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
風寂。
雷消。
恍若幻影的飛舞流光也在眨眼間消散無蹤。
一聲悶哼在夜色中響起,有著掩不去的痛楚之意。
樓頂現出一個青衣如霜的女子,長得是英氣逼人,出現的姿勢,卻是相當的狼狽。
她硬生生的砸在了樓頂,還身不由己的打了七八個滾。
要不是小狐狸很及時的伸手一抓,毫不客氣的揪住了她的頭發,只怕她就得吧唧一下掉到樓下去了。
那是鷹妹子。
小狐狸的死黨,也是她的對頭。
衣衫破碎的小狐狸很狼狽。
披頭散發的鷹妹子也很狼狽。
住在三樓受到無辜牽連的小西更加的狼狽。
山河聚元陣幻化的青鷹破碎的時候,她就像給千鈞重錘當胸砸了一記。
她的整個人都從床上飛了起來,硬生生給撞在牆壁上,貼成了一個偌大的「大」字。
很抽象。
很扭曲。
很抽搐。
過了好一陣,悲催的她才從牆壁上滑落,爛泥似的癱成了一團。
從床上飛起撞到牆上的時候,她清晰的听到了她身上骨頭斷裂的聲音。
初步估計,骨折了三十余處。
「好慘好慘好狼狽,還好,大家都有份,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
趴在地板上裝死狗的小西申吟不已,感覺是被大卡車給碾壓了無數個來回。♀
下一刻,申吟就變成了哀嚎。
「哦,買糕的,地震。該死的地龍翻身……」
沒錯,就是地震。
傳說中的地龍翻身。
強烈的震動突如其來,整個蟠西市都在搖晃。
地動。
山搖。
有門窗在碎裂。
有房屋在倒塌。
就連小狐狸鷹妹子她們所在的樓房,都裂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縫隙。
「法陣已破,後遺癥發作,哎喲哎喲,暈菜暈菜!」
趴在樓口的小狐狸兩眼翻白。差不多就要大嘔特嘔,嘴里卻還不歇氣的碎碎念。
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嗦嗦唧唧歪歪的雞婆。
她說得沒錯,山河聚元陣在對抗天雷的時候被破掉,所承受的雷劫之力全都轉嫁給法陣所在地,方圓三百里一下子就成了地震重災區。
沉睡中的市民被驚醒,隨後驚叫。
恍若世界末日。
「混蛋小狐狸,快把我拉上去,不然就放手!該死的騷包,你抓我頭發干嘛……」
鷹妹子吊在樓邊搖搖晃晃。嘴里沒好氣的罵個不停。
沒辦法,她的全身骨節統統散掉,又給小狐狸一把揪住了頭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抓狂是理所當然是事。♀
唯一不算狼狽的就只有香草。
但是,她沒空去管鷹妹子和小狐狸的糾纏。
早就預計到聚元抗天會引起地震。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的雙手抬起,十指交錯。
掐訣,結印。
她的動作很慢。
慢得就像電影里的慢動作。
慢得就像每根指頭都拖拽著千斤重物。
可她的動作又很快。
快得化出了萬千殘影。
殘影萬千。恍若千臂萬指。
「很慢」和「很快」交錯,矛盾得讓人幾欲吐血。
閉目垂簾的香草,寶相莊嚴。
看上去就像傳說中大慈大悲大神通的千手觀音。
掐訣結印的同時,她開始誦咒。
還我河山咒。
逆光逐影,重塑山川的還我河山咒。
「七煞歸位,九幽回天,厚德載物,還我河山,吾奉三山九侯先生急急如律令,復!」
一字一吐。
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費盡了前世今生的力量。
每一個字,都似乎包含了千萬個音節。
梵音乍起。
仙樂飄飄。
無數閃亮的字符從香草嘴里冒出來,圍繞著她載浮載沉。
小狐狸的臉色變了。
變得慘白如紙。
她知道這是什麼法術。
她知道這道法術需要多大的耗損。
它消耗的。不只是妖元,還有精元,另外得加上壽元。
一點毫光在香草眉心綻現。
淡淡青輝有如漣漪,震動了漂浮在空中的萬千字符。
字符震動,散發出蒙蒙白光。
白光擴散開來,瞬間灑遍整個蟠西市。
時光開始回流。
就像電影開始倒片,就像影碟開始回放。
倒塌的房屋重新矗立,變形的門窗自動復原,樓層的裂縫消失不見。
就連碎裂的玻璃,也從地面飛起,來到屬于自己的位置,拼湊得完好如初。
大地一靜,恍如時光倒流。
似乎,根本就不曾有過那一陣地震。
沒有地震,沒有災難,什麼都沒有。
一切的一切,恍若幻覺。
前一秒還驚慌失措的市民,忽然就發現自己沒有了尖叫的理由。
一個個呆若木雞。
第二天,蟠西城的醫院和大小診所全部爆滿。
病人的第一句話,基本上都大同小異——
「醫生,我是不是患了夢游癥?」
「大夫,我懷疑自己夢游……」
「醫生,我會不會神經衰弱?昨晚上出現了幻覺,好恐怖哦……」
「大夫……」
官方解釋,那是一場關于地震的集體夢魘。
據說,集體夢魘的誘因,很可能是前些天播放的末日大片。
那部大片的名字,叫做《地龍翻身》。
對這個解釋的嗤之以鼻的,除了那些妖類,除了那些獵妖師,還有一個何苦。
被胡三娘嫣然一笑笑得毛骨悚然的他,第一時間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
原本還想去看看那個在樓頂發騷的狐狸精,給胡三娘那麼一笑,笑得他什麼小心思都沒了。
他怕。
怕那個在漫天花雨中飄散無蹤的修士。
他不知道她是渡劫失敗煙消雲散,還是渡劫成功得道飛升。
真要煙消雲散倒是好了,就怕她得道飛升真的成了什麼仙子。
仙子不都喜歡降妖伏魔嘛,真怕她把他當做游蕩人間意圖不軌的孤魂野鬼給收掉。
雖然這不是他原來的世界,這里也沒有他曾經的親友,可他還是不想死。
更不想煙消雲散神魂俱滅。
他覺得他沒活夠。
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逃之夭夭。
還好,落荒而逃的他,並沒有遇到什麼阻攔。
回到出租房,也顧不得那具身軀還掛著冰花,他一頭就扎了進去。
惶惶然有如惹了禍事逃回老窩的土狗。
靈魂歸位的他,第一時間就回到了那個疑似北極的蒼茫冰川,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那猶如煉獄的寒流。
狗日的寒毒。
刺骨凍髓的冰,透心涼肺的冷。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他開始哀嚎。
發不出聲音的哀嚎。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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