吧,以後也別再來了。」
他沒有去看曼文的臉,怕看過一次,就忘不掉。
雖然從小就不會問媽媽去了哪里,但他怎麼會沒在被窩里幻想過,媽媽的臉?
團子看出盛贊心情不好,主動做了飯菜,大廚被趕到花園里澆花……
晚餐是清蒸魚,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愛吃的,就會好很多,團子這樣認為。
她特地多放了花椒,鮮花椒的滋味滲入魚肉,用舌尖一抿,前味鮮甜,後味帶著一絲麻,墊底的雞腿菇吸收了這其中的各種美妙滋味,咬在嘴里彈牙的緊。
***
「好吃嗎?」她問。
「恩。」盛贊低著頭,將魚肉吃光,雖然掩飾過,但團子仍知道他不開心。
「我等等泡茶給你。」她討好他。
「好。」他站起來,去了書房。
團子穿著單薄睡裙,推開書房的門,剛剛洗過的頭發潮濕的粘在脖頸上,細白的手腕將一杯白水放下。
「恩?」盛贊沒注意,喝下一口才發現。
她就俯下*身來,眼中皎潔如浩瀚星空,「我給你加點味道。」
她找準了他的唇,唇上還有一些水澤,她吻上去,嘴里含著一顆糖果,甜甜的滋味在他嘴里擴散開。
「好吃嗎?」她問,順勢坐在他腿上。
「還不錯。」他終于抿了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還要嗎?」
「好啊。」
他的大掌桎梏她縴細潮濕的後頸,將發絲撥往一邊,在頸側印下一吻後,臉頰被小手捧住,小丫頭迫不及待的要與他一起分享那份甜。
他順從的側過臉,將吻進行得更深。
懷中的小人很香很軟,他的手不由得去搜尋更多,手指好似有了智商,撩起了白裙的裙擺。
手指纏纏繞繞,男人用意志控制著自己要守住最後的底線。
「可以的,我不怕。」少女低聲呢喃。
————————————修改線————————————
「可以的,我不怕。」少女低聲呢喃。
「可以的,我不怕。」少女低聲呢喃。
「可以的,我不怕。」少女低聲呢喃。
他以前不知,但現在身邊有了團子,設身處地的去想想,在團子犯了大錯的情況下,他為什麼不忍心責備?
一定是因為太愛了。
他以前不知,但現在身邊有了團子,設身處地的去想想,在團子犯了大錯的情況下,他為什麼不忍心責備?
一定是因為太愛了。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