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本欲在家中靜候消息,卻突然來了個捕快,原是孟仲垣吩咐柳西去徹查顧九這條線索,因而來了顧村。這捕快打松陽官道過來,從西該問到東該,打听了一圈兒之後,想起臨行前阿星囑咐自己給顧家二姑娘帶了些果脯糕點,便找急忙慌的來了。
捕快本想著放下禮物便走,卻讓秀兒攔住了。向他打听了許多消息,又見這捕快一身深色衣物,全染上了花粉,想來是打松陽官道的荊花林過來。這捕快自覺打听的消息與先前的,並無什麼進展,不過意外得知,這顧九的幾個哥哥之中,那顧七,與盧俊達私交甚篤,二人時常廝混在一起,案發前一日,兩人還一同飲過酒水,村中販賣河鮮的老漢記得十分清楚,這顧七歷來是個摳的,為了請盧俊達吃飯,還從自個兒那兒買了好幾尾上好的黃鱔。
剛交代到這兒,就瞧見秀兒穿好了鞋子,跟著衙門馬車,要往縣里去,燕痕不放心,便也跟著來了。
九斤見著秀兒說話行動都如往常一般,一顆懸著的心便放進了肚子里,縱是仍舊瞧著那小蠻不順眼,此番也不強求著她們姐妹二人跟自己去衙門討個說法了。
馮氏瞧著秀兒,討好道,「秀娘就是個福大命大的,」說完,向著小蠻姐妹二人努了努嘴,「那等下九流的女子如何……如何能減了秀娘的福報。」
秀兒咧嘴一樂,「嬸娘這馬屁還是遲些拍的好,你可知這所謂下九流的女子都是誰人?」
馮氏一愣,方才光顧著罵人,卻是忘了這茬兒。只道,這許是鄭國人。秀兒又是抿嘴一樂,「嬸娘既然不知,那我便告訴你,方才你罵的那兩個女子可是鄭國有品階的女官呢。」
女官?便是鄭國再是芝麻大點兒的地方,馮氏听了這話,兩眼一翻,差點沒嚇得背過氣去。「秀娘莫要嚇我!」馮氏縮著脖子,賊溜溜的望向小蠻。小蠻這才想起自己姐妹兩個身份尊貴,方才怎的平白受了這賤婦的一頓氣,眉眼飄高起來,瞧著馮氏,多了幾分得意之氣。
秀兒捋了捋袖子,搬來一張凳子,穩穩坐了上去,燕痕在他後側站著。這少年生的骨骼精奇,寬肩窄腰,長發玉立,再加之面上覆蓋著雪白絹綾,看著是萬分惹眼。
許洙第一個注意到了燕痕,他是習武之人,只覺得這少年筋骨模樣生的,都極適合練武,那行走的步態身法,許是練過幾年武的。
「嬸娘莫慌,縱是這兩位姐姐是那西涼女國的女皇,嬸娘方才罵她們的話,也不算冤枉。」
馮氏听言,心道反正已經將小蠻姐妹得罪透了,此番切莫要牆頭草兩邊倒,還是一心幫廂顧家人。那鄭國天高皇帝遠的,這所謂女官,還不定沒有孟知縣來的實惠。
這番計較之後,便又眉開眼笑道,「秀娘說的是,嬸子也是氣不過,女官又能如何?女官便能隨意禍害我們大雍的百姓了?」
想來,馮氏這麼些年,從未說過如此大義凜然的話,此番也不好意思起來,腰板倒是直挺挺的。
小蠻又要發作,讓綾羅一扯,美目轉怒,「你還嫌惹得麻煩不夠多!」
秀兒睨了小蠻一眼,自個兒也是沒曾想到,稍一疏忽,就著了人家的道兒,「小蠻姐姐,你先休要動怒,正好兒柳捕頭在這兒,咱們的事兒稍後再提,不過半月前的一樁事,你倒是要好好交代一番了。」
柳西疑惑道,「二姑娘所說的,究竟是何事?」
「小蠻姐姐,你隨你家公子爺到我大雍不過半月余的功夫,想來,你們姐妹這般驚人的美貌,又不加遮掩的,在這街上,沒少受到調戲吧。」
小蠻自恃美貌,听了秀兒這話,輕蔑道,「此地山窮水惡,哪里能養得出美人,那些臭男人……」
