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如此便過了月余,那鑽心散的毒倒是漸漸散了。♀縣里軍營所的管教森嚴,這月余的訓練之中,從未讓家屬探看過,因而實際情況如何,顧家人也是不知。只是坊間傳言,那涼州邊關局勢日漸緊張,只怕經此一別,日後若是想見到顧平、顧安二人,不知道是什麼年頭了。
期間,孟仲垣著人來看過秀兒幾次,朱掌櫃也來了幾次,均是提留著禮盒禮品來的,玉兒將那些瓜果梨桃,糕點肉脯的擺在箱籠上,整整齊齊碼放了一排。不光是這些,秀兒的名聲更是傳了出去,便是臨近的幾個縣城,也听說松陽顧村,有個極具辯才的女童,偶爾有人來拜訪,都是附近村縣的疑難案子,不過都極小,諸如誰家丟了牛,哪兩家的小兒爭斗打傷了誰?
經龔大夫看診之後,秀兒已無大礙,不過開了幾副湯藥,要喝上月余,以此清毒。秀兒並未閑著,這陣子家里里外支出了幾十兩銀子,如今還剩下八兩二錢,哪能坐吃山空?
玉兒卻是不急,要說顧繼宗並元氏在的時候,家中統共也不過四五兩銀子,吃的都是自家地里產的,莊戶人家,哪有其他的消費?
秀兒支了二錢銀子,見著走街的貨郎之中,有賣竹竿的,用這二錢銀子,訂了大小相仿,清一色的綠色竹筒。♀貨郎還以為這家是要開茶館酒莊,便知會了九斤,若是日後還要這樣的竹筒,只管到他家去訂,必然會便宜些的。
這樣的竹筒,整齊的碼放在去年曬柿子的木架上,一排有十個,攏共四排。顧樂不知道秀兒這是要做什麼,玉兒只心疼錢,顧喜卻是勸了勸她,「大姐,你瞧著秀兒做事兒,哪有不成的,你便寬心吧。」
這一日,秀兒正在院中喂雞,顧樂蹲在她一邊,如今家中飼養了兩只老母雞,生了一窩小雞仔兒,雞仔兒一天一個樣,如今都是些大雞仔兒的,搶毛打次的,不似小時候那般毛絨可愛。
可顧樂瞧著這一眾雞仔兒也是歡喜的很,只盼著母雞再下蛋時,能撈著一兩個雞蛋來吃。雖然家中日子好了些,雞蛋到底還是稀罕的東西,玉兒平時舍不得用,每逢七八日,能吃上一回過癮。♀
這日陽光正盛,秀兒眯了眯眼楮,瞧著燕痕正往天空望去,她也順勢去看,只見孤雁北飛,這是去年南飛過冬的雁子回來了。就在這時,忽有人扣起門來,自燕痕來後,顧家大門便是關著的。秀兒拍了拍手上的糠,往裙裾上抹了抹,便去開門。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經久不見的歐陽掌櫃。歐陽掌櫃身型肥胖,此番特地從東陽縣過來,又恰逢初春天氣,有些熱氣,歐陽掌櫃一腦門子汗,見著秀兒,大松了一口氣,寬慰道,「秀娘,見著你,老歐便安心啦!」
顧樂扯了燕痕進屋,歐陽掌櫃順勢望了一眼,支吾道,「這是秀娘第幾個哥哥?」
秀兒莞爾一笑,「歐陽掌櫃快里邊請,那是我母親娘家一位遠房表哥,去歲劉州遭了災,逃難來的,這路上,眼楮受了傷,就此瞎了。」
歐陽掌櫃听言,一副惋惜之色,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便順著秀兒的指引,往院兒里走。
玉兒端了上好的茶水過來,這還是孟仲垣送的,說是他老家江州的特產,歐陽掌櫃端著茶杯,聞了聞茶香,畢竟是個老掌櫃,倒是見多識廣的,當即道,「嗯!這茶是好茶,不過,」他沒來得及飲茶,只小心將茶杯放在手肘靠著的炕桌上,「秀娘可萬萬要答應老歐這個請求,不然,老歐必是無法安心了。」
秀兒眼珠子轉了轉,「歐陽掌櫃且先說明是何事,秀兒才好考慮考慮。」
歐陽掌櫃月兌下頭頂的綢緞小帽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秀娘小小年紀,老歐真是算不過你!老歐便實話實說了,半點馬虎眼也不打,還不是,那日,咱‘永平記’青州的總管來巡視,踫上上回替你打造器具的鎖匠老黃,老黃那日正在整理圖紙,總管瞧見了,說是,說是必然要拿下秀娘那個器具的方子。總管這不是,正在店里等著,老歐臉也沒洗,就來了,秀娘可千萬給老歐個臉。」
秀兒听言,點了點頭,端起茶盞,輕輕啜飲了一口,「原是這事兒。掌櫃的可還記得,我哥哥當初去你店里,是如何開價的?」
歐陽掌櫃早就料到了這事兒,趕忙道,「嗯嗯,可不是呢,老歐請示了總管,說是百兩銀不在話下,只要能拿下秀娘這個方子。」
秀兒卻是搖了搖頭,歐陽掌櫃急忙道,「秀娘這,莫不是要坐地起價?」歐陽掌櫃苦著臉,「若是如此,真是不給老歐臉了。」
「歐陽掌櫃,」秀兒盯著他一雙金魚眼,她眸光清澈,倒是讓歐陽掌櫃有些慚愧,「當初若是歐陽掌櫃答應了我哥哥的要求,那此物的方子,便一百兩賣給‘永平記’,但是,那日歐陽掌櫃並不識得此物,說句難听的,還嘲笑了我兩位哥哥。那麼今日,因著此事已經報與貴號總管知曉,自然不能再是一百兩的價錢。」
歐陽掌櫃攪了攪肥胖的手指,支吾道,「秀娘想要多少?」
秀兒偷偷睨著他的神色,見他目光閃爍,便伸出一只雪白小手來,當著歐陽掌櫃的面兒,翻了一翻,「二百兩。」
歐陽掌櫃似松了口氣一般,趕忙道,「二百兩亦可,只是秀娘,萬萬要說話做數,萬不可再賣給別人了。」
「一年二百兩。貴號僅有此物的代理權,此物的標書,還是由我家所有。」
听了這話,歐陽掌櫃面上不好看起來,「這,秀娘此言,不是難為我麼?」
秀兒繼續啜飲著杯子里的茶水,淡淡笑道,「掌櫃的,想必貴號總管,給您的底價必然高過這區區二百兩許多,您這樣抽成,我還沒說什麼,怎麼方才提出了條件,您就一副不樂意的模樣?」
歐陽掌櫃腦門兒上的汗,順著鼻尖,流了下來,他抓出一塊帕子,抹了抹臉,尷尬道,「秀娘果真料事如神,連……老歐抽成……」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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