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為農 第三十九章 俏郎君(二)

作者 ︰ 南薔

這斗笠男子甫將帽子拿下,露出真容,滿座皆驚,便是公堂兩側立著的十二名捕快,也頻頻側目。♀

此人身長近七尺,黑衣黑發,一身短打黑衣勾勒出精瘦體格,足下兩只官靴,左右明珠生輝。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此子容色驚人。他皮膚白皙如瓷,鼻梁窄而削,嘴唇薄而紅。眉如飛星入鬢,鳳眼上挑,將堂下眾人逡巡一番,向顧安微微頷首示意,眼波流轉之間,盡是無限風情。

便是跪在堂下的朱掌櫃,見著此人天人之姿,長大了嘴巴,一副錯愕神情。此間,堂外的民眾見著這人,片刻的寂靜之後,傳來如浪一般的細碎聲音,公堂之上,頓時顯得聒噪起來。

孟仲垣心下也驚了一驚,但是他畢竟不是堂下無知婦孺,在外間百姓議論之聲越來越大的時候,孟仲垣單手捉起驚堂木,「啪」,這聲音將細若蚊吶,卻不絕于耳的嘀咕聲擊碎了。民眾自知失言,紛紛緘默,卻仍舊反復覷著那男子面容,他雖是男子,卻生的艷麗無雙,直逼得女子自慚形愧,男子雙目含春。

顧樂瞧見他月兌下斗笠,心中也是一驚,待仔細見過之後,方想起了,此人正是在顧家,曾經與顧家人有過一面之緣的蕭啟將軍。

顧安不知蕭啟此行意欲何為,也不知道他是否要暴露自個兒身份,只得靜立一旁,準備見機行事。

蕭啟微微一笑,頰邊生花,看的左右衙役,面上均是痴迷神色。然他目光立轉,殺氣頓現,那些輕謾之輩被他氣勢一壓,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再不敢看他一眼。這一來一回之間,既艷又殺,在一張傾城容顏之上顯現出來,讓人盡數覺得,可以為卿而死。♀

孟仲垣見著此人面容,雖然曾經在聖上宴飲群臣之時,在西京皇宮門口兒,打老遠見著過這位將軍身著羽林軍紅衣鎧甲,坐在寶駒之上的模樣,但是這等姿容,哪是容易輕易忘記的。他可能會一時記不起顧家姐弟,卻萬萬忘不了這位艷名與威名同時威震天下的少年將軍。

孟仲垣將右拳握起,放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阿星見狀,愣了愣神,趕忙遞上一杯潤喉茶,孟仲垣將茶盞接過,抿了一口茶水,待放下茶盞,神色不明的看著蕭啟,然他容色實在逼人,孟仲垣略偏了頭,不去正面看他。

「不知,上官到此,有何要事?」孟仲垣沒從座上起來,因為此間正在審案,他若是起來行禮,好生奇怪,思來想去,只能先問來意,也好早作打算。

朱掌櫃尤在堂下跪著,听見孟仲垣的話,不禁啞然,上官?這美貌少年看來不過十五,卻是正八品知縣的長官,如今雍國四野,朝堂之上,年紀在十五歲以下,又長得如此不省心的,莫不是,那正一品大員,當今蕭太尉的幼子,蕭啟,蕭小將軍?在座眾人,但凡有些政治頭腦的,听見孟仲垣所言,都猜出了蕭啟身份。

「自是有公文交予孟大人,不過,此間正在審案,望大人秉公處理。」

這話說的,故意強調了秉公處理二字,孟仲垣額上起了冷汗,他與顧繼宗的嫌隙,在京中,已不是秘密,想來蕭啟也是听說過的。如今看來,蕭啟是識得顧家人的,孟仲垣心中不快,好一個顧繼宗,在瓊林宴之時,有當今太皇太後助你,這你死了,還有正三品的武威將軍助你家人,真是好人緣。♀莫非?孟仲垣實在想不通蕭啟如何識得顧家人,便自作主張聯系到了當今太皇太後。

在孟仲垣心中,太皇太後必然是喜愛這些美姿容的丈夫,是故自動將蕭啟與顧繼宗劃到一類,心說,莫非是太皇太後派蕭啟來照顧顧家人的?又覺得荒唐,小小顧氏一門,哪里請得動聖上跟前的羽林將軍?覺得此法荒謬的同時,孟仲垣心下一緊,既然不是為了這事兒,那蕭啟必然有其他事務,莫非,莫非……

孟仲垣面色如常,然而心中已經七上八下了許久,方開口道,「大人就算不說,本官也會秉公辦理。然而如今傷者危在旦夕,當以醫治傷者為先,便是將疑犯押捕候審,又有何不妥?莫非,大人有其他高見?」

「高見不敢當,不過,方才與這位小哥近身之際」,蕭啟指著跪在堂下的盧方,「從他身上得到了一株……」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里取出一株鮮花,這花是淡黃花瓣,花心呈墨黑色。

給顧秀兒看診的老大夫見了,立時說道,「大人怎會有這天仙子?」

又是天仙子?孟仲垣頓覺一個頭兩個大,這是從盧方身上得到的?孟仲垣十分驚異的看著盧方,這,這人不過十歲,莫非竟有弒父之心?