小蠻還欲說辭,卻讓秀兒攔住了,「既然如此,想來半月之前,于這羅貫街上,隔壁賭莊出來的一個醉漢,姐姐可還記得?」
小蠻哪里記得什麼醉漢,卻不料,這圍觀的眾人里頭,大多是這醉仙樓的常客,听了秀兒的話,有好幾個人反映到,卻是半月前就見過一名醉漢調戲過一個女子,那女子的形容相貌,確實不是小蠻,就是綾羅。
秀兒轉臉,望向那幾名食客,「幾位鄉親,可認得那醉漢是誰?」
這幾人面面相覷,小聲議論著,「那人看著眼熟……」
「也是書生打扮,一身素色棉袍的……」
「我想起來了!那不是縣衙的盧文書嘛!」
「對對對,瞧俺這記性!那模樣也算俊俏的,正是縣衙的盧文書。」
柳西畢竟是捕快,听著這話里話外的,小蠻姐妹竟然與盧俊達一案有了牽扯,暗地里吩咐了一名手下,趕緊將孟大人請過來。
「小蠻姐姐,今日給我這鄉下丫頭下了毒,如今可是人贓並獲呢。不知姐姐知不知道,那日的醉漢,如今已經死了。」
小蠻神色茫然,顯然沒曾想到,那人已經死了。嘴硬道,「死了個無賴潑皮,與我何干?」
「可也巧了,那盧文書,正是中了劇毒而死。」
綾羅听到這兒,已經清楚這是把小蠻往溝里帶呢。若是她再說上幾句有關那醉漢的事兒,怕是柳西當場鎖了她,也是可以的。思及此,綾羅趕忙望了孫捷一眼,可他神色漠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蠻姐姐仔細想想,這天底下的姑娘家,哪個如你一般,隨身帶了劇毒的?幾日前,縣里那個得罪你的賴漢,想必也是中了這毒。」
說到這兒,小蠻心虛不已,支吾道,「就算是我下的毒,可那……也不會傷人性命的!」
「傷不傷人性命,可就由不得你說了。」
秀兒轉臉望向龔大夫,「大夫,您說說,這鑽心散可是會致命的。」
此間又是捕頭,又是衙役的,龔大夫也知道輕重,自是不敢信口胡說,「這鑽心散的劑量若是大了,莫說傷人性命,便是一頭牛,也會七竅流血而死。」
柳西听到這兒,知道接下來便是他的活兒了,「這位姑娘,當日可是你與盧文書起了沖突後,在他身上下了鑽心散?」
本還傾慕她絕美容顏的男人們,听說這女子竟然殺過人,不禁汗毛直立,再不吭聲,一時間,這醉仙樓的小二樓安靜地,連針鼻兒掉在地上也清晰可聞。
若不是方才顧樂將她身上的鑽心散,眾目睽睽之下取了出來,此番小蠻早就狡辯了,然而現在,她只能如實答道,「那日,我卻是在那醉漢身上下了毒,但……這藥我慣常使用,如何會劑量過多,致人性命!」旋即,狠狠瞪了秀兒一眼,咬牙道,「必是這小賤人青口白牙的冤枉我!」
秀兒哈哈一笑,襯得小蠻面容扭曲不堪,一旁的孫捷許洙二人,從頭到尾,只見孫捷添了一杯茶水,抿了幾口,卻是從未吭聲,仿佛這小蠻姐妹,與他半點干系也沒。
「蠻姐姐,我說你是下了毒,卻並未說你毒殺了那盧文書,不過你也與此案月兌不得干系,你可承認?」
不稍時,只听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見著來人,縣城百姓均是一驚,沒想到,本縣父母官,竟然來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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