雍國尊天道,師道,孝道。弒父忤逆,可是要判重型的,這就不管你是不是十四歲以下了。雖然那盧文書待人刻薄,欺凌妻兒,但是若是盧方真的假他人之手,殺了盧俊達,那弒父大罪,他就是有九條命,也逃月兌不得。

孟仲垣轉念一想,會不會是蕭啟冤枉了盧方,可蕭啟怎麼知道盧俊達一案,從顧九身上搜出了天仙子?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冤枉一個小孩兒?要冤枉,也是冤枉朱掌櫃。

這一株天仙子拿出來,要說最為震驚的,還不是孟仲垣。而是朱十三娘,十三娘雖然愛子心切,可是見著了天仙子,顫聲問著盧方,「方兒,你……」

十三娘不敢相信,會是自己的孩子殺了自個兒丈夫,方才那期期艾艾的神色全然褪去,只余盛怒。這憤怒如海浪般洶涌襲來,堂上眾人,男子頗多,卻讓她的滔天怒火給震得嚇了一跳,「盧方,這天仙子,當真與你有關!?」

盧方仍舊低頭不語,在十三娘看來,這是默認了。當下動了怒,就要去打盧方,卻讓朱掌櫃扭身給攔住了,朱掌櫃讓顧秀兒擊中後腰,這用力一攔十三娘,腰間一轉,疼的當時就紅了眼。

朱掌櫃看了一眼盧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十三娘,你慢著,你把他打死了,也沒有用!」

十三娘正在氣頭上,哪里還管朱掌櫃有傷在身,恨不得一棒子削死盧方,「娘平時怎麼教你的?你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那盧俊達再不是個東西,這弒父之罪若是安到了盧方身上,那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孟仲垣見事情有變,忙叫人將顧九提來候審,又吩咐阿星去把那猶在驗尸的仵作給喊來。雖然顧九殺人看似板上釘釘,可是也不能听仵作一面之詞,便斷定毒死盧俊達的,是顧九袖子里的天仙子。因而,孟仲垣還是吩咐仵作,將盧俊達的尸首,再查驗一番。

顧九被衙役提審上來,見著秀兒在那兒直挺挺躺著,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又見著朱掌櫃跪在另一邊,想著也是顧家幾個為了自個兒,去攔朱掌櫃,發生了什麼沖突,然而秀兒受了重傷。

顧秀兒讓劉家的馬給踢傷,還是不久前的事情,如今雪上加霜,一張小臉懨懨,全無血色,性命也危在旦夕,顧九心中自責,覺得就算自己搭上這條命,到了九泉之下,見著顧繼宗元氏夫婦,也是沒臉。

顧九垂了頭,待孟仲垣將天仙子一事的來龍去脈都說給他听,顧九難以置信的看著盧方,似乎十分不敢相信,能從他身上搜出天仙子。

雍國民風淳樸,弒父忤逆的事情更是聞所未聞,若是盧方當真做了弒父的事情,那此案,一定是比劉茂案還要轟動。

「小民不知那天仙子是如何來的,小民听了二嫂子的話,早晨佩戴有一株牡丹花,方才大人搜身的時候,這天仙子是如何來的,小民實在不知。」

孟仲垣點了點頭,看來,這顧九,倒真像是冤枉的。

「盧方,這天仙子,可是你所有?」

孟仲垣正要伸手拿天仙子,卻讓阿星給攔住了,「大人身上有傷,還是小的代勞。」

孟仲垣方想起自己手上有傷,緩了神色,讓阿星取來天仙子,給盧方看。盧方始終低垂著頭,見著這天仙子了,盧方雙手抱頭,支吾道,「此物,確實是小民所有。」

他一承認,十三娘急怒攻心,暈了過去。

顧九心中驚訝,卻惦記著顧秀兒的傷勢,沒有太大波動。孟仲垣挑了挑眉,若是盧俊達真的死于天仙子之毒,那他這小小的松陽縣,又要上大理寺的名單了,還不知道自個兒的叔父孟慶中,到時候要怎麼想?

孟仲垣隱約能夠想見,叔父面帶威嚴,教訓人的口氣,「好啊你,聖上恩典,給了你松陽的實缺,這任上不過月余,便出了弒父忤逆的案子。真是好本領。」

孟仲垣覺得有些頭疼,恰逢此時,阿星將那名仵作請了上來,這仵作見著公堂之上跪了一地的人,便俯首行禮,旋即開口稟報道,「大人,經小人查驗,那盧俊達雖然死于中毒,可是這毒源,卻並非來于天仙子。」

听到仵作的話,盧方一坐在地上,額上冷汗涔涔,終于松了口氣。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